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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他简短地吩咐,随即抽出了手。指尖却一凉,他垂目看去,看见一尾细小赤蛇模样的东西缠在指尖飞快地滑进了衣袖。冰冷的鳞片刮过筋脉,他的眼角瞬间裂开灵纹。路刀记得这个气息。“对不起,少主。”黑雾蒙住了视野,他看不清红招了。眼前出现大片浓雾,那些不愿再触及的都涌现了出来。耳后有一个喑哑的笑声:“你怕了?回避什么呢?以为忘记了,便可以当成没有做过了?”云雾里出现一条赤黑交杂的龙的幻影,而那个握着斩龙刀的就是他自己。路刀闭上眼,然而幻境无处不在。他看见那个三千年前的自己撑开了极限,一连推出十二个赤阵缠住魔化的烛龙,神色时不时浮现出狰狞。似乎除了烛龙,他还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峙。三千年前的东简御着无疆剑辅助他,化出原形的青龙和烛龙相撞,在震耳欲聋的龙鸣声中死死缠住了烛龙。东昆收万千剑影汇聚成一锋,携万钧自天而降,一剑钉穿了烛龙的尾巴。赤阵悬天,斩龙刀高举——只要这一刀斩下,魔龙身首异处,大战便是神胜。可他没能抵住烙印的侵蚀,最后一刹那,荆棘与烈焰加身,本源阵开,原形戮古刀裂天而出。烛龙庞大龙身上的戾气呼啸着往那柄容纳戾气的戮刀而去,天地间风啸云涌,刚恢复万里清灵的苍穹陡然变化,雷电交劈在云层间。“路刀,快停下!”东昆大吼,已到强弩之末仍然耗着本源灵化出其剑朝上空冲去,他头也不回地朝青龙大吼:“阻止他!仲神当初入魔就是这个异象!”龙吟嘶哑,青龙放弃绞烛龙,嘶鸣着往他的方向而去。烛龙咬住他的龙尾,拼力拖住他,任由自己身上的戾气被夺走也不管不顾。青龙嘶吼着挣脱,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耽搁,半空中传下刺耳的金戈崩断声。青龙仰首,瞳孔骤然缩成惨白的一线。而远处有重伤的神明撕心裂肺地呼唤。魔刀生裂纹,神剑当空折脊。戮古刀超过阈值,收容下的天地戾气猛然倾泻而出。遮天蔽日的乌云黑雾爆发,聚成了漆黑狂暴的卷风。东昆本源重损,断线风筝似的坠往地上。烛龙的魔气被抽干,青龙反尾将它拍入地面封住,嘶吼着冲向风暴。逆风而往,天地戾气当头剐下,漆黑的风暴里很快爆出了银白的龙鳞光点和血红的雨纹。青龙撞不进风暴中心,嘶吼着以角顶进,骤然右角崩断,庞大的灵力一瞬撕开了风暴。他在那瞬间冲进了天地戾气的中心,卷住了正在魔化的戮刀。“路刀!”龙形散去,白衣斑驳的问踏风而出,撕开浓重的黑雾,俯身与他额头相撞。罡风狂起,地面上涌出无数锁链,戾气渗入土地,侵染成一片荒芜的焦黑。天柱绝,地面不断隆起和塌陷,崩出喷涌的岩浆和山丘。“天地逆旅,万古同生——”问沙哑着嗓,在戾气的喷薄中捂住戮刀双眼:“天地守衡,自古听我调配,逆鳞——入!”刺眼的蓝光闪现,光芒一瞬融入了戮刀形体中。“撑一撑,小刀。”问贴着他额头几不可闻地说,“我把神格给你,我们一起捱过去。”赤阵癫狂地在周身切割戾气,头顶的本源刀不稳地悬浮着,断了一只角的神祗紧紧拥抱住天生恶戾的魔。“活下来,我们一起活下来。”他紧紧箍着戮刀的肩膀,张口咬住自己的手腕。血溅开,蓝色的灵纹爆发,伴随着极其痛苦的怒吼,一缕夺目的蓝光从他手腕间由他唇齿剥离出来。他把这束蓝色的龙脉注入戮刀蝴蝶骨下的灵窍,发着抖闭上眼。这条龙有两对角。一对生在额边,小巧而平淡,是他生来有之,承载灵力与记忆。还有一对生在脑袋上,瑰丽而炫目,是上天赋予的通万物的“触角”。剥完龙脉,他把头顶上沟通天地万物的犄角移交给了戮刀。“我剥神格给你。你身中流淌我一半的灵,再不复魔……”头顶上悬浮的本源戮古刀出现了变化,刀身上的斑驳裂痕被一道蓝色灵脉缠上,缓缓修补了所有的裂痕。容器阈值再拓,戮古刀重新收容天地戾气。问唇角泛了血丝,瞳孔泛上戾气侵染的灰色,仍然死死抱着他,喃喃道:“从此我们本源相融。我们一起守天地平衡,戾气所过之处,我陪你一起承受。”一条笨龙能想到的办法只是如此。诸神厌惧生而为魔的刀,他便把天赐予的、自己的本源引渡给他,让他从此享有半神命格。刀化灵日短,那么神角给他,让他能与万物通,了解众生之心。刀五感异化,那么便把自己的五觉分给他。一条笨龙和一把傻刀走到这里。走投无路之下,这条笨龙能做的极限只是如此。本源彻底相融,问抱着他不愿不敢松手。戾气收归容器的途中,汹涌地穿过了他虚弱的躯壳,逐渐将银白透彻的银瞳染成了黑色。断角剥脉乃至戾气穿身,问始终一言不发。滔天的戾气收进戮古刀里,乌云重新散开,万劫远去,阳光投来。问终于脱了力,挂在他身上又咳又笑:“成功了……”他勉力直起身,想去摸摸他鬓角,抬头撞入一双戾纹未退的赤瞳。“小刀,没事……”灵窍间涌入剧烈的痛感,截断了他未说完的话。问缓缓低头,看见斩龙刀穿过了自己的灵窍。疼痛的刺激之下,路刀识海里的意念清晰地传进他的感知里来。路刀空洞的瞳孔收缩着,他盯着眼前人黑色的眼睛茫然地重复着:“除魔,除……魔,杀。”他把他认成了魔。青龙的眼睫颤抖着,什么话都没有说。斩龙刀收回,一条龙从半空坠下,摔了个粉身碎骨。*回世镜起波澜,白衣敲碎镜面而出,落地时踏出深海的水汽。白虎抬头看向他,一条手臂已经化成了虎爪,正用另一只手按在守护阵中央抵住。小白虎墩在中心上,一动不动仿佛雕塑。白虎朝他说:“三方阵要抵不住了。路刀回去镇,我不知道他能撑多久。”温浓瞬移来到他面前,一拳打在阵法上,和白虎一起维持住了阵法。“都想起来了?”温浓半张脸陷在阴影里,低声说了四个字:“我去补阵。”白虎拉住他衣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小匣子交给他:“这个你拿着。亚神离开前给你的。”温浓垂眼接过,随即起身掠上虚空,呼啸向深海。在那个深海上,长易代替他守了数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