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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我睡一宿明天早上就甭起来了。”梁笑睁着两眼说瞎话,明明何卓是特意买的适合瘫痪人士的特殊床垫。平时他这样开口,何卓也就不多强留了,可自从上次留宿在梁笑那里一次后,他脸皮也厚了些,依然搂着人不撒手。见他这样坚持,梁笑面上显出些许为难神色,可何卓低着头也看不到。僵持半刻,梁笑清了清喉咙调侃道:“祖宗啊,别闹了……今儿是我不行,下回补给你总成了吧?”听他如此说,何卓是真有些下不来台了,哑着嗓子低声回辩:“我不是那个意思,就陪我一晚上……真不行吗?”委屈巴巴的语气,坚持不松手的架势,饶是梁笑心再硬,也没法继续回绝,那也太落脸了。“行吧,今儿不走了。”他说着,重新靠回床头,扑棱着何卓的头毛,还是那没个正型的调调:“咱先说好了,睡着了可不许踹我,把哥们儿蹬下去了,我自己可爬不上来。”“……你睡觉才不老实呢!”得到应允,何卓瞬间换了心情,窃喜着回嘴。相拥而眠到半夜,梁笑迷迷糊糊醒过来。差不多该翻个面了,这样想着,却发现胸口还枕着个脑袋。正寻思着要不就算了,何卓塞在枕头下面的手机却突然震了起来。似乎是秒醒,何卓揉着眼睛掏出手机按掉,正打算起来给梁笑翻身,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微微带着些鼻音的调侃声:“干嘛呢?闹耗子了?”“嗯?”坐起来就着夜灯的微光去看梁笑的脸,见他也是睡眼惺忪,歉然道:“吵醒你啦?”“没有,赶巧了。”梁笑摇摇头,撑着床侧过上身。何卓见状,顺势帮着他把腿也换了姿势。“谢了。”抬手拍拍何卓的屁股,“完事儿了,接着睡吧。”重新钻回被窝,何卓很快睡过去了。凝视着不知不觉又滚进自己怀里的人,梁笑轻声叹气。半晌,低头垂下眼睑,嘴唇在对方脑门儿上轻柔的贴了贴。第06章20200-2有一就有二,也不知是何卓对付梁笑的手腕越来越强了,还是这哥哥越来越没脾气了,反正稀里糊涂的,在他那过夜的次数,逐渐上升。日子稀里糊涂滚着过,何卓甚至觉着,就这么能稀里糊涂到老,也挺好。可惜这世上的事,往往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老张头没得挺突然,倒也没遭什么罪。早上遛弯儿的时候一跟头倒下去,就再没起来。彼时正赶上拆迁搬场地,方方面面的琐碎事情一箩筐,梁笑本来就忙得喘不上来气儿,突如其来的噩耗传来,本来就失眠了好几宿的梁师傅,登时脑子炸开眼前一花,险些没晕过去。手忙脚乱把手上的事儿交代给徒弟小宁,梁笑自己开了车就往医院去。想着自己腿脚不方便怕耽误事,路上又给历九打电话把人叫了过去。老张头就三十多才得了一儿子,眼下还在国外留学,得了消息这时候还在订回来的机票。家里剩一撑不起事儿的老太太,后事全靠梁笑和历九张罗。十来年师徒情分,梁笑这会儿也有些恍惚,毕竟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可看着跟掉了魂儿似的的师母,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让历九帮忙去联系丧葬相关,自己守在老太太身边安抚照看。晚上守灵肯定不能让老太太跟着熬,梁笑好说歹说把老人家劝去睡觉,自己一人坐在客厅临时搭的灵堂前,看着黑白照上笑呵呵的老头发呆。师父于他有大恩,当初没他老人家拉自己一把,他这剩下的半条残命估计这会儿烂得就剩骨头架子了。本想着日子越来越好过了,他再好好拼几年,差不多就有能力在大洋彼岸给老两口置办个房产,送他们去和孩子团聚。可老头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连句话也没留下……那时候梁笑刚十八,这不到半年折腾下来,家里基本上什么也不剩了,就剩他自己残废一个,瘫在床上等着生命倒计时。本来历九一直照顾着他,可前阵子这小子作死作太大,直接拘留了。听和他一起混的几人说,对方不肯私了已经准备上诉。梁笑赶紧当了他妈留下的几样手饰,换了最后一点儿现钱,买了礼品包了红包去医院探望那个被历九捅了两刀的人。可对方不是什么善茬儿,也看不上梁笑给的那点儿赔偿金,阴损刻薄的羞辱过这小残废一通,把人撵了出去。舍不得搭车,梁笑费劲的转着轮椅往回走。他没钱去康复,外伤好差不多就直接出院了。体力也不行,自理也不行,也不想出去丢人,已经在家躺了小半个月。这次是历九出了事,才逼得他硬着头皮爬上轮椅出门。夕阳西沉,路灯亮起。眼看着快到家了,梁笑却脱了力,歪在轮椅里累得直喘。低头看着已经湿了的裤裆,梁笑恨不得现在就死去。他一天没喝水,嗓子都快冒烟了,可最后还是没憋住尿了裤子。当时老爸怎么不把自己带走呢?他老哥两眼一闭和老妈地底下团圆去了,留下自己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有什么意思……“笑笑?是梁笑吧?”正沉浸在绝望沮丧情绪中无法自拔,梁笑耳畔响起中年男人的问话。抬起头,梁笑茫然的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大叔,迟疑片刻,犹豫着喊人:“……张叔?”老张头和梁笑历九他俩的爹是铁哥们儿,原先一起当兵转业进工厂,直到厂子倒闭,才各奔前程。历九他爸有旧伤,很早就没了。历九他妈一改嫁,这小子就彻底成了野孩子。也就是梁笑他爹和老张头偶尔管教两下,又怕说重了伤感情,所以历九还是长着长着,就跑偏了。这回又一个老哥们儿走了,老张头本来人在外地不知道,等到回来找人找不见,这才知道出了大事。急匆匆奔着梁笑家来,看见这个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的半大小子坐着轮椅横在路中间,他第一眼都没敢认。推着梁笑回去收拾日用,老张头直接把他领回了家。等后来梁笑跟着老张头进汽修行开始学修车,这才从旁人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之前供他做康复、打点历九那事儿的钱,是老张头在外省耗了半年,才要回来的账款。那时候店里不太景气,想上新的升降机,只能从以前的欠账里找门道。结果因为他俩把这钱花了,机器后来又拖了一年多才换上。不过历九最后还是判了,毕竟老张头交际有限。好在之前的努力也算没白费,时间不长,就在本地看守所服刑,不吃苦。隔三差五的,还能去看看。开始老张头对教梁笑学修车这档子事有些没谱儿,毕竟也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