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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画里猜出具体的字,恐怕是很难的事情。但小狐狸看起来全神贯注,颇有干劲儿,严岑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严岑从床头柜上摸过一只苹果,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水果刀,开始干一件探病常用的日常任务——给苹果削皮。这无疑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严岑一边削皮,一边思考着一会儿应该怎么安慰失落的小狐狸。然而过了一小会儿,小狐狸非但没吃瘪,反而发出一声大功告成般的“耶”。严岑抬起头,发现许暮洲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来,在他面前抖了抖。“我把能想到的都试了试,感觉最像的就是这个了。”许暮洲说。那页纸上写了几个“今”字头的字,许暮洲刻意控制了字体大小,让每个字跟纪筠的签名保持差不多的大小。所有汉字一字排开,许暮洲最后是在“念”字上打了个圈。严岑苹果还没削完,一手的汁水,于是也不去接那张纸。他观察了一下,发现许暮洲这个“念”字居然真的写得跟纪筠有八分像,笔锋和运笔的角度也都差不多。“……你怎么这么确定她的笔迹?”许暮洲的档案里从来没写过他还有模仿别人笔迹这一手,严岑很费解:“你见过她写这个字?”“田英章小楷的字帖,我的童年噩梦。”许暮洲一边将写着字的那张纸贴在图纸上,对着灯光照了照,确认重合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哦,你可能不了解这个,这是中小学课外必修字帖。”严岑:“……”严岑那层无所不能的外壳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缝——他还真的不知道中小学课外必修字帖是什么玩意。“纪念。”许暮洲看着那个残缺的签名,自言自语道:“纪念什么……?”严岑没有说话。跟许暮洲的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不一样,严岑很少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发表自己的观点。他的想法会一定程度上影响许暮洲的判断,所以大多数情况下,严岑都只有确定信息之后才会跟许暮洲交流情况。“我觉得不对劲。”许暮洲忽然说:“纪筠一定有meimei。”严岑挑了挑眉,并没有急着否认,而是坐在床边接着削他的苹果,用眼神示意许暮洲继续往下说。“我总觉得,‘纪念’也是一个名字。”许暮洲说:“纪筠是个建筑设计师,她不会在图纸上无缘无故地签没意义的东西,”“而且我中午以看图为名去找纪筠帮忙,然后发现她被褥下藏着一本的绘本,那种绘本都是彩色插图,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用的。”许暮洲说:“她把那本书藏得很好,也很宝贝,只是不小心露出来一点都紧张得不行。”“是个疑点。”严岑说:“但证据呢。”“我没有证据,我只是觉得那个游乐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所谓‘meimei’这条线索也不应该无缘无故放掉。”许暮洲说:“你之前说过,那更像是一个主观空间……所以,那里万一是她meimei的主观空间呢。”“但是纪筠曾经说过,她从来就没有meimei。”严岑提醒他。“……那谁知道,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这不是你说的吗。”许暮洲开始信口胡猜:“比如,她把她meimei忘了这种?”严岑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切了一块苹果塞进他手里。“吃苹果吧。”严岑说。“我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许暮洲据理力争:“毕竟‘执念’这个玩意又没有产生标准,所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对吧。”“想知道纪筠究竟有没有meimei,很简单,我们可以直接去问。”严岑说。“问谁?”许暮洲说:“纪筠吗,她明显不是能跟我们说实话的人。”“当然不是。”严岑抽了张纸巾擦手,好整以暇地说:“……我下午接到了一个电话,纪筠的爸妈明天要来探视。”第54章望乡(十四)“不过我觉得,她父母也未必会跟你说实话。”许暮洲实话实说:“今天下午你不在,我去调看了一下我的病例本。我顺路翻了一下病例的申请调看记录,发现这几个月来,纪筠的病例调阅次数为零。”“这件事我知道。”严岑说:“关于纪筠的病例和文字记录我都翻阅过了,她父母每个月会来探望纪筠一次,但是每次时间都很短,不超过一个小时,也从不翻阅病例记录。”“所以我觉得,可能她爸妈对她也没那么在意。”许暮洲咬了口苹果,腮帮子鼓鼓地含糊道:“说不定你去问的话,她爸妈还嫌你事儿多。”“不。”严岑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许暮洲忙着对付那块苹果,闻言疑惑地问:“嗯?”小狐狸咔嚓咔嚓地啃着正欢,严岑看了看他,把剩下半个苹果也递到了他的手里。“你不是问我会怎么开这么久吗。”严岑说:“开完会之后,我去了一趟A座。”许暮洲一愣:“你去看纪筠的病例了?”“对。”严岑说:“根据A座的入院信息来看,纪筠确实是在进入疗养院一个月之后,产生了失控行为,所以疗养院暂且将她移入了A座进行监控治疗。当时由于院方判定纪筠无自主行为能力,所以将她的所有决定权都移交给了紧急联系人……也就是她的母亲。”“这本来也没什么,而且就当时病例中写出的实际情境来说,纪筠确实已经到达了需要被监护的程度。”严岑说:“所以当时按照必要流程,疗养院联系了纪筠的父母……她mama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等一下。”许暮洲伸手打断了他:“具体是什么情况?自残、伤人、还是什么别的?”“都不是,纪筠没有展现出任何攻击性……只是她的世界认知出现了问题。”严岑毫不犹豫地说:“简单来说,她不太能理解现实情况,以及一切生活所必备的‘常识’性知识,她就像是一张白纸,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印象,甚至连什么叫‘危险’都不明白。她打翻了guntang的热水瓶,差点洒了自己一身开水。”许暮洲明白了。不懂“危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失控”更可怕,无论是自残倾向还是狂躁症状,只要纪筠没有自杀的欲望,那么她的潜意识中依旧会保有一个基本的安全底线,这个底线起码能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可是如果连对“危险”本身的认知都失去了,那这个人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自保之力。“怪不得疗养院要把她移交到A座那边去。”许暮洲说。“纪筠在被移交到A座之后,出现了严重的情绪不稳。”严岑继续说:“她在病房内哭叫,缩在墙角,也不让任何人接近。当时她的治疗级别一度从‘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