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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昱虽然是新提拔上来的,但跟着安长卿这些日子,越发信服他,办起事来也十二分尽心。只是他到底没有根基,许多事情办起来难免不顺手,只能请示安长卿。“尚膳司总管太监和织造司的管事姑姑昨日又来寻奴婢,说您定的价太低。宫里头用的都是御供品,价格也难免高些。”坏账最严重的当属尚膳司和织造司。这两处管着宫中主子的衣食,油水最为丰厚。安长卿第一个就拿这两处开了刀,从前坏账既往不咎,但日后所有采买,安长卿叫汪昱去打探了一应价格之后,均定下了清楚明了的价格。如此一来,中间可捞的油水便少了。这规矩才定下,尚膳司总管太监和织造司管事姑姑就找汪昱诉苦了两三回,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旧例沿袭了三朝绝对错不了,安长卿这么胡乱改动,是坏了祖宗规矩等等。这些宫中老油条,惯会拿腔作调,见安长卿脾气和善,又没有追究前责,便以为他是个软柿子,想继续拿捏。然而安长卿虽然轻易不发火,却并不是什么软柿子,他冷下脸道:“传我的话,既然他们胜任不了,便退位让贤吧。你再另寻几个机灵的小太监调教着,等他们上了手,正好顶缺儿。”汪昱恭敬应是。萧止戈刚进内殿,就听见安长卿带着怒气的半截话,沉声道:“哪个又惹你生气了?”汪昱闻声连忙行礼,见萧止戈摆手,方才无声退到一边候着。萧止戈走上前,见安长卿面色有些疲惫,心疼地给他揉太阳xue:“宫中杂事怎么这么多?”安长卿顺势往后靠在他身上,半阖着眼皮嘟囔道:“以前那都是一堆乱摊子。我们得用的人手又少,那些总管太监管事姑姑也不好一下子全处置了,不然没人干活,只能先周旋着。等我们自己的人手培养起来就好了。”萧止戈听得心疼,越发觉得这宫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皇后更是不好当。他想了想,道:“不如请姑母暂时进宫cao持后宫诸事吧?”安长卿睁开眼,仰头不解看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我总要学会处理的,也不能太劳烦大长公主。”萧止戈却摇摇头,温声道:“我有件事想同你说。”说着看了伺立一旁的汪昱一眼,汪昱便自觉地退了下去。“什么事?”安长卿坐直了身体。萧止戈斟酌了一番,方才道:“你想做皇后么?”他这问题来得莫名,安长卿一时没有领会其中意思,睁大了眼道:“我不做皇后还能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叫我给别人挪位置?”他眼尾高高挑起,看那模样萧止戈要是敢点头,他便要闹了。“瞎说什么。”萧止戈无奈,惩罚性地掐了一把他的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是有机会科举出仕,或是做点别的什么,你还愿意困守宫中么?”他沉声道:“你知道的,若是册立皇后,日后你便只能困在这后宫方寸之地。”安长卿一时怔然,平静的眼底逐渐起了波澜,又有些不敢置信:“你……我与你成婚,如何还能出仕?况且若我不当皇后,那些臣子岂不是要逼你立后纳妃……”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一看就是心里慌了神。萧止戈温柔地摩挲他的侧脸,叫他看向自己,又道:“那些你都不必去理会,我自会解决。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想留在后宫之中,还是想自由自在地做些别的,出仕经商亦或者别的什么,都尽随你喜欢。”安长卿看进他眼底,男人眼神郑重认真,并不是哄他。沉默一瞬,安长卿眼睫微颤,诚实道:“若是可以,我自然不想整日被困在宫里。”上一世为后,他便是终日困守后宫。除了看书煮茶,连宫门都没出过一次。这皇宫再大,终究也只是牢笼,如何有外头天高海阔。“我也是如此想。”萧止戈笑起来:“喏喏这么能干,不该为我困在后宫之中。”安长卿不知道他要怎么做,又有些担心,只能板着脸道:“话是这么说,但你若是敢把这位置给别人,即便只是做戏,我也不会回来了。”“喏喏放心……”萧止戈按着他后颈压向自己,在他唇上轻咬一下:“你只管信我便是,我何时骗过你?”安长卿当真认真想了想,嘀咕道:“你骗我可不止一回。”“……”萧止戈被噎得哑口无言。轻咳了一声,补救道:“这回绝不骗你,你只等着就是。”***萧止戈征询了他意见,但之后要怎么做却没有告诉安长卿。只是带着他去了一趟大长公主府。萧佑喜如今已经是大长公主,驸马蔡骢在危急之时又出兵相助,萧止戈感念二人恩情,又大加封赏了大长公主与蔡家。只是就像丽嫔的死始终横亘在萧止戈的心头一般,赵太后的死亦无法短时间消弭。赵太后死后,萧止戈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仍然将她与先帝合葬皇陵。萧佑喜身为人女,即便知晓赵太后这些年做错不少事,仍然难免伤心。之后越发离群索居,倒是驸马那些日子常去看望她,算是慰藉。这是自赵太后死后,这是萧止戈第二次去见大长公主。赵太后和赵家的结局是既定之事,他绝不会为日后留下祸患,但面对大长公主,他却难免愧疚。他因母妃之死对大长公主心存芥蒂,如今赵太后死在他手中,大长公主若是恨他,也在情理之中。因此赵太后下葬后,萧止戈曾独自去过一回大长公主府。他当时说:“母妃之死原本与长公主无关,是我私心迁怒不肯原谅。如今又是为了我的私心,太后与赵家不得不除,长公主若是恨我,尽可以报仇。我愿受长公主一剑,只望长公主能消心头之恨。”安庆帝的死亡让他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对丽嫔的死亦逐渐释怀,因此也越发能理解这些年来萧佑喜的处境。曾经的芥蒂消弭,余下的只有愧疚。皇室血脉本就凋零,如今他的血亲只剩下大长公主一个,他希望能竭尽所能化解二人之间的怨恨,至少,让过往所有积怨仇恨在他这里终止,不再延续下去。但萧佑喜却没有接他递过来的剑。她当时尚且穿着孝服,眉间还有哀色,但神情却很平和,她对萧止戈道:“母后曾经做下许多错事,我无力阻止。如今她为此付出代价,我亦不会因此怨恨。皇位更迭难免流血牺牲,我只盼你日后能解开心结,做个明君,莫步你父皇后尘。若你愿意,日后还可叫我一声姑母。”当日大长公主府的一番对话连安长卿都不知晓,只是萧止戈回来之后,便将邺京的巡防交给了驸马蔡骢。过往的心结已经解开,大长公主与驸马的关系也有所缓和。萧止戈携安长卿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