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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她?

    是害怕,是慌张,是生理性厌恶和恶心。

    樊静闻见他身上的味道,都会想起被施暴性侵的时候。

    中学孤立无援的排挤,监狱漫长的牢狱之灾,出来后她还有自己的希望,她想着还可以重新开始……

    樊静醒过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睡着了,不过很轻松,她的脑子空空的。

    对,空空的。

    她该干什么呢?

    樊静摸了一下脖子,然后就呲牙叫了一声。

    真疼。

    她应该起床了,现在天好亮。

    她愣了一下,又感觉心里一沉,空落落的。

    她应该干什么呢?

    干什么?

    又是敲门声。

    咚咚咚。

    外面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然后她开门进来了。

    樊静看见她,呵呵傻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笑,她看见女人走了过来,对自己张开双臂,她以为她要和自己玩,樊静在床上拿起枕头躲来躲去,笑着扔给她一个枕头。

    女人似乎有些无奈,她说话了。

    樊小姐,别闹了,快下来洗漱吃饭。

    好吧,樊静知道了。

    她从床上蹦下来,女人接住她带到卫生间里洗漱,还给她洗脸,还给她涂什么滑滑的液体在脸上。

    她有些迷糊。

    她要去吃饭了。那个女人对她说。

    还带着热气的饭菜五味俱全,有小粥,也有菜。

    女人坐在一旁夹起来喂她,她好高兴,很好吃。

    她说,真好吃。

    樊静拿着筷子夹起来也喂女人。

    你也要吃。

    女人笑着张开嘴,接住筷子里的食物。

    樊静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精致的饭菜,以前在家都是馍馍夹菜,逢年过节会有大鱼大rou,然后就是大杂烩。

    现在的每份菜都是小巧精致的,她都能吃完。

    她胃口很好,她要吃饱。

    对她要吃饱……吃饱去干什么呢?

    樊静有些记不起来了。

    她吃完了,打了一个饱饱的嗝,女人夸她真棒,胃口真好,然后用湿纸巾擦干净她的嘴。

    樊静很高兴,她被夸了。

    她看着女人收拾完饭菜去了厨房,她也去了厨房。

    女人很快洗刷完碗筷,带她坐到沙发上。

    樊小姐,要不要梳头发啊,我给你编好看的麻花辫。

    我吗?她要给自己扎头发?

    樊静很惊喜,她开心地说要。

    女人不知道在哪里准备的梳子和发绳,摸着柔软的过肩发,乌黑乌黑的。

    不一会,一个漂亮的麻花辫编好了,松松垮垮的小毛发嵌在辫子上,额前的细软毛毛躁躁的,显得脸娇小可爱。

    女人满意地看着樊静,拍了拍她的头,接着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切水果。

    樊静也跟了上去,在一旁看她熟练的切着水果,她不知不觉地想要去摸一下……

    女人眼疾手快地停下,一手接住她伸向刀下的手。

    女人怜悯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啊,我错了。

    樊静收回了手叫道。

    女人说,这很危险,以后不要再这个样子了。

    她跑了出去,围着桌子转圈圈。

    女人端着水果盘出来,放到电视机前的茶几上,拉樊静过去。

    樊小姐,吃点水果。

    樊静听话地坐到她旁边,张嘴接住她用叉子递来的水果。

    电视机里面的声音响起来了。

    要看什么呢。

    女人拿着遥控板问她。

    樊静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想看什么呢?樊静问。

    女人兴奋地将她搂到怀里,搜到一个台,说,这是现在的热播剧,超级好看!

    樊静看她很高兴,她也高兴,那就看这个吧!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将至,窗户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直到室内开始昏暗,又慢慢黑了下来。

    两人还没有开灯,在这样的气氛下格外心安,有人陪她,暖烘烘的。樊静觉瘾挺大,刚播完一集,等广告的时候就侧趴在女人肩上睡着了。

    女人看得入迷,连男人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才反应过来。

    她睡了?

    啊,对。

    她今天什么时候醒的?

