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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的大雨,下着,下着……他蹲在废弃的屋檐下,一动不动地蹲着。脚很麻,麻到站不起来。他闻到烂泥土的气味,裹挟在空气新雨后的清香,不知是甜还是咸。手里的飞机模型突然自己飞起来了,它飞得很低很低,飞得没有声音,然后它拐了一个弯,飞到看不见的地方去。飞机不见了,他急了。赶忙直起身子,去追那件飞机。他奋力地站起来,在雨里跑了很久,终于………终于看见两个人。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他们站在土坡上,雨淋湿了衣服,他们却也不知道躲藏,只是背对着自己笑着,笑着……笑得好大声,大到焦丞听不清雨声了。他想伸手去够那架飞机。他也想去看看那两个人的模样,于是他开始往前跑……往前跑……“焦丞?”“焦丞,焦丞醒醒。”还没看见那两张脸,他突然就被唤醒了。眼睛很酸,他觉得此时自己应该眼眶通红,迷蒙一阵,傻乎乎地对上李飞惮担心的视线,哑声道:“啊,我又睡着了。”说着,吸了吸鼻子。“你好像要感冒了。”李飞惮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拉,“走了,宁依斐来了。”焦丞揉揉鼻子,毫无精神地被男人一把拉出去。出口处的人并不多,可能和日期有关,不是节假日,自然也没那么多出行。宁依斐站在那头朝他们挥了挥手,身边却没有任何代步工具。焦丞没反应过来,只是被李飞惮牵着手,自己也忘记松开了。“我们打车回去吗?”焦丞出声问。两个人同时没有说话,随后宁依斐笑笑:“陈彩在那头,我们先去找她吧。”“好啊,她在哪?”宁依斐:“她就在飞机场后头。”焦丞点点头,又揉了揉鼻子,“我知道,那边以前好像也是停机坪吧,现在废弃了。”“嗯嗯。”焦丞低闷着头,他整个人还在放才的梦境中,有点缓不过劲。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偶尔可以听见头顶上空飞机驶过的声音,他忍不住抬头去看。倏然,一只白色小飞机,哆哆嗦嗦地从他头顶飞过,不紧不慢,双翼甚至微微颤抖。焦丞觉得这架飞机模型有点眼熟。白色的小飞机颤抖两下,不动了,慢慢下降,又慢慢在他头顶盘旋着……随后,又出现一架。深蓝色的,上面是他高二那年自己绘制的国旗……又一架。哑光灰拼色翅翼,出柜那次被他爸爸砸坏了,后来他花了很大的功夫修复,迄今为止机身还有裂缝,所以飞起来总觉得要摔下去了……还有,还有……好多架。涡轮喷气发动机,声音很大,全金色的。固定翼客机超大战斗机,乳白色的。一米三歼十战斗机。歼15舰载机。ag水上大型机。迷彩中国运八运输机……熟悉的型号、熟悉的大小、熟悉的配置,每一架都那么熟悉。此时,它们正一架、一架地向他驶来。成群结队的,好像带着无限的荣光,和少年时的那个小小的,小小的英雄梦一样,向他驶来。风吹过,一架飞机从遥远的上空飞过。这些小小的模糊的影子瑟瑟发抖,却依旧挺立在他的周围。上面好像还有东西。焦丞伸手去拿,是照片。第一张是旺仔的照片。第二张是焦健翔第一次和李飞惮见面时的照片。再后面,跳舞时的、去陪李飞惮考国内驾照时的、去看房子时的、甚至还有一张小叔的照片……最后的最后。焦丞取下那张照片。是他们,露营时拍的。柳伯茂用他的胶片相机拍的。他、李飞惮、柳伯茂、饶泠、杨雪乳、袁羽、沈川、沈小路、陆橧青、旺仔、芝麻。都在。焦丞哽咽住了,他伸手摸出口袋里的那张照片。两张照片,重合在一起。好多的人,好多的事。好像就在昨日。“小丞哥!我也来帮忙了!”是蔡雪。听见她的声音,焦丞本来疼痛的泪腺突然堵住了,他有点想笑的,这张照片唯独没有蔡雪,她要知道可真要气死了。又过了一会,所有人都在他的面前了。这些照片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承包着他半年多以来最多记忆的人。都在啊。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控制器,显然这些都是他们控制的。焦丞发觉,好像才走了没有几天。自己竟然那么那么想念他们“焦丞,我今天翘了实验才来的。小柳弟弟可是考完期末考就飞奔过来了。”“焦哥!我的消息你看了吗?我跟你说现在屁股还疼着呢呜呜……”“今天我错失了当豪门太太的机会啊!李飞惮你可要争气点!”“嘿嘿,我幼儿园逃课……不!是请假!爸爸允许的!本来答应和小女朋友约会……哎呀,爸爸别打我,你最近变暴力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着什么,焦丞却只听见了一个名字——李飞惮。他扭头去找,找男人的身影,却发现他不在了。又一阵风,树叶刷刷作响。所有的飞机都在盘旋,它们突然颤颤巍巍从两侧绕开了。一架最笨拙的、最丑陋的、深墨绿色飞机,摇摇晃晃,晃晃摇摇,从远处飞来了……焦丞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架模型。也是他送给李飞惮的……飞机颤巍地飞到他跟前,上面也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湖边两只依偎的天鹅,湖岸他和李飞惮依偎在一块儿。阳光正好。焦丞从没见过,可他知道。初到老布家那天,老布拍的。原来已经印出来了。焦丞想啊,老布其实眼神很好。不仅拍清楚了这张照片,而且在他们离开伦敦之前,还抱住焦丞,对他说:“好好爱他,小焦。”喊对了,是小焦。李飞惮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手里拿着cao纵器,穿着昨天淋湿又抢救回来的咸菜西装,众人面前显得有些拘束。他还是那么高,阳光下也还是这么闪闪发光。飞机还在盘旋,它突然颠了个身子,一个小小的、银色的环掉了下来。李飞惮倾身拿了起来,递过来说:“我爱你。”蝉声好大。焦丞终于知道为什么要穿这身衣服了。付敏说过,这并非一套本来做来跳舞的衣裳。所以说,面前这人想了很久了,这样的时刻。他想了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