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6
阳渊忽得捂住心口,一下下抚平过快的心跳,身侧的王玄声关切地问:“公爷可是又犯心悸了?”“不太像。”阳渊说,心中忧虑挥之不去,便故作轻松地苦笑道,“许是不多时又要遇到刺杀吧------你说这次来的是哪个王爷啊?”“陈王兵马最快,大抵是他吧。”王玄声漫不经心地嗤笑道。“陈王不都来过了吗?”阳渊煞有其事地跟着他唱和,“宇文五王一向同心同德,其中陈王和越王最是亲厚,兼之他脾性暴烈,我看八成一会儿他要杀进来。”“你一天到晚都想着谁要杀你,怎么不拔刀把自己砍了?”王玄声忍无可忍,阳渊想笑,一时气急便剧烈地咳起来,再抬起眼时脸色也苍白许多,“伯宫啊,你还记得我病没好吗?”“属下有罪。”王玄声抱拳,阳渊抬起眼睛,神情凝重许多,“陈王来了,尉迟肃必然也该知道我行踪,我的信递进去了一天一夜,城里还是没有动静。”“琅琊王送了公爷出来,必然在尉迟肃面前想好了说辞,这将近半月间周旋机遇何其多,他一直按兵不动,自是因对局势成竹在胸。”“是,他总不至于把自己留在死局里。”阳渊苦笑,声音微低了些,“可伯宫,我知道他不会害我,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王玄声静了静,道:“从前若是无关利害,公爷不会对细末处计较至此的。”“利益相关,如枝干交错,自不必计较细枝末节;可他与我血脉相连,心肠骨rou间千丝万缕,哪一分不关乎利害呢?”阳渊轻声道,“易地而处,我既是他唯一外援,他便绝不会断开与我的联系,况论他做事周密,对我又早有戒心,先前意图挟制我来号令晋阳诸部,才像是他的作风。现在这样对我放任自流,甚至把朔北的兵符都交到我手上,反而古怪了。”“琅琊王当世英雄,或许有你我未及之心胸。”“心胸在用人,也在防人,我但凡对他怀有半分歹心,在城外作壁上观,他便是在真正的死地------他就这样信我?”有一个瞬间阳渊忽然有个悚然的想法:高珩对他的放任并非信任,而是他并不在乎他是否身在死地,因而他是否会来救他也无谓了。只是这样的想法很快被他否认,他相信高珩的野心和壮志,更坚信他不会将卫映也一并留在灵武。“也许也未必是信公爷。”王玄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阳渊道,“琅琊王既缺大义名分,便不会将与公爷的联系摆到台前,将兵符交给公爷,或许正是为撇清干系------纵然北齐朝中以他勾结外敌攻讦,他也可以推脱是兵符之故。”“这倒还像是他行事作风,只是他连后招有什么都未向我透露半分,我还是不放心。”阳渊摇头道,下定决心道,“传令下去,即刻行军,以讨逆之名围城。”“公爷何意?”王玄声不解。“驻军于三十里外,本是想撇清一手谋划此事的干系,可城内动向也因此不能了如指掌,能立于不败之地,却无先发制人之机。”阳渊道,“也罢,宇文五王无勤王之命却私自离开封地,也是能治罪的,尉迟肃铤而走险,我也不必沽名钓誉。”“属下即刻传令。”王玄声道。阳渊治军严明,其令无有不从,半个时辰后便行军十余里。他风寒未愈,由亲随和医师随同在车中,部众则由王玄声在前率领。行至半夜,忽有属下到了阳渊车中,抱拳道:“公爷,琅琊王的人来了。”阳渊一愣,旋即大喜道:“还不快把人带过来?”他从车上下来,见一架车停在不远处,驾车的人正是陈章,心里微有疑虑。而陈章并未寒暄客套什么,直奔主题道:“殿下让末将送人到公爷这里,而后便留在公爷身边待命。”他从车中抱出一床锦被,露出少年苍白精致的脸孔,阳渊一怔,下意识上前抱住他:“阿映?”烛影摇红,觥筹交错,高珩举杯,听见尉迟肃道:“今夜贵客盈门,实在光彩。”“还有哪些贵客啊?”高珩似笑非笑道,“宇文郡守和忠城王殿下自是会到的,听闻陈王殿下和越王殿下闻说大司马大将军有恙,而其部哗变,也特来看望。”尉迟肃紧盯着他,高珩神色如常,顿了顿又道:“还有遂国公。他向来和尉迟将军有些不睦,今夜这般热闹,他会不会也侯在外头,等稍稍安静了,便来细细同尉迟将军解说误会呢?”“你果然知道阳渊动向。”尉迟肃压抑怒气强作镇定,“那琅琊王殿下,朔北十万大军已经在灵武休整三日,而晋阳部尚是疲敝之师,殿下为何不交战?”“将军麾下两万大军亦到了灵武,将军又为何不交战?”尉迟肃语塞。他深知琅琊王厉害,同他交易如与虎谋皮,是以兵锋到后,并不打算先出手留下话柄,而想哄得高珩先与阳渊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利。可高珩既也抱了同样想法,那再有所保留,就只会一同功败垂成了。“不过是为确保万无一失而已。现下时机成熟,不妨我二人合围。”尉迟肃道。高珩垂眸,却并未直接回答:“阳渊主战,在北周又无根基,麾下十八将半数出自寒门草莽,素来为宇文诸王和后族元氏所忌。因而此番你欲对其一举下手,他们自然会相助。你引孤入局,是知晓孤与阳渊有旧怨,断不会信他,还可为阳渊按上通敌叛国之名,叫武帝遗诏亦不得保他,为保万无一失,还请了忠城王夫妇来见证,阳渊之部再如何善战,也敌不过四方合力,况论群龙无首,不得休整。今夜过后,其部本应被屠戮殆尽,阳渊孤身一人无依无援。后事评说自然由得将军。”“殿下既知宇文五王也来了,就该明白你我现下是不败之局!”“可惜宇文五王在城外看到了阳渊的旌旗,疑心有诈,不会贸然入城吧?”高珩摊手,“所以城中,将军能依仗是灵武五千守军和先头赶来的两万军队,也只是这两万余军队,如何能称不败?”“殿下是想置身事外?本将军现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就能回头吗?”“谁说孤想置身事外了?”高珩摊手,笃定笑道,“孤今夜会一举出击,可孤要杀的可以是阳渊,也可以是尉迟将军。”朔北铁骑横扫北朝,确实能轻取他性命,他之所以放心高珩不会对他下手,是因为知晓高珩只有他一个盟友,况且身在灵武,不会自断后路。他好端端坐在这里,却想着对他下手,不是自愿赴死,难道还有后手援军?“你还等着谁来帮你,阳渊,对,阳渊......”尉迟肃骤然怒目圆睁,“你许了阳渊什么好处,确信他会来救你?”“好处我许了,来不来救,他随意。”“你......”尉迟肃怔住。“我是真的想死啊。”高珩安然笑道,“只是孤怎样也是执掌一国、列位王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