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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学生勒米神父不无忧虑地看着他。内务总管大声地向在座的所有人介绍他们陌生的安尼尔神父——他出生在圣廷,就读于三一神学院,毕业之后就任该学院的教授,曾任枢机助祭,前后参加过三次圣廷圣会,1411年圣廷再次统一教义的时候,他就在会议席上,如今为罗格朗北地修道院院长。1411年圣灵湾会议,安尼尔神父。在座中一些教会人员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他们互相对视着,显然有一小部分教会的人听说过这位曾经在辩论中战胜教皇的神学大家。甚至,原本圣廷是打算在1411年的会议上确定炼狱说,但是因为安尼尔神父的辩驳,一部分圣廷元老在决议时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想法。直到安尼尔神父被驱逐出圣廷,之后的第三次圣会上,教皇才得以正式将炼狱理论写入正统教义中。约林郡大主教的便便大腹中装的显然更多的是红酒和向上爬的伎俩,他没有认出自己的对手是谁,而是在听到安尼尔神父如今只是北地的修道院院长时,露出了轻视的神情。“先生。”安尼尔院长温和地开口,“请问什么是炼狱呢?它又出自于何处?”“炼狱即为待审判之所。我亲爱的修道院院长先生,这是婴儿都知道的事情。”约林郡大主教语带嘲讽,“需要我告诉您更多吗?所有犯了小罪或能被豁免的罪并且尚未做完补赎的灵魂,既不能进入神国也不会下地狱,都将被安置在炼狱中暂时受苦,等待所有的罪过都洗涤补赎完,因此他们需要我们的救赎。”[1]“先生,这是1417年的教义规定的,而非炼狱它的本源。”安尼尔院长声音平稳,“炼狱一词在12世纪的时候由安布尔金、罗斯、彼得等这些教士们提出,这是一个错误的解读,他们的依据分别来源于圣书第12卷第39节到26节,第12卷第32节……”说着,安尼尔神父一字不漏地将自己所提及的全部诗节背诵了出来。“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说明炼狱的存在吗?”约林郡大主教刻薄地挖苦,“您既然记得就不该犯这么大的错误。”“恰恰相反。”安尼尔院长回答,“它刚好证明了,炼狱的不存在。在圣书中从始至终未明确地指出炼狱这个空间,而是后来者错误地解读了这些原本指代我们应该凭借信仰获得救赎的告诫,而在圣书更是以明确的态度告诫我们:生者与死者之间是完全分离的。”“你们中间不可有人使儿女经火,也不可有占卜的、观兆的、用法术的、行邪术的、用迷术的、交鬼的、行巫术的、过阴的。”[2]这是圣书中的训诫,安尼尔神父将它高声诵读了出来。“圣主早已经以祂的宽容和慈悲将这些说得清清楚楚——人死后灵魂不需要经历炼狱这一纯净阶段,而是处于一种沉眠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末日审判和最后的复活;生者同亡者的世界处于完全隔离的状态,两者之间不可能发生任何联系,生者为亡者所做的一切代祷行为,包括祈祷、做感恩祭、购买赎罪券等,都不具有任何意义。[3]”在座一片哗然。这是第一次,有人在罗格朗的这种上流政治场合如此大声地公开宣布,炼狱的不存在。约林郡大主教颤抖着手指着无畏的安尼尔院长:“你、你、你……难道你连自己身为使徒的救赎之职都想否认都想背弃吗?!”“是的!”安尼尔院长厉声回答,“我从未认为我有权代至高无上的圣主来救赎任何一个人,使徒与圣主之间,唯有虔诚的信仰才能够建构起沟通的桥梁。即使是圣座也不能教一位罪人升入神国!神国的钥匙不再我们手中,而在所有人手中!世俗与灵魂毫无关联!”有些原本想要起身的贵族在听到这一段之后,又坐回了原位。他们神色各异。特别是南部的贵族们,经商在圣廷的教义中一直被贬斥,一直被认为那是只有犯了罪的民族才会做的,银行业高利贷等更是被斥责为“罪行”“异教徒”所为。但事实上,贵族的领地支撑甚大,越靠近南部商业兴起区的贵族越来越不满这些戒律。摒弃这一点,光是他们每年对圣廷上交的各项杂税,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这部分人只是少数,更多的人听到安尼尔院长这惊世骇俗之语,是顿时变了脸色,不少贵妇人和小姐更是用手帕捂住了口鼻,一副随时要昏厥过去的样子。几名教士接连站起身,大声地驳斥起了安尼尔院长。一开始他们还引用着各项条例和各种对圣书的解读,但是安尼尔院长比他们更加熟悉这些条例和圣书解读。所有对自己的辩驳依据,他都能够替对方当场将全文一一诵出,然后一条条援引圣书,逐一驳斥回去。到后面,教士们几乎哑口无言,只能怒气冲冲地指责安尼尔院长为“亵渎者”为该上火刑架的“异端”。“试问诸位,是圣座的地位更高于圣主的神谕吗?难道我们能够认为凡人的条纹凌驾于真神的教诲?”安尼尔院长尖锐地询问,“赎罪券本身才是对神圣的亵渎!圣廷从来都没有权利救赎人的灵魂,想要获得救赎,唯独信仰本身!”“我愿为我今日所有的发言承受一切责任,如果虔诚的信仰是有罪的,那我甘愿为此上火刑架!”安尼尔院长铿锵有力地回答,他抬手握住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将它高高举起。勒米神父站起身,同样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十字架。安尼尔院长环顾在座的所有人,白发苍苍,手上满是皱纹,但目光中却分明透出透出岩石般的力量。高空中落下的光辉笼罩他的身上,他比所有的壁画,所有的雕像更像一位仁慈的圣人。满座寂静。寂静里,国王放下酒杯,抬手鼓掌:“感谢您为我解惑,院长先生。”说着,国王环顾四下。他微笑起来。“女士们,先生们,难道我们不该为这场如此精彩的辩论鼓掌吗?难道我们不该为自己的错误终于得到纠正而欢喜吗?”国王的语气亲切极了,但是他的目光却也冰冷极了。——这是一场不那么正式的站队。坐席上,开始有人跟随国王鼓掌,很快人数变得越来越多,主要以东南部贵族和一些当初的保王党贵族为主,邦国代表中安格尔邦国的艾德蒙将军与科雅邦国的代表也鼓起了掌,随着一些中部和南部的小邦国也鼓起了掌。大领主和较大的邦国僵坐在鼓掌的人群之中。他们脸色铁青,既不怒斥,也不赞同。“为了信仰,干杯!”国王笑着,高高地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