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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是真的,就证明他看到的“未来”都是真的,那确确实实都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许暮洲心力交瘁,忽然感觉疲倦得厉害。他一边不想为“未来”的自己背下一口不情不愿的黑锅,又一边为“未来”的严岑感觉不值。“严哥。”许暮洲低声叫他。严岑嗯了一声:“怎么了。”“你知道我刚才梦见了什么吗?”许暮洲忽然说:“我梦见了我的过去——应该是所有过去。”严岑侧头看向他,等着他往下说。“我不想回忆我的出身,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叶浮萍。”许暮洲说:“随波逐流二十几年,没有什么可值得拿出来说道的。回忆往昔是年老时才要干的事情,现在跟我还没什么关系。”许暮洲说着低下头,他单手捂住了半张脸,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实话,我不知道托娅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敌是友,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许暮洲说:“但我能感觉到,那些东西是真的——我就是那样的人,我从小到大,都……”至于都什么,许暮洲没说出来,他似乎想要倾诉,却对自己的剖析还差那么一点,他微微拧起眉,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语句,于是干脆换了种说法。“我了解自己,我知道那些可能是真的,但我也知道,如果真的那样发展下去,我一定会后悔。”许暮洲说:“哪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会后悔……只是后悔得茫然一些而已。”与此同时,无论是许暮洲还是严岑,都没有发现,被压在他俩手心的绣球花悄无声息地流动起来,向下拉出一个窄窄的弧度,露出了白色的边——是任务进度开始往前走了。“人是会后悔的——”许暮洲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缓缓地收紧自己的手指,攥着严岑的手,像是在梦中攥着那根救命稻草一般,低声说:“所以你别给我选的机会——”第213章沉梦(十五)严岑好像隐隐明白钟璐为什么要给许暮洲这样一个任务了。晨起的太阳已经彻底脱离了海平面,冰凉的阳光从窗户投**来,给这间逼仄的房间带来了些暖色。许暮洲垂着头坐在冰凉潮湿的床上,空着的那只手五指收紧,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上的被子。严岑目光柔软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回答他可以还是不可以,只是伸出手,替他将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向后捋了捋。“睡觉。”严岑说:“还没退烧,再睡一觉。”许暮洲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严岑将他按回了床上。严岑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许暮洲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想让小狐狸揣着心思休息,但也不想让他忐忑不安地悬着心,于是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了他的肩膀,才说道:“等你睡醒,我再跟你好好说这件事。”“说什么?”许暮洲没好气地问。许暮洲刚才那句话是情之所至秃噜出去的,但他随即就发现,其实严岑一直对他“留下”这件事不置可否,也从来没明确地答复过他想不想让自己留下。——严岑最多只是在“让他自己选”这件事上松了口而已。许暮洲烧得浑身酸疼,脑子里也像是有只重锤在里面死命地凿,凿得他太阳xue突突地跳,这个牛角尖怎么也钻不出来,胸口像是烧着一团火,燥得他不吐不快。“你是觉得这样顺水推舟也很好,正好能给我所谓的‘自由’?”许暮洲哑着嗓子说:“还是说那个‘未来’有可能是假的,说我不会干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儿?”严岑哪能听不出他话里带刺儿,不由得皱了皱眉。许暮洲松开严岑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严岑,又往上拉了拉被子,双腿蜷了起来。“我不想跟自己男朋友分手,也不想当白眼狼,更不想昨天答应要一直跟你在一起,明天就反悔。”许暮洲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我想得很清楚了,你担心的那些利弊我想了一万遍,然后你还是——”“谁说你是白眼狼?”严岑淡淡地问。许暮洲一愣,没成想他捕捉的重点这么奇怪。严岑将手里那只被焐热的绣球花拿出来,他的眼神在上面那道窄窄的白边上停顿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滑开了。他将手上的皮绳解下来,将拽断的那截丢在地上,留下较长的那一半,将绣球花重新穿了上去。“怎么,一段‘未来’就把你吓成这样。”严岑慢条斯理地将那条皮绳绕回手上,十指交叉搁在膝头,放松地向后一挪,靠在了床尾。“在那里面你是拿刀捅了我,还是拿着永无乡的资料去改变世界线路径了,亦或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严岑问。许暮洲没说话,只是耳朵支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往被子外面探了探,想把严岑的话听得更清楚。“许暮洲。”严岑系好了绳子,语气微沉:“正常人……双亲俱在,童年幸福的那种,谈恋爱也可能会分手,可能会伤人的心,这辈子也可能会做错事。”许暮洲攥着被子的手一紧,瞬间有种被从里到外看透的恐慌。但他随即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太大了,于是又欲盖弥彰地松开了皱巴巴的被子。可严岑是什么人,在许暮洲来到永无乡之前,他在世界线里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见过了多少人。清理系统本来就是要找到人心中的“执念”,这本事严岑在陌生人身上尚且练得炉火纯青,何况是看自己日日夜夜放在心上的枕边人。“你怕的是‘未来’吗,许暮洲?”严岑问。许暮洲被他连名带姓叫得心里一哆嗦,就听见严岑继续说了下去。“那些你没得到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严岑说:“你想要,为什么不说。”许暮洲鼻子一酸,又硬生生咬着牙忍住了。严岑的话虽然看似不严厉,但字字句句都往他心窝子里戳。许暮洲对没感受过长期关系的自己毫无信任,所以下意识想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严岑,想把这件事交给他来解决,想……想让严岑帮着他把这种爱意长长久久地留下来。直到这些事被严岑明明白白地点出来,许暮洲才发现,他之前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能接受,不想承认。他宁可承认自己自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许暮洲觉得,他整个人像是被严岑从里到外彻底翻开,然后拎到太阳底下一边抖灰一边洗刷一样,烫得他浑身生疼。“没有父母又如何,你又一定比有父有母的差吗。”严岑的声音依旧平淡,毫无起伏:“若换了有父母兄弟的……父母不慈,兄弟阋墙,日日夜夜勾心斗角,非要杀你个不死不休的,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