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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凛:“我吃饱了,你慢用吧。”他走得有点急,心想如果温凛真的有事要说,应该会叫住自己。可是直到他上楼,温凛都没有表示。房门一关,傅观宁坐到桌边,拿起一个编织到一半的兔子玩偶,继续一点点勾着毛线织。他心中感慨。上个月他还是千般万般地想要攫取丈夫的一缕柔情,而今面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好,他居然只感觉出了迷茫和无措。思考了一番,傅观宁的结论是:由于终于结束了忙碌的工作,温凛心情放松,顺带就对他友善起来。就像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温凛顺手替他解了围——不为什么,温凛本就是个儒雅体贴的存在,无论对象是谁都一样。只是对傅观宁而言,事实并非如此。初见时他们是陌生人,他被同学开玩笑推到阳光下,是路过的温凛给发病的他罩上自己的外套,将他牵去校医室,对方为了缓解他难堪而露出的微笑、劝慰他时用的温和的语气,还有那只紧握他的手,那是他心动的起点,支撑他度过了很多年的孤寂。如今他是温凛的妻子,却也被温凛视作追求司远路上的绊脚石、同住一个房子的陌生人、逢场作戏的合作者。他得到的温情是随机的,并且已远不及当初那般纯粹简单。傅观宁的心很乱,手下的针法也频频出错,织了片刻,又要拆掉返工。好不容易勾完一整个兔子脑袋,傅观宁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饥饿。他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后又是午餐,温凛不去上班,他们必然又要同桌吃饭,还有晚餐……一想到温凛那双令他心动又心碎的眼睛,他就狠狠摇了摇头。不能三顿饭都在一起吃,否则他一定会崩溃的。他已经在温凛面前出糗过好几次了,要是在对方面前哭出来,他的脸就彻底丢干净了。心底盘算了几个来回,他放下兔子玩偶,走到门后,把门开出了一道缝。走廊上毫无动静,他将门缝一点点拉大,探出头来左右看看,确定外头没人之后,他轻手轻脚地下楼去到厨房。打开冰箱,他挑了两个三明治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刘姨,一会儿麻烦你把我的饭菜送上楼行吗?”“好,”保姆大力搅拌锅中的酱料,咬着牙道,“又是忙工作的事啊?”“……对。”因为他脾气好,保姆也不避讳,说道:“哎,也真是不凑巧,温先生不忙了,您倒开始忙了,结婚那么久,家里都没热闹过呢。”傅观宁笑而不答,只是看着微波炉。伴随着“叮——”的一声,他的三明治热好了。第11章海姆立克傅观宁捧着三明治走到客厅,忽然听到楼上有点动静,是温凛和人的谈话声。他仰起脸,看到温凛抱着胳膊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耳朵上佩戴了一枚蓝牙耳机,神情严肃,大约是在同公司里的谁打电话。傅观宁深吸一口气,想要鼓足勇气装作视而不见地回房,走到楼梯口还没上去,温凛就倚靠到了他卧室的门边。傅观宁当即夹着尾巴溜回了餐厅。干掉两个三明治后,傅观宁再一次来到厅中,发觉温凛还在打电话,于是他折回又热了个牛rou馅饼吃。第三次折回的时候,他吃了五个鸽子蛋大小的蜜桔,两瓣红心柚子。第四次折回,他喝了一碗刚出锅的栗子羊rou汤。傅观宁第五次走到客厅里,下了必上楼的决心——他实在是吃不下了。万幸,这也是个不吃午餐的正当理由。他盯着地板和台阶一路走上二楼,走得心无旁骛,十分顺利地回到了房间。像完成了一桩什么了不得的任务一样,傅观宁喉咙里发出长长一声喟叹,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温水,放到书桌上,又从书桌一角拿了几个小瓶,逐一拧开,数好药粒倒进盖子当中,然后把盖子排成一排,开始一样一样“清空”。一盖子十七八粒的药丸,傅观宁一骨碌全倒进嘴里,随后抓起杯子喝温水。在这个档口,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从他的右后方传来:“你需要吃那么多药吗?”“噗……!咳咳……咳……”傅观宁一口水吐了一半吞了一半,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第三次了!已经第三次了!你走路为什么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啊!他真想出声质问,可是咽部像塞了一大团浸湿的厚棉花,透不过气来。仅仅一两秒的功夫,他突然察觉到不对,赶紧弯下腰,用力捶着胸口,却依然没能改善这状况。事实上,他的口唇已经开始泛白,脸也开始发青了。混乱中,温凛把手中的什么扔到床上,一个箭步向他冲来:“背对我,坐到我腿上。”傅观宁挣扎着动了动,要依对方的冷静指示去做,可实际上,他几乎使不上力气,只是被对方一把往后搂,顺势靠坐了下去。在窒息的痛苦中,傅观宁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温凛抱住,腹部被对方的虎口和指关节一阵猛顶,顶了约莫有七八下,他终于把结成一团的药丸给吐了出来。像是一条被浪潮冲到岸上的鱼被人放回了海中,他大口吸气,神智恢复清晰的同时,羞Chi感也一同降临。他居然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吐了。他要死了。在天塌到头顶上放的前一刻,他扶着桌沿起身,飞快地抽了纸巾将吐出的药丸包起,转手扔进了桌面垃圾桶。处理完秽物,他胡乱抓了一把纸巾盖到涕泗横流的脸上,急急迈开步子走向盥洗室。趿。趿。咕隆咚。两步之后,他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他的耳朵贴着地板,这回非常清晰地听到了温凛的脚步声,对方走到他身边,像捞一条海带一样将他捞起来,拖到床上扶他坐好。傅观宁绝望地想:好的,这下他真的死了。温凛在他身边坐下,把他捂着脸的手连同手中皱巴巴的餐巾纸一并摘下,取而代之地递了一块浅蓝色的格子手帕给他:“你还好吗?”傅观宁用手帕擦干净脸,仍然是埋着头不敢见人,只虚弱地嗯了一声。见他没事,温凛语气马上沉了下来:“你在想什么,一口吞那么多药?”傅观宁委屈地抬头看他,眼瞳里盛着晃动的水光,像一池星子:“平时都没问题的……”其实如果不是你冷不防问那么一句话,我根本不会呛到啊。温凛似乎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以后不准这么做,生病了也要及时通知管家……等等,你每天都吃那么多药?”病人总是讨人嫌的,傅观宁被他问得心头一紧,把脑袋摇出了重影:“……也不全是药,有的是保健品,比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