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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无论多痛,多苦都能咬紧牙关忍住,甚至摆摆手,大声笑着说“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可偏偏只要有人过来安慰一句,立马就能泪流满面。他亦是如此。自卑又怯弱。沈执估摸着这场鸿门宴,一定是元祁背后设计的,目的也挺好猜的,经过此事,最起码元瑾能够安然无恙的抽身了。唯一让他琢磨不透的是,元殊到底知不知道双生子这件事,若是知道,从何得知,若是不知,那天晚上也忒巧合了。翌日皇上就下旨传召沈执入宫,商谈宁王世子屡次遇刺一事。既是有这么正当的理由,沈执怎好推辞不去。直接从巡防营往宫里去,迎面同元殊碰了个正着。元殊“呀”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沈执一遭,笑道:“沈公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这是怎么搞的?”还能怎么搞的?纵欲过度呗,被谢陵狠狠收拾了呗。沈执笑道:“好巧啊,宁王世子做什么去?”“我出宫逍遥快活去,整日在行宫里呆得烦闷,不如在雁北自在。”元殊顿了一下,又意有所指道:“我还挺喜欢你的,有没有兴趣一同出宫,开个雅间,你我小酌几杯?”沈执可是知道元殊这个人的,风流成性,视人命为草芥,但凡被他碰过的小倌儿,没有一个能活过明天。而且还喜欢扯别人的旗号出去逍遥快活,甚讨人厌。于是拒绝道:“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了,告辞!”说完,抬腿便走,元殊在他后面大笑了几声:“你怕我做甚?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沈公子,雁北是个好地方,谢陵也知道的,有空来雁北做客,我等你啊!”“妈的,烦死了!狗日的鳖孙儿!”沈执低声骂了一句,三步并两步踏上台阶,忍不住回眸一望,通往勤政殿的台阶是宫里最长的,用了汉白玉铺就而成,约莫五十来级,他年幼时,曾经被元瑾推下去过,小身子一下滚了十几阶,撞得头破血流,要不是被前来巡逻的夏司撞见,恐怕老早就能解脱了。“多此一举!”沈执又骂了一句,这回冲着夏司去的,见台阶上还满是水滞,想起昨夜下了好大一场雨,元祁喜静,宫人也不敢拿扫帚清理,跪在台阶上用抹布擦,也不知道要擦到什么时候。他抬脚,感觉台阶处滑腻腻的,竟长了点青苔,地毯一遮,还真看不出来。一时仰天望了片刻,深呼口气缓步踏进殿里。里面是熟悉的龙涎香,明黄色的纱帘后面,隐隐约约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沈执垂首,在十步之外站定,拱手道:“微臣见过皇上!”耳边响起珠帘碰撞的声响,元祁缓步踏下台阶,见沈执垂首贴耳,倒是好乖觉的样子,略一思忖问他:“肩胛还疼么?”“……”沈执面无表情道:“臣不懂皇上的意思。”元祁蹙眉:“朕问你,肩胛还疼么?太医说阿瑾遇刺,中的那一箭险些击穿了骨头。你怎么样?”沈执有些不明白元祁的意思,是可怜他,还是故意找他来看笑话的。别说是击穿了骨头,哪怕他被人千刀万剐了,同姓元的有何干系?平白无故又过来恶心人。“臣无事,若皇上没别的吩咐,臣先退下了,戚将军还有要事要同臣商议。”沈执说完,转身就走。“回来!”元祁怒起,伸手一攥沈执的手腕,往回狠拽,冷漠的瞳孔倏忽一凝,盯着上面一圈青紫愣了一下,“谁做的?”“同皇上不相干,这是臣的私事。”沈执将手臂抽了回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一点小伤而已,哪比得上地宫里的那三年。”他想,元祁此人好生奇怪,当年把他当畜牲,用锁链把他困住,那么粗重的锁链,稍微磨一磨,手腕就鲜血淋漓,严重的时候,青筋都能看得见。元祁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也从未让人给他去枷。现如今就这么一点小伤,他倒是震惊了。元祁阴沉着脸,逼问道:“谢陵做的?你现如今在谢府是个什么身份?他怎么你了?”“……”“说话!他对你做了什么?!”沈执盯着他看,一字不发,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他,面上不悲不喜,既没觉得屈辱,也没觉得痛快,很是平静。元祁最厌恶沈执这点,曾经无数次地试图将人打服帖,可往往只得片刻的乖顺,怎么打都打不怕,好像天生与他为敌。怒火即将喷发的一瞬间,沈执道:“戚将军找臣还有事相商,若再耽搁下去,恐怕戚将军会不高兴。他不高兴,三十万大军就不高兴。皇上请三思啊!”“你在威胁朕?”“不敢,戚将军忠正不二,满朝文武皆知。臣只是他的部下,听命于他,无可厚非。”元祁冷笑:“沈执,你莫不是觉得朕管束不了你吧?你可是朕一手调教的孩子,你是什么心思,朕一清二楚。朕是你的皇兄,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你死。今日,你只要跪下来,求朕原谅你,朕就既往不咎。以前答应过你的事,一样都不会落下。”沈执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是真的不懂我,从始至终,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金钱地位对我而言,就像是菩萨的金身,难道没了金身,菩萨就不是菩萨了么?”“你以为你还能收得住手?你的双手早就脏了,谢陵眼里见不得半点脏的,他不会原谅你的。”元祁步步紧逼,冷眼相待,“还有舅父舅母,他们也不会原谅你的,没有任何人会原谅你。他们都厌你,恨你,想要你死。当年所有人都要你死,包括谢陵的祖父,只有朕是真心待你的!”“我从来都不曾知晓,原来一个人能够这么道貌岸然,自私虚伪。”沈执觉得很疲倦了,对皇室没有半分留恋,“其实,最心狠手辣的是你,最冷血无情,自私虚伪,刻薄冷漠的还是你!你要的根本不是弟弟,就是一个供你玩弄驱使的奴隶!我不稀罕了,谁要陪你玩这样的游戏!死心吧,我永不认错!”他忽然暴躁起来,眼珠子烧得赤红,死死攥紧拳头,忽然运气往元祁身上一打,元祁愣了一下,侧身躲了过去。那掌风直接将身后的书案震塌,元祁稍一回神,闻外头有宫人要闯进来,厉声呵斥道:“不许进来!今日谁敢踏进来半步,格杀勿论!”两人对立站着,元祁眯着狭长的眸子,望着眼前赤红着眼睛的沈执,有片刻的失神,想起很多年前,术士在给沈执种蛊的时候,曾经说过。若有朝一日沈执逆反了,那蛊虫就会从心脏,一直往大脑蔓延,如果真的蔓延至脑子,沈执当场就会变成只会杀戮的兵器,而且不分对象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