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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一石二鸟,左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的。你说得没错。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郑建森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他们是怎么样的‘坏东西’,应该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是你决定的吗?”夏熠张了张嘴,又把话给咽了下去。“你太年轻了,没有见过帮派火拼。”郑建森顿了顿,沉声缓缓道来,“但是在我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燕安市有三个势力,互相抢地儿,隔三差五地烧杀抢砸,有些区的居民晚上都不敢出门。”“假设——我们只是假设啊——你们的挑拨离间成功,掀起起了两个势力的对立情绪,今天我砸你场子,明天我放一把火烧了你的地盘,根据上回陈鑫的事,咱们知道这个犯罪集团手里还有海外军方的武器,那么再出几条人命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对不对?他们两边打起来,咱们警察当然是轻松了,鹬蚌相争,只需得那渔翁之利。可是,那些在冲突中受伤、甚至死去的人呢?那些被砸、被烧、被伤害的店家呢?更多的,被这种事情惊吓到的燕安市人民群众呢?你考虑过那些人没有?”“当然,你可以说这些人贩毒,卷进这种火拼丢了性命,也都是活该。你可以骂一声他们活该,但是,挑起矛盾,让他们‘活该’这种事,真的是你夏熠可以决定的吗?”“我,”夏熠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的,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想主动做点事儿。”“是的。我知道。”“夏熠,或许会有一天,”郑建森来回踱了几步,停在年轻人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手上会握着你现在难以想象的支配力量。你的决断,会让一些人生,会让一些人死。可是在你心里,又拿什么去决断呢?你拿什么去衡量那些,无法被衡量的东西?往往那种时候,没有时间让你迷茫。”说着郑建森伸出食指,轻轻一戳夏熠胸口:“所以,你这里始终得有一杆称。你要想明白,你所做的决定,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某些愿望,还是恪守你曾经对这身警服的承诺?”“我这里没有什么‘上面的决定’。”郑建森把文档递了回去,“你依然拥有这份计划的行使权。你点头,咱们就按计划执行,我绝不拦你。你放弃,那咱们就放弃。唯独一点——夏熠,这件事,我需要你自己想明白。”夏熠下意识地握紧那份计划,纸张都皱了起来。从郑建森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夏熠一个人闷了很久。谁也没想到,就在音乐节到来的前一天晚上,夏熠把组里通宵忙了几天的“狗咬狗”计划丢进了碎纸机。回家后,他又把那些“精心调配”的雪碧跳跳糖冲进水池,再把包装胶囊收好,统一丢进垃圾桶。夏某人整个人都有点闷。毕竟,投入了这么大精力的计划说砍就砍,要说心底没有情绪,那也是不可能的。邵麟看着他,不说话,径自拿了个玻璃杯,打开酒柜。夏熠是从来不喝酒的,里头的酒基本都是他买的。可这回,邵麟的目光落在上回夏熠带回来的桑葚酒上,突然心里一动:“我尝尝你这个。我从来没喝过桑葚酒。”夏熠盯着邵麟熟练开瓶,难得蹦出一句:“我也要。”邵麟轻笑着瞥了他一眼:“你不是酒精不耐受么?这酒好歹也有13度,明天音乐节大任务,要不还是算了吧?”“就有点失望。”夏熠递过一支空的玻璃高脚杯,“我心里有数,陪你喝点,我喝了就去睡觉。”邵麟小心翼翼的,只给人倒了小半杯。他靠在吧台上,修长的手指夹着酒杯,轻轻晃动着醒酒:“怎么,郑局骂你了?”“没有。”夏熠闷声,“他没骂我。放弃计划是我自己决定的。”邵麟颇为意外地挑起一侧眉:“哦?”前几天,就在这个吧台上,某些人还兴奋地熬夜配制跳跳糖,兴奋得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为什么?”夏熠盯着杯中紫红色的液体,反思道:“其实我仔细想了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知道那音乐节上,大概率是要出事的,但我又无能为力。所以,我总觉得自己不努力做点什么,就是失职。如果我按这个计划执行,那么无论音乐节上出现什么事故,我都可以安慰自己:我已经这么努力地做了干预,我尽力了。”“而且,我太想抓住他们了。我想拔除那些毒瘤,想立功,还想搞一点酷炫的saocao作成为后来人嘴里的传说。”夏熠低声说道,“都想的。我可真的太想了,已经想到不择手段了。”“而且,我心底还有个很危险的误区,其实邵麟,你也有——那就是两方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坏人狗咬狗,哪怕死了都是他们活该。但其实,我们是没有资格评判的。无论那些人是上游制造商、下游分销商、还是什么职业杀手,他们应该死刑、判几年,是只有法院才能赋予的正义。不是我们。”“可我现在在做什么?”夏熠摇头,“我既想避免事后责任、又想立功逞英雄。而且,被这些欲望所驱使,我在某种意义上,成了自诩正义的执行者。”邵麟沉默地看着他,却眼神清亮。“我爸下海以前,也是当兵的。”夏熠小声嘀咕,“他从小就教育我,一个人要站得正。他和我说,一个人的‘正’,是从脚踝开始的。脚踝歪了,膝盖就歪了,膝盖歪了,骨盆就歪了,骨盆歪了,脊椎还怎么直?而往往,这脚底下才是我最容易忽略的部分。它太低了,太不起眼了,却是一切的根基。”“咱们手上这件事小,要真做了也没什么,很好解释——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夏熠抬头,认真地看着邵麟,“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警惕。我永远都不应该让我自己的欲望,来主导我可以行使的职权。”邵麟抬起酒杯,沉默地敬了他一下,心底却是难以言述的百感交集。他惊讶于这个男人的坦诚。他坦诚地懦弱,坦诚地虚荣,坦诚地犯错误,却坦诚得光芒万丈,几乎炫目。那么,你呢?邵麟忍不住问自己——你敢把自己剖析得干干净净,你敢这样正视自己吗?你能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欲望,你能不给自己的行为加上各种修饰吗?是不是,当一个人完全坦诚的时候,那些阴影、痛苦、与无名的恐惧,才会无处匿藏?转眼间,两人的酒杯都见了底。“再来点儿。”夏熠眯起眼,舔了舔嘴唇,很是食髓知味,“我说这酒味道还真不错啊?酸酸甜甜的,果味好浓。嘿,下回再去老齐那儿卖点。”邵麟看着对方再次递过来的玻璃杯,微微蹙眉:“还是算了吧?”“干什么算了?你看看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