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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一个下人去同云将军要了玉麒麟。魇阵之内,有王爷亲笔手书,有云锦布片。若再有玉麒麟佐证,几乎再难翻案,况且那时情形……王爷心中该当有数。先帝有心无力,能左右的已很少了。”萧朔问“他做了什么?”“那时镇远侯府尚未定罪,云将军品级仍在,入了政事堂,一言不发,夺了那证物便走。”“那一案的主办官员上前拦阻,云将军却坚称魇阵内藏的玉麒麟是假造冒充,琰王无辜受冤,有歹人别有用心。”参知政事“争执之下,云将军将那证物夺了,抛进了金水河。”萧朔胸口一滞,慢慢阖了眼,尽数敛去神色。“苦主不查,证物毁损,此案不了了之。”参知政事道“主办官员心中疑虑,与开封府合力,暗中追查数年,竟一路摸出条大理寺与枢密院的暗线。”“琰王府的下人,是枢密院派人收买。那封手书,是在端王与王爷的数十封往来书信中截取单字,以水转印描拓,拼凑成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罪证。”参知政事道“那些信……尽皆是枢密院借职务之便,以盘查为名,从京中与朔方的往来书信中暗截下来的。”参知政事慢慢道“不止造假过这一封,朔方军几个叫得出名的将领被远调贬谪,都用了这个办法,若非那主办官员设法查获,只怕仍贻害无穷……”参知政事顿了下,迎上萧朔视线“怎么,你不信老夫说的?”萧朔摇了摇头“只是大人身为百官之首,日理万机,对此案未免所知太过详细了些。”参知政事怔了下,竟苦笑起来,苍老身形颓了一瞬,回身慢慢走到城墙边。黑铁骑兵伫立在城下,看不清面目,分不清厚重盔甲下掩着的都是些什么人。“日理万机。”参知政事缓缓道“老夫只恨,为何到他被判罪流放,竟才想起去弄清此案详情。”萧朔心念微动,蹙了下眉。参知政事转回身,从袖中取出了个锦囊,递给他“此物逐水流,沿宫内水脉,原本该散落在延福宫地下。政事堂遍翻三次,收回物证,藏至今日。”“后来云将军来寻过几次,以为丢了,只得作罢。”参知政事道“政事堂仍在查案,虽看在眼中,却不便交还。”萧朔双手接过“晚辈出言冒犯,来日登府赔罪。”参知政事看着他“你看本相,心中如何作评?”萧朔垂眸“我并不懂朝中事,岂敢置评。”“蔡补之教的好学生。”参知政事冷嘲“有何不敢说?无非左右逢源、见风使舵,是与不是?”萧朔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参知政事看他半晌,轻嗤一声,嘲道“我与蔡补之,同乡同年,我晚他三年进士。他做太傅时,老夫只是个侍郎,待到老夫做到了百官之首,他却仍守着那个破学宫,日日只知炫耀几个学生。”“蔡太傅为人刚正,不知变通。”萧朔道“不该入朝涉政。”“不错……老夫钻研为官之道,他却嗤之以鼻。”参知政事淡声“故而我与他日渐疏离,最终再无话可说,陌路分道。”萧朔已得了玉麒麟,不愿再多说这些,并不答话。“老夫向来看不惯他。”参知政事冷嘲“为官不就该朝高处走,不就该位极人臣、尊荣无限?教了一两个拿得出手的学生,难道便能算作是他的本事?”萧朔蹙了蹙眉,朝他身后望了一眼,虚拱了下手“此物有劳大人转交,来日登府,今日告辞――”参知政事忽然伸手,死死扯住他。此时的副相已不剩半分百官之首的样子,萧朔神色沉了沉,要开口时,却又微顿了下。参知政事胸口激烈起伏,用力咬了牙,手抖的厉害。“老夫圆滑,滴水不漏,深谙官场权术。”参知政事哑声“几经风波,仍能自保,忝列要职……”参知政事牢牢盯着萧朔“可老夫的学生不是这样!”“老夫的学生生性凛冽,嫉恶如仇,行事缜密素有内明。若能报效朝堂激浊扬清,纵然比不上你二人,却也绝不会逊色那开封尹!”参知政事胸口起伏,苍老面庞上激起些从未见过的波澜“若非jian人所害,朝堂蝇营狗苟,君王醉心权术,他该在青史留名!”亲兵早已将闲杂人等清尽,四周寂静,空荡荡城头凛风呜咽,卷尽经冬的败叶残枝。须发苍白的老宰相,叫寒风卷着,眼底竟是一片再无掩饰的激烈怆恨。“老夫圆滑了一辈子,如今不想圆滑了!”参知政事凛声道“你二人若要扫除凋敝、清肃朝纲,老夫助你。如今这个朝堂,砸了也罢!”萧朔握了那个装着玉麒麟的锦囊,抬起视线,看向不远处多出的人影。云琅也已醒了,亲兵知道不拦,悄悄放少将军上了城楼。他已听了一阵,目光却仍清明朗澈得如同新雪,迎上萧朔沉得化不开的视线,稳稳拢住,归于一处。萧朔沉默良久,再不开口,抬手一礼。参知政事不闪不避,受了他这一礼,再不多说,拂袖下了城楼。84、第八十四章朔风激起雪粉,覆上斑斑新旧血色。萧朔慢慢放下手,握住已焐得微温的锦囊。布料之下,勒出玉麒麟头尾轮廓,清晰分明,yingying硌在掌心。云琅朝他走过来,隔着铠甲,抬手覆上萧朔伤过的左肩。萧小王爷不知轻重,伤还不曾收口,便又出来乱跑,还在城上吹了这么久的冷风。铠甲之下,肩头衣物浸了血色,又在寒风里冷透。濡湿冰凉。萧朔抬手,握住云琅手臂:“无碍。”“无你伯父的碍。”云琅头也不抬:“箭伤是拿来玩闹的?”萧朔微怔了下,看向云琅。“再逞强不养伤,莫怪将你剥干净了衣物,锁住手脚、捆在榻上。”云琅逐字逐句,慢慢道:“吃些教训,好长记性。”萧朔听着他的话,眼底微芒汇聚,迎上云琅视线。都虞候送走了参知政事,才上城头,便听见了极尽虎狼的这一句,心惊胆战便要上前。连胜及时抬手,将他扯回来。“扯我做什么?”都虞候皱紧眉:“殿下生性端肃,向来听不得这些。万一因此觉得不快,恼了少将军——”连胜失笑:“这话原本就是王爷说的。”都虞候一阵错愕:“什么时候?!”连胜将人拉到角落,望着琰王殿下叫云少将军一路拉拉扯扯拖下城楼,把酒囊递过去,给都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