    下午一两点左右。

    嗯。

    男人点了点头,弯腰抱起樊静,动作温柔。

    起身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电视正在播出的画面。

    看完再走也行。

    啊,不必了,我在平台上充的有会员。

    女人尴尬笑笑起身,摆摆手,关掉电视。

    那我先走了,贺先生。

    嗯,路上小心。

    樊静迷糊糊的,她闻见熟悉又可怕的味道,在睡梦中逐渐不安起来。

    男人将她放到床上,打开昏暗的台灯,散掉她的两个麻花辫。

    樊静睁开了眼,她一被放到床上就醒了过来。

    是这个熟悉的男人。

    她坐起来看了看周围问他,她呢?

    谁?

    男人看着她。

    她呢?

    她呢?

    樊静不停地问,声音急促起来,两只手乱摇起来,突然有些神志不清。

    男人看她这个样子立马止住了她,回答她的问题。

    是今天那个女人吗?

    樊静听到他的回答,点了点头。

    男人垂下眼帘,脸色微变又恢复正常。

    她回家休息了,明天会再过来陪你。

    樊静安静下来,又点了点头。

    然后就一直沉默着。

    男人坐在旁边看了她半天。

    去洗澡?

    他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温和些。

    樊静没有动静,似乎没听见。

    男人没有等她回答,起身去准备衣物,到浴室放水。

    他走过来拉着樊静,让她坐进浴缸里。

    水是适宜的温度,有点烫,他轻轻擦洗樊静的身体,两人安静得只有水声哗哗在响,樊静还是呆呆的,一动不动。

    他伸展开樊静的身体,给她按摩,男人露出结实的小臂,衬衫袖子卷起,因为樊静没有乱动,所以身上没有沾上太多水。

    把眼睛闭上。男人说。

    樊静听话地闭上眼睛。

    男人在满是泡沫的头上轻轻揉搓,不一会儿就冲洗干净了。

    最后打了沐浴露,在淋浴下冲了一下,洗净之后,男人仔仔细细帮樊静擦干,套上棉质睡衣。

    头上裹的头巾,还滴着水。

    再次躺到床上的樊静清清爽爽,头发也热乎乎的。

    她不想睡觉了,她看见男人赤着脚,走进浴室然后关上了门,里面的玻璃门是透明的,然后慢慢地起了水雾,男人赤裸的身体越来越模糊,只能看见rou色水雾的身体在动,后来门又再次打开……

    樊静闭上眼睛,听见吹风机的声音,不大。

    男人走了过来,樊静听到了脚步声,听到了身边床陷下去的声音。

    她又睁开眼,翻了个身,看着他。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她还没睡,他问出声。

    怎么还没睡?

    樊静摇了摇头,但是她躺在床上,没办法摇头,她便张嘴说,她也不知道。

    她不应该就这样睡着。樊静想。

    男人抬手覆她头上,摸着她的脸,盯着看愣了好久。

    如果不是你……

    ?

    男人心里挣扎着矛盾许久,他在樊静昏迷的时候,听见她在睡梦里哭泣,痛苦呢喃着不是我,不是我……

    当他听到这些,再次凑近之时,樊静又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名字。

    何,严萌。

    何严萌是谁?

    男人之前报复过的从犯里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而樊静做的那些事也是他知晓于宁死亡后派人调查的结果,警方的证实,楼下师生的亲眼目睹……

    男人又突然想起来,他差点忘了那个发给自己视频的陌生号码,自己曾经发了疯地回复,结果拨回去发现此号已注销,只留下那几个让他永远无法忘记的视频,却也是唯一能让他再次见到于宁充满罪恶和压抑扭曲的暗带。

    到底是谁?

    ……

    不是她?

    不是樊静?

    ……

    男人痛苦地陷入困惑,为什么不是她,因为她昏睡时的喃喃自语,就否认她犯下的罪行?

