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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焉听得入神。从前他一直以为娘亲是个温柔姑娘,没想到竟同他一样活泼!唔不对,应当是他像娘亲。“若无旨意,这样做是犯上大罪,就算是砍头都不为过。”建平帝对夏焉道,“可朕当时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相反还觉得感动,那种情绪在朕的一生之中很少出现,回想起来,那时的月瑶就像一道突然闯入了虚白空洞的靓丽色彩。”“然后呢?”夏焉轻声问。“然后朕就走了,走时月瑶千叮万嘱,让朕明日再来。”建平帝一笑,“朕自然没有承诺她,回去事忙,亦很快就将她忘了。第二日下朝再经过时,朕想起了她,说实话,朕当时心中有些纠结,一边觉得自己并没有必要去见一个宫女,一边又下意识地想去。”“父皇去了?”夏焉注视着建平帝。“嗯。”建平帝点点头,“月瑶一脸开心地拿出一个护腰给朕,说是她缝的,说里头不止有棉絮,还加了干草药,戴上会发热,可以治腰痛。朕很意外,朕看得出,她没有丝毫的攀附之意,只是因为听到了朕不舒服,就单纯地想要关心。”“朕当时怀着你三哥哥,用药十分谨慎,便对月瑶借口说朕有旧伤,吃喝穿用需太医首先看过,不能立刻戴那护腰。若是旁人,定会觉得朕在疑心,但月瑶没有,反而真心自省起来,说她考虑不周,朕心中的感动便又多了一些。”建平帝一叹,“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喜欢,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与他说话,也或许是因为朕正在低谷,又身怀有孕情绪不稳,总言而之,朕的确渐渐地与月瑶亲近了。”……御花园中,建平帝清了所有侍从,唯留月瑶一个修剪花枝。月瑶一边将小剪舞得咔咔,一边开心地说:“皇上你知道吗?我十岁的时候见过你,虽然只是远远的一眼!”放下剪刀,投入地回忆起来,“当时正是战乱,霸占我家乡的那个将军坏死了,大伙儿都吃不上饭,还要给他做工任他打骂,我也是!差点儿就要死的时候,皇上的大军来了!皇上披着战甲骑在马上,好威风!然后,那个将军被皇上打跑,我们终于可以继续活下去了!我当时就下定决心,长大后也要从军,跟着皇上一起打坏人!保护大伙儿,视死如归!”建平帝笑起来。但月瑶却露出苦恼,叹气道:“可惜后来参军应选我总是选不上,连续报了好几次名,他们始终说我武艺不行。”生气地剪下几节花枝,“最后一次,旁边选宫女的要我,我就来喽。”晃了晃脑袋,“现在想来倒是挺好,因为从军了不一定能见到皇上,但做宫女可以!”扭头看着建平帝笑。建平帝无奈道:“干嘛想要见朕?”月瑶认真地说:“因为皇上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文思殿内,夏焉突然想起曾听到过的类似的话语,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急切地问:“娘亲的家乡是哪里?”“想到了?”建平帝眼眸一抬,“如今知道朕为何要将你发去宣梧了吧。不是因为远,也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那是月瑶的家乡。”夏焉:!!!建平帝的茶盏见了底,他轻轻晃着余下的叶片,感慨道:“朕拥有天下,每日听着山呼万岁,已有些麻木了,突然之间,有人不夸赞朕的功绩,只说朕是她的恩人和英雄,朕心中的确震动。尤其是……月瑶让当时的朕想到了一个人。”“谁?”夏焉倾身问。建平帝沉默不语,夏焉有点懂了。许久后,建平帝道:“他从军、参加武举也是因为钦佩朕,想要一生追随,更多次说过无论朕如何待他,他都甘之如饴。那时,留下寻他的人马始终没有消息,朕在心里已当他是死了,故而看着月瑶,听着那样真挚的话语,便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他。”“父皇将娘亲当作……替身?”夏焉不敢置信。建平帝摇摇头,笃定道:“朕分得很清楚,从来都很清楚。在月瑶那里,朕觉得轻松快乐,故而一方面是寻找寄托,一方面渐渐地将她当作了知己好友。”“知己好友?”夏焉低声念着,“那、那娘亲对父皇呢?”建平帝沉默片刻,不答反道:“因为将她当作了知己好友,故而后来,朕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心中的烦恼与有孕的事实都告诉了她。如朕所料,她只是惊讶了一时就理解了朕,然后继续与朕聊天,帮朕排忧解难。”扣上茶盏靠上椅背,闭眼道,“理解很难,也很珍贵,尤其是对帝王而言。朕当时觉得,月瑶就是上天派来拉朕一把的那个人,却不知在朕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已然背负了很多苦楚。”夏焉心中一惊,即将听到什么事,他已经预感到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订阅!第90章父皇的谋划“月瑶从杂役升为奉茶侍女的时候,朕就猜到了丽贵妃的意图。所以朕常去玉华宫,或是有时将月瑶召来兴安殿,一方面是想找她聊天,一方面也是担心丽贵妃欺负她。”建平帝眸色一暗,低声道:“一直以来,月瑶只要出现在朕面前,便是无忧无虑笑语盈盈,看不出半分有事的样子,朕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在那时,她就已被丽贵妃言语逼迫并用刑威胁,只是始终自行忍受罢了。朕自问看人一向很准,没想到却被毫无心机的她欺骗,而且,还不止一次。”“……什、什么意思?”夏焉的声音微抖。建平帝深深一叹,“朕当时已动了将她调来兴安殿的念头,可惜尚未传旨,丽贵妃就先动手了。那晚,朕来到玉华宫暖阁,发现中了药的月瑶倒在床上,在痛苦中苦苦支撑……朕立即带她前去太医院,为了保护她,一路上没让任何人察觉。然此类药物一向无药可解,丽贵妃所用之药又极为狠辣,太医院一时束手无策,想办法需花时间,只恐月瑶坚持不住,会有性命危险。”夏焉的眼眶红了。建平帝垂下眼帘,一手攥紧,“朕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月瑶丧命,亦不能随便找个人与她……那时,月瑶的意识已经混乱了,朕实在不敢再耽搁,只好……顺势而为。”一滴泪从夏焉眼眶滑落,他以手背狠狠一抹,低声道:“若娘亲还清醒着,定是宁愿死掉也不愿意。”“是啊。”建平帝喟然叹道,“药性解除之后,朕将她带回兴安殿,她一直哭,整整一个晚上,眼泪始终没有停过。”……建平帝将此事做得极为隐秘。仍在太医院时便派人回兴安殿准备浴池,侍从以为是建平帝自己要沐浴,准备好一切后按例退下,没想到结果却是宫女月瑶进入了天子浴房,使用着唯有天子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