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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在头上四处窜,不一会就没人了,只剩下疾驰而过的车子。焦丞迷茫了一会,他不知道李飞惮具体在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雨水顷刻间打湿了屏幕,手指的触碰也变得不敏锐,划出聊天界面,突然有些冷嗖嗖,打了句“我到天鹅诗门口了”,发送。可刚发完,突然身后伸出一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温热的,带着水汽的。连带着他脸上的水珠,就这样绵延在了一起,谁也分不清楚。好暖。“淋湿了?贺章呢?”身后的男人这样说。很温柔。焦丞呆站了一会,这只手就从眼睛移动到额头,又移动到脸颊和鼻子,一点一点地抹掉他脸上的水,随后再一点点地把他转动过来。睫毛上还有水珠,他眨眨眼,朦胧了视线。身前的人穿着那天他们的老虎西装,修长的身影,迷蒙在水汽里。揉揉眼睛,朦胧感消失了。李飞惮也湿漉漉的,脸色有些苍白,应该没有休息好,头发顺着水软塌塌地贴在头皮上,水又顺着轮廓一点又一点地掉落在西装的领口。焦丞突然笑了。“你不也淋湿了。”“没带伞,急着来见你,以为是小雨,谁知道最后下这么大。”李飞惮无奈地哼两声,拉住焦丞的手,“我们找个地方躲雨。”焦丞没动。“我有话想说。”李飞惮没拉动身后的人,本想回答“等会也可以说”,但一对上焦丞认真的目光,他突然松开了。“好。”焦丞低着眉眼,视线盯着水泥地上的小窟窿,开了头:“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别扭,生你的气,生自己的气,一点儿都不坦率,还有……那天不应该逼你回英国,干涉你的选择,明明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意气用事。对不起。”他的话一点点随着水汽蒸发,李飞惮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去,等到面前的人说完,他突然倾身抱住了焦丞。手指顺着发丝拢住后脑勺,另一只手臂挽住腰。雨水在蔓延、在渗透。两人就这样湿漉漉地拥抱在一起。焦丞有些意外,男人的力气用得并不大,可他一点都不想逃离,伸出双手也回抱了上去。这拥抱与不久之前在医院门口的不同。不是害怕失去,只是纯粹地想要,拥抱。李飞惮开了口,喉咙口涩涩的,仿佛堵住了一般,“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当时我竟然都没懂你的意思,只脑残地以为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明明先不开口的是我。安娜都告诉我了,是她让你劝我的,他们都跟你说我是因为你才退役的,对不起。最开始我就该告诉你的,但我自作聪明,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听着彼此雷鸣般的心跳声,听着男人的道歉,焦丞没有动弹,脑袋顶住他的胸膛,轻轻的。“自以为带你过来可以慢慢告诉你,反而让你不安了。”焦丞:“又道歉。我们之间哪来那么多对与错。”李飞惮笑:“那你也不许道歉了,听我慢慢说……慢慢说……关于蒲修云,我没有和他在一起过,从来没有,但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不可能断了联系。”焦丞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知道,没关系的。”“还有退役的原因……其实也很矫情。”男人松开些拥抱的手,两个人的眼睛就这样直接对在了一起。“嗯?”李飞惮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远处的天鹅诗,认真地看了很久很久。焦丞没有催促,他虽然背对着这座建筑,却依稀能从面前这人的瞳孔里看到很多,想到很多,比如那块漂亮的标牌,比如漆黑的舞房……就像最开始一样,李飞惮给了他太多关于“梦想”的定义,才让他的生活从“无聊”变得“有聊”起来。男人喃喃地开口:“国标舞就像一座山,没有人不想站上山峰。小时候我觉得自己幸运,真的幸运,有比小叔更健康的身体,有好的家庭条件可以支持我去更大的世界求学,有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哪怕中途有痛苦,也只是一时的,因为小叔叔临走前跟我说过:‘要好好跳下去’”。李飞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雨水也流淌到更深的里面。“好像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是这样教我们的。如何成功,如何获得第一名,如何成为有用的不被替代的人。却没人告诉我们失败了怎么办,爬不上去了怎么办,伤心难过了怎么办。所以,我兴致勃勃,觉得自己特殊,觉得自己可以成为领域里的佼佼者。但……我忘了,一座山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能爬上山巅,更多的人一辈子只能站在半山腰。而那个站上山巅的不是我,是蒲修云。”听得心纠在一起,焦丞慌张地伸手摸去男人脸侧的雨水。李飞惮抓住他的手,“没事,我没事,只是寻寻觅觅很多年,才有勇气做出选择。不得不承认,当努力到一个点时,我已经到了我的半山腰,是极限了,但那个人不同,从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他是天才。”焦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飞惮之前会跟他强调蒲修云是天才。并不是在骄傲地介绍那个男人,也并非拿焦丞来比较,而是反复地、难过地告诫着自己:比不上蒲修云的。这个被比较对象,从来是他自己。承认不如别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骄傲了很多年,到头来被现实泼上一盆凉水。焦丞眼里李飞惮已经很优秀了,但这概念于人于己是无法衡量的。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的男人,因为他也一样,平平凡凡地做着世界上很多人都会做的工作,有人会羡慕,也有人会嫌弃。替李飞惮难过,替李飞惮不平。又明白,这些情绪只能由自己承担。就像他主动放弃过一次机会,也知道那并不代表失败,却还是冥冥之中向往真正踏上梦想之路的、闪闪发光的人。“没关系。”焦丞道。“嗯没关系的,我还会跳下去的。”李飞惮小声地重复着,再次伸手轻轻揽住焦丞,“我太矫情了。”雨水顺着发帘滴滴答答落个不停,焦丞听见路旁雨水冲进下水道的声音。他微微颔首,雨下得更大了。矫情吗?其实并不。但如果放在好几个月之前,自己或许不会产生如今这么多的心绪,因为会牵扯出太多的东西,包括天鹅诗,包括软弱的过去,包括蒲修云,太多了……能一下子接受得了吗,或许也能,或许不能。“不矫情,半山腰依旧可以种花种草,况且我在。”新雨落在唇侧。焦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