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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孝……”直到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他才回过神,低声命令身后的人离开。他喂完最后一点马草,牵着马离开马厩。立即有驿从上前,给马套上车架,从侧门引出。任父见到马车,擦去额角新冒出的汗,等崔颂在驿从的殷切招待中上了车后,这才跟着上去。一坐上车,他惊疑不定地瞅着崔颂的脸:“崔侯这是怎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面色……如此苍白?”“无妨,兴许是天气太热,过一会儿便好。”任父又端详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其他异常,这才安下心。马车缓缓驶动,任父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暖风,昏昏欲睡。忽然,他睁开眼,飞快地吸了吸鼻子,疑惑地东张西望,最终将视线落在崔颂身上。“崔侯,你受伤了?”“未曾。”平日里亲朗温和的声音,此时格外清冷,几欲拒人于千里之外。任父心中有些发憷,又有些犹疑。他想到崔颂的为人与脾性,终究是壮了胆子,隔着袖子抓起他的手。“崔侯莫非对掌上的切口毫无所觉?”崔颂只扫了眼掌心与洇湿袖口的血迹,便若无其事地抽回手:“方才引马时,不慎勒伤,劳任公挂心了。”任父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二位,司空的府衙到了。”第156章举荐见到曹cao的时候,曹cao正跪坐在堂内批改文牍,头上包着一条绛色绣鹤纹挡风抹额,眉峰紧皱,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崔颂上前行礼:“司空身体不适,可叫医丞看过了?”曹cao见崔颂来谒,神情放松了一些,缓声道:“老毛病了。已叫仆从熬了药,等会儿吃一剂便好。”说完请崔颂入座,又见崔颂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淡笑着询问,“此乃何人?”崔颂并未入座,而是再行一礼,不露声色地道:“此乃任公,精通望诊之术,与我稍有渊源。听闻主公偶感不适,颂特请任公前来,荐于主公。”这话倒不是临时搪塞之语。游历寻药的这几年,成长的不止是貂蝉,还有昔日全靠一双利眼与小手段混上“神医”之名的任父。或许也是因为女儿的成长所带来的激励,任父这几年刻苦学习岐黄之术,虽还挨不上神医之列,但也比一般的医工好上太多。来司空府之前,任父就与崔颂对好了“口供”。等到崔颂“引荐”完毕,任父摸了摸被理得齐整无比的胡子,努力散发着仙风道骨的高人气派,朝曹cao行了个俗礼,不卑不亢道:“任某对司空的诸多事迹略有耳闻,深感高义。故而不请自来,还望司空勿要见怪。”不得不说,任父的装X技能几近满点,与崔颂不相上下。当年在一个小破房子里,任父就能摆出高人风范,骗过周边的无数百姓,如今经过几年的历练与沉淀,他的装X水平更是坐着火箭直线上升,就算左慈在场,也得甘拜下风。曹cao不知任父底细,见是崔颂推荐,任父本身又气质卓然,与一般的医工不同,已先入为主地起了几分好感。他站起身,邀任父入座,请他替自己诊脉。任父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与曹cao客气了一番,还没把脉,就对曹cao道:“司空这头风,时好时坏,已有十余年。近日连番发作,最早一次当可追溯到二十五天前,可对?”曹cao大惊。他这头风病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二十五天前发作的时候——因为情况并不严重,又是行军的紧要关头,他便不曾声张,只一个人默默忍耐,直到挨不住了才找了医丞。周围亲近的人都以为他是三天前犯的头风病,没人知道他忍了二十余天。没想到这个未曾闻名的神医,竟然连把脉都不用,只一眼就看出了始末,还精确说出他最初的犯病时间,怎么能不叫曹cao惊讶?曹cao收起了试探之心,对任父愈加尊敬。他让人取来木牍笔墨,请任父开药方,任父二话未说,张口即念。崔颂主动拿起笔,按照任父说的写下药方。曹cao见此,暗道这任氏或许真乃神人也。任父开完药方,也不接崔颂手中的木牍,让司空府的仆侍带他去收藏药材的库房,他要亲自挑选药材。曹cao心中生疑,看向崔颂。见崔颂暗中朝他点头,而任父一派从容自安、问心无愧的模样,终究挥手,让仆从领他前去。任父走后,曹cao让崔颂坐自己身边,肃声询问:“子琮且告诉我,这位任公,是否就是这些年在民间声名鹊起的神医‘任昌’——华佗的亲传弟子?”“任公并非任昌。颂对任昌之名亦有耳闻,听闻任昌不到而立,英俊文雅,时常引得女眷面红耳赤。任公虽有威仪,却是知天命之年,更称不上英俊。”曹cao也想起了关于任昌的“风流韵事”,实在与任父那张苍老的正经脸搭不上边,遂放下心来。崔颂明知故问:“主公为何想到任昌?”曹cao吐出一口郁气:“早些年,孤便暗中让人请来华佗,为孤诊治这头风之病……哪知华佗待价而沽,留下几贴药,便以‘家中有事’为由,跑了。孤吃了这几贴药,初时颇见效用,可过了月余,头风复发,再使这个药方,效果寥寥。无法,孤派人再请华佗,几次无功而返。亲自去信,亦无回音……”历史上关于曹cao杀华佗的理由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疑心病,有人说是华佗自恃才能,不把曹cao放在眼里,还几次欺骗,这才招来杀身之祸。崔颂与华佗的相处过,知道华佗确实有些左性,不收拘束……甚至可以说得上不畏强权。时人把岐黄之道视为方技,再加上部分行医之人庸碌卑劣,昧心敛财,败坏医者风评。很多人对专门从事医道的人,都是表面上尊敬,实则不太看得起。除了张机这类带着出生光环、以医行志的大家子弟,其余的医者都或多或少遭过白眼。华佗医术高超,治好的人不知凡几,比起入朝为官,他更乐意四处游历,治病救人。但他的脾性实在有些左,又很少主动与病者交代病理,时常留下一个方子,把病治了一个疗程,就挥一挥衣袖走人。这在很多人看来,很有几分“仗着医术精湛,吊着病人,让病人百般相求”的意味。而更让曹cao对华佗产生这份质疑的,就是陈登的死。华佗曾给陈登医治怪病,医了一半,对陈登说“此病三年后会再发,你三年后再来找我问药”,拍拍袖子闪人。后来陈登三年后果然病发,去找华佗,被告知华佗出去游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