    不,如果真的不是她……

    男人紧张起来,尽管他在此期间已经回想过很多次。

    他怕……

    该怎么办?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处在矛盾纠缠边缘的男人,他缓过来,抬手捏了捏山根。

    看到来电显示,原来是mama。

    妈。

    男人声音低调温和,他平静下来带着沉淀下来心安。

    “商商,我回来了!现在已经转车在路上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就能到,记得给我留个灯。”

    里面欢快的女声扫平了他心里的阴霾。

    “玩了小半年了,我准备在家休息俩月,这几天就先在你那边打扰一下啦。”

    “嗯。我现在就收拾房间。”

    “不用太费心,妈就是想你了,看看你,住几天就去他那儿了。”

    听到“他”男人眉头不觉皱了一下,有点不悦。

    “妈,你……”

    他停顿几秒,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人!

    等等!

    “诶,还挺快?”女人声音远了一下,看了眼窗外,“快到喽!mama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哦。”

    什么?

    “现在才九点多,你应该还没睡吧?”女人又道。

    “没,,妈……”

    “妈,你等等,我下去接你。”

    “啊,不用,都快到门口了。”

    嘟嘟嘟……

    这孩子。

    女人被他这习惯性挂人电话的行为很是无奈。

    十分钟后。

    “儿子!”

    女人一边叫道一边拎着大兜小兜的东西向男人跑去。

    他看到这样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淡定地走向她身边,接过手里的东西。

    竟然比之前带的还沉……

    “在那边玩得开心吗?”男人问道。

    “很不错的!那边风景很好看,我拍了好多照片,回去让你看看。”

    女人一说话就关不住话匣子。

    “我还交了很多朋友哦,很多跟他们的合影。”

    说完女人语调又低了下来,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惜以后就很少再见面了。”

    男人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是在想这个感情泛滥的mama。

    她对什么都感兴趣,但是又什么都很难坚持下去,交朋友也是,自从开始去旅游之后,到处游玩结交朋友,和他们说一两句话,拍两三张合照,或是因为某种兴趣相投添加的联系方式……

    她一律认为这是她的朋友。

    “到了!真快!”

    女人笑道,抢先打开门。

    “还没删掉我的指纹,看来你还是记得mama的。”

    “……”

    她总是在某些方面脑回路很清奇。

    两人进屋后收拾东西。

    “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带的有。”

    贺商看着放在桌子上其中几个袋子,里面装的特产小零食,不禁皱了下眉头。

    “妈,我说多少次了,你别把零食当饭吃……”

    “知道了知道了。”女人笑嘻嘻地敷衍,摆了摆手。

    男人看她一副不听劝的样子也不再理她,便自顾自进厨房着手准备饭菜。

    女人刚把带来的东西分类好,刚躺沙发上,手机就响起来了。

    她刚按下接听,就被冲了一下。

    “祁颂青,你现在在哪?”

    里面的声音听起来语气很差,带着一丝着急,呼呼的风声从手机传过来,听起来就很冷,夜晚的温度已经快要接近零下了。

    祁颂青舒服地翘着腿,接听电话。

    “我已经回来了啊。”

    “回来?机场你人影呢,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在我儿子这里。”女人依旧语气散漫。

    “什么?”

    男人最后一丝着急没有了,原本有些慌乱的语气变得怒气隐现。

    祁颂青听完就很奇怪,轻笑道。

    “我又没让你接,你别再自讨没趣行不行?”

    “你……”

    手机里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声音还挺大。

    脾气还是那个臭样子。女人心想。

    “我之前说过很多次,你不用接我,也不要随意调查我的行踪,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行为。”祁颂青口气不好地说道。

    男人沉默几秒,低声道,“抱歉。”

    祁颂青揉了下自己的头,表情很是无语,声音也软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祁颂青被他这委屈的语调激得有点烦躁,使劲抓了把头发。

    真是服了。

    “过两天。”

    祁颂青模棱两可地应付他。

    “到时候我去接你。”

    “……回去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别瞎cao心了。”

    “嘟嘟嘟……”

    祁颂青啪得挂掉了电话,完全不理会另一边男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