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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手,让他们把殿中所有的太监都拉下去,换一批新的。他调整好表情,再看向江逝水,想向他澄清这只是一个误会,他没有怪容淳的意思,更没有怪他的意思。但是江逝水已经无暇顾及他,他怀里抱着容淳,捂着他的眼睛与耳朵,还把燕郎也拉到自己这边,也掩住他的眼睛。他没让两个小孩子看见太监们被拖下去的场景,也没让他们听见太监们的求饶哀嚎声。江逝水好像没有一点怨恨他的意思,李重山却再也无法解释。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无力地握成拳。他在江逝水面前,像是一个恶魔,又像是一个罪人。*让钦天监的几个官员定下一个吉日,建威大将军亲自整肃队伍,护送皇帝前往行宫。江逝水与容淳同坐一辆马车,容淳窝在他怀里,捏着他的手指玩儿。今日早起动身,两个人都有些困,靠在一起,懒懒地说些闲话。燕郎原本要跟着马车步行,也被江逝水喊上来了。他坐在边上,仍旧是那样拘谨谦恭的模样。不知道容淳对江逝水说到什么,他朝燕郎招了招手,要他上前。容淳问道:“你会骑马吗?”燕郎垂首答话:“奴才马术拙劣。”容淳晃了晃脚:“那就是会了。等我也学会了,我们就来比赛。”他仍是低着头的谦卑模样:“奴才自然不及陛下。”“还没比你就这样说,真没意思。”容淳看着他,一时兴起,抬起脚,用鞋尖戳了戳他。江逝水看见,连忙按住他的腿:“做什么呢?怎么能这样欺负燕郎呢?”做了坏事,小皇帝倒还是一脸纯良:“我就是想看看他怎么样才会生气。逝水哥哥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这样了。”“那还不快向燕郎道歉?”“哦,对不住。”燕郎没有一点生气,立即跪伏在地上:“陛下言重了。无论陛下对奴才做什么,都是奴才应受的。”江逝水有些无奈,小皇帝在宫里养着,知道李重山安排的人得罪不起,逮着一个燕郎就使劲欺负,偏偏燕郎性子绵软,由他任性。他叹了口气,让燕郎起来,又捏了捏小皇帝的脸,正色道:“以后不能这样。”“知道了。”容淳看了看四周,“亚父不在,逝水哥哥今天要教我念书吗?”碍于建威大将军的权势,太傅不会认真教导小皇帝,江逝水发现这件事情之后,偶尔会偷偷地教他识字念书。他从袖中拿出一册童蒙识字书卷,放在膝上:“来吧。燕郎也过来。”*傍晚时分抵达行宫,稍作休整,就入了夜。容淳心心念念的骑马只能推到明天。李重山部署好行宫的防备,匆匆洗了个冷水澡,就抱着枕头被褥,敲响江逝水的房门。所幸江逝水才睡下不久,听见敲门声,他重又点起蜡烛,端着烛台来开门,昏黄的烛光映出他苍白瘦削的面容,披散在肩上的乌发与雪白的中衣更显得他白。他垂着眼睛,困倦又脆弱。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李重山伸出一只脚,抵住门扇。他堵在门前,被别人看见也不太好,况且倘若建威大将军非要进来,他也挡不住。江逝水思忖片刻,就侧开身子,让他进来了。关上房门,将烛台放在案上,江逝水一言不发,要从他手里把被褥接过来。其实这间房里什么都有,李重山没必要自己带过来。但这回李重山显然是做好了克制的功课才过来的。他抿了抿唇,用了个很蹩脚的借口:“他们不知道我们分开睡,太晚了,没地方了。”江逝水很配合地点点头,伸出手,要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建威大将军肯纡尊降贵想出这个借口,他怎么敢不顺着台阶下?看似是让他选,其实他哪里有选择的余地?还不是李重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倘若他不肯,则更显得李重山对他情深似海,是自己太不识好歹。这么些天,江逝水已经想明白了,就这样吧,如果逃不了,那就这样吧。几年,几十年,总归很短的。李重山却不把东西给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到榻前,将被褥丢上去,自己铺床。他原本就会做这些事情,还很利索。指尖触到熟悉的温度,却有些失神。他顿了顿,又道:“我不在行宫久留,明天就走。”那时江逝水正借着烛光,仰着头,专心地研究帐子上的绣花。听见这话,也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见他收拾好了,才吹了灯。尽管江逝水尽力保持平静,但李重山察觉得到,越靠近自己,江逝水就越害怕,抖得越厉害。想来也是那天晚上留下的阴影。李重山把他吓得浑身发颤,又在他逃出半步的时候,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拖回来,不遗余力地把他哄好。如此反复,乐此不疲。江逝水慢慢地爬上床榻,在里边的位置上躺好,盖好被子,不留一点缝隙。照理来说,如今身份地位都变了,该是他睡在外边,伺候李重山夜里的事情。但是从前在江府,他二人就是这样睡的,到现在依旧是李重山占据着外侧的位置。他不提要换,江逝水也假装不知道。他背对着李重山侧躺,一躺下来就不自觉是蜷起来的姿态,保护自己的防御姿态。李重山伸出手,小心地勾了一下他散在枕上的头发,却把他吓得又是一抖。李重山心里钝钝的疼。江逝水定了定心神,回头看他:“将军有什么事?”“我……”李重山指了指他的枕头下,嗓音低哑,“逝水,我在你枕头下边放了一把匕首,要是晚上有什么事情,你把它拿出来。”没有太大的反应,江逝水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转回去睡了。房里静静地燃着安神的香料,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江逝水已经能在没有李重山的地方安然入睡了,有李重山在的话,可能还需要努努力。他把自己整个都埋进锦被里,深吸一口气。困就睡罢,折腾自己算怎么回事,又不会伤到李重山分毫。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独自挣扎到了后半夜。最后他索性把被子扯过头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快把自己闷死时,他身边的人伸出手,把他盖过头顶的被子扯下来,很轻地捋了一下他的头发,像风拂过。*江逝水再醒来时,已经是日头高起的时候了。李重山早已经离开,门外的容淳小声地问守在外面的人:“逝水哥哥还没醒?”传来的是吴易的声音:“小公子晚上睡得迟,陛下先去和燕郎玩儿吧。”顿了一会儿,容淳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吧。”江逝水难得地赖了一会儿床,睡足了才起来。老管家年纪大,江逝水没有让他跟过来,伺候的都是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