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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又一刀捅了你的仇人。沈总,你这一辈子过得还挺独树一帜的,一般人没你这个经历。”沈酌十分尴尬:“别再挖苦我了行不行……”“行吧,”言少钱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你的故事讲完了,现在轮到我了,不过我的这个故事有点长,不知道你有没有耐心听。”“当然。”言少钱:“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分享我的故事,我敢保证,这些事除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你就将是那第二个人。”沈酌微微一弯唇角:“那我还挺荣幸的。”言少钱并没看他,而将视线投向漆黑一片的窗外:“你听寨子里的兄弟说起过我的过去吗?”沈酌一顿,努力回想一番:“好像没有。”神鹰寨全员言吹,个个彩虹屁成精,却没有一个谈到过他们大当家曾经是个怎么样的人。“那就对了,”言少钱自嘲一笑,“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的过去——现在跟你说说也无妨,反正不会再回去了。”他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我觉得你一定想不到,我曾经也是个世家之子,家父在朝为官,也曾名动一时,可惜败就败在皇帝换了人,新帝登基以后昏庸无道,宠信jian臣,家父屡次上书,非但没能让新帝悔改,还惹得那群小人不快。”“这当中,对他意见最大的就是高旺那个大太监,后来抓到机会陷害于他,给他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株连九族。”沈酌心头一跳。株连九族?“那时候朝中已经乱了,jian臣当道,忠臣遭殃,谁若是为谁鸣不平,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所以也没人敢站出来替我父亲说话,这帽子一旦扣上,就再也摘不掉了。”言少钱合上眼,用胳膊撑着头:“家父也曾想过直接谋反,令择明君,可他一届文臣又能做的了什么,而且我家世代忠良,他若是这一反,便彻底坐实了通敌叛国,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沈酌轻声问:“那后来呢?”“你应该有所耳闻吧,当时那事闹得人尽皆知,狗皇帝派他的亲卫军去我家抄家,我家上下百余口,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小儿,皆格杀勿论。”“那天夜里血流成河,尸首堆积如山,血腥味七天七夜都没散尽。”沈酌听得心都揪了起来:“那你呢?”“我……”言少钱缓缓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疼,“军队杀进来之前,我们被围困家中,家父自知大势已去,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早年不知从哪里得到过一些假死药,便给我们小辈一人一颗,让我们服下,但这个药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需要的药量也不同,多了或者少了,都可能假死失败,变成真死。”“那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姊妹都吃了,吃完很快就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他说着睁开眼:“就看到满眼都是尸体,所有人都死了,有的被砍下头颅,有的被一剑贯心,有的甚至四分五裂,连完整的尸骸也拼不回来。”“整座府邸,只剩下我一个活口。”“跟我一起吃了假死药的兄弟姊妹们,只有我活了下来,我从尸体堆里爬出来,趁着看守的官兵不注意,跑出了院子。”“我一直一直地往前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跌倒了就爬起来,直到体力耗尽,再也动弹不了为止。”沈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抿紧了唇。“后来有好心的人家把晕倒在路上的我扶回家里,给我饭吃,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追杀我,不想连累他们,也不敢久留,当天夜里就离开那户人家,逃进了深山。”“那座山里有一窝土匪,山寨的名字叫‘神鹰寨’,我觉得很神气,觉得这里很安全,他们一定很强,可以保护我,于是我冲进寨子,求他们说‘请救救我’。”沈酌终于忍不住:“言少钱……”“那一年我十四岁,”言少钱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往下说,“想不到吧,我自己都想不到,我是朝中大臣的儿子,竟有一天会被逼到落草为寇,竟会为了活命去求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神鹰寨的大当家收留了我,从那天开始,我便加入山寨,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我本名不叫言少钱,我甚至不姓言,没人知道我真名叫什么,哪怕大当家问我我都没敢说。我舍弃了以前的身份,我不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世家之子,我就是一个土匪。”“既然这世道不允许好人存在,只有坏人才能过得更好,那我就加入他们,我也变成坏人,这样,我就可以活下去了。”“你不是坏人,”沈酌忽然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吻了吻,“神鹰寨的每个人都有着跟你相似的经历,虽然你们自称为‘寇’,但实际上,你们也没做什么坏事。”言少钱看向他:“你又知道了?”“我知道,我很清楚,”沈酌紧紧攥着他的手,舍不得松开一般,“你们截的都是贪官污吏的银车,那些钱除了供应山寨日常开销,大部分都用来救济山下的贫苦人家,那时候赋税严苛,如果没有你们的救济,山下的百姓们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言少钱沉默。“你没有错,神鹰寨也没有错,你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命,没有谁能够指责你们。”沈酌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出奇的柔和:“你没能看到改朝换代、jian臣横死的那一天,我替你看到了。你没有做完的事,我替你做完了。你是个好寨主,我一直都这么觉得。”第36章言少钱没反驳,却也没认可。他只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开门下车,去外面抽烟。时间已经很晚了,公安局门口除了他们的车再没有什么人。沈酌也跟着他下了车,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手这么凉,别在外面吹风了。”言少钱没接他茬,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我想辞职了。”沈酌一顿:“辞职?”“收费员不想再当了,确实没什么前途,我本来想混吃等死过完一生,现在看来根本做不到。”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被风一吹,立刻消散在空气中:“或许那是曾经的我的愿望,但现在不同了,我很贪心,不光想活下去,还想活得好。”“你要是不想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