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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奇都。=======(莫德雷德)他在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呢?王座之上的卑王手撑住剑,低头看向跪拜他的下臣们,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莫德雷德仔细地思索着,心底的恶鬼在灵魂深处徘徊。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痛苦,腐烂的刺痛一次次提醒着他,犹如自残般正视那份强烈的苦楚,他试图模拟出那个人当时的心态。为什么不杀死他呢?明明到达刀刃相交的地步,却在最后一步犹豫地松开手,只要在深入一步就可以夺取他的性命,他就不会知道残酷的真相。伏倒在他身上的,他费尽心机想要杀死的一直是亚瑟。可最后......变成了恩奇都。卑王看向他握着剑的手。他杀了无数的人,他的剑下有无数冤魂。可这是第一次发现,他的手上染满了鲜血。被亚瑟王审判流放过后,临行前母亲摩根见了他一面。怨咒世界的魔女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向他,第一次像个正常母亲一样朝他流露出一个温柔又苦涩的笑容。“把你制造出来,是我的错误。”莫德雷德无法理解母亲的意思。正如他无法理解恩奇都那样无法体会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情,冷酷又固执地认为母亲再次否定了他。但早就不重要了。他所渴求之物,他想要的一切,已经不存在了。莫德雷德承受着肩膀处还未痊愈的伤口,如同幽鬼般游荡在流放的路途上。活下去,活下去,啃食野草也好,吞咽腐烂的尸体也好,只要可以维持身体的机动,这样的生活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痛苦。这样的日子到达尽头,回过神来,莫德雷德杀死了收留他的国王。自然而然地,注定叛逆的骑士收拢认同他的下属占领王宫成为新一代的王。登临王位之后没有想象中快乐,每晚每晚依旧夜不能寐,莫德雷德仍会思考那个他无法理解的问题。那个卡姆兰之丘的黄昏。将反叛军全部歼灭的“亚瑟王”,伫立在最高处,手拿着本该失踪的石中剑,剑尖指向他。实质性的杀意疯狂地向他涌来,在那一刻,莫德雷德确信,他是真实想要杀死他。当得知真相后,透过伪装成亚瑟王的实质,他看到一个浅绿色长发少年,他的眼瞳似广阔的虹穹,端丽的五官精致到失去人气,比起人类,他更像精心雕琢的器物,安静地履行器物的准则。【如果你是器物,你应该杀死我的。】悲痛的质问没有出口,激烈地在灵魂深处呐喊着。【可是,在最后一刻,你却为什么迟疑了?】莫德雷德伸出手,想要触碰幻想中的虚物,理所应当地什么也无法得到。堕落入深渊令无数人诅咒的卑王每一根手指都染满了血渍,无论怎么擦拭也无法变得干净,他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虚放在半空中,像是抚摸着那张曾经对他眉眼弯弯温柔笑着的面孔。“恩奇都。”他呼唤他的名字。许久以前一个普通的下午,刚刚出生的人造人依偎在泥人的怀里,学习着卷轴里的文字。误以为他不会说话的少年指着其中的一角,一字一句教会人造人他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恩奇都。”】那个时候人造人暗自下定决心,总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对他骄傲地回复自己的身份。可是至始至终,直到他把那个人亲手杀死,他也没能把这些付诸于口。“我的名字是莫德雷德。”“我是摩根的儿子,亚瑟的长子,最出色的圆桌骑士。”将怀在心里幼稚的心愿呼之于口,哪怕面对的不过为妄想的虚影,莫德雷德挺直着胸膛,仿佛真实经历过想象中那个光辉的人生,脱下头盔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你或许不认识我了,但我们很久以前遇到过。”将一整个国家拖入战争的哀嚎,令无数国民成为战争武器,四处征战抢夺他人土地国家的卑王,也会露出羞涩的笑容陷入梦魇的幻想中,沉溺不肯苏醒。他已经疯了。对于莫德雷德御下的国家而言,王疯了这个事实好像不那么难以接受。除了引发战争什么也不会的莫德雷德,对于国民来说等同于恶魔一样的存在,在许多次军备压力的剥削下,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与恶魔同在只能把自己变成恶魔,卑王的疯狂感染整个国家,他们什么也不想,只会杀人,什么也不做,只会掠夺。这是一个痛苦的国家。可惜并不存在另一个亚瑟王,可以奉献所有的身心,换回国家的和平。只能一步又一步跟随着如同恶魔的君主一同沉沦。离开不列颠的第十年,这一天的阳光很好。再一次由没有睡眠的假寐中醒来,莫德雷德赤着脚站在镜子面前披上红色的宫装。他的头发自流放起就没有剪过,不算柔顺的发丝凌乱野性地披在肩膀上,暗绿色的眼眸直视镜子里的脸,和记忆中的亚瑟王有了明显的区别。想起亚瑟王,他便想起被他故意丢弃让圆桌骑士得到的剑鞘。父亲,不,他势均力敌的对手。即使亚瑟会死去,也一定是死在莫德雷德的剑下。怀着这样的恶意,在得知圆桌骑士们寻找剑鞘的消息后,他将剑鞘送了回去。可是,亚瑟王却以自身的意志拒绝了剑鞘。没有任何依恋地,死在卡美洛的春末。在得知不列颠突然举办的国丧,莫德雷德坐在四周空无一人的至高座位上,默默地将掌心覆盖在眼睛上。那并不是流泪。他不会为亚瑟王流泪。可明明这里很安静,他还是想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听一听心底的声音,只不过那里被疯狂和杀戮所占据,他没办法听见也没办法看见他想要的东西。“王,是否攻打不列颠。”身旁的近侍发出建议,现在内部尚未安慰的不列颠无疑是进攻的最好时期。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热爱战争的卑王摇了摇头,用没有过的平静表情拒绝道。“不用了。”莫德雷德对于不列颠,不过是失去父亲承认想要努力展现自己沉痛的报复。没有亚瑟的不列颠对于他而言与普通的废土没什么区别。年少可笑的执念,青年疯狂的信念,这些东西他一样也没有完成。只有不断的失去,不断放下无法抓握之物,才是他应得的命运。仿佛从未看过那么清晰,莫德雷德第一次发现,他除了权利一无所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