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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师伯。”慕南风轻声叫。“怎么了?”软塌上的人应声抬头。黑衣人仰起头来,眸光阴冷:“师尊怕你——为什么。”梅毓:“小师弟发病了。”“可他不怕我。”慕南风冷笑。梅毓笑了笑,不答。“我总归不会害他。”梅毓看着素弦,目光如水,“我忘却了许多前尘,你师尊想必也差不多。我近些时日想起了些从前的事,还没敢与他说。”慕南风心中一紧,手上用了力,身侧传来一声难耐的低吟:“南风……”慕南风回过神来,陡然松手。梅毓的声音停了。慕南风看向相连的指尖。指节被夹得泛白,一松开,红晕很快染开,像是被狠狠蹂.躏过一番。他凑上去,轻轻呵气,朝着素弦道歉:“徒儿一时不察,力道大了,师尊继续睡吧。”素弦累得很了,本就没清醒,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朝着慕南风蹭了蹭,沉沉睡去。梅毓叹了一声:“他黏你。”慕南风的唇角忍不住勾起来,不回头,压住了喜悦,冷着语调问:“师伯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一个落雨的夜里,你师尊淋得湿透了,来找我。他站都站不稳,扶着墙跟我说,让我救你。”·素弦的神思飘回了过去。他手里握着剑,手心滴着血——他用自己的剑,割伤了自己。伤口简单,他却顾不上处理,只朝着玄幽宗最偏远的药峰赶。梅毓在那里。药峰阳光雨露皆有时令,今日正逢暴雨,一路上见不到弟子。梅毓察觉他来,忙赶出门迎他。炸雷轰响,天空忽明忽暗。竹屋里有股清新的药香,素弦就着药香,瘫在墙边。梅毓沾了草药,给他治伤。很少有人能让他的小师弟这么惊恐了。越是惊恐,越是在意。他在意的人,除去这几位师兄外……“你徒弟真快入魔了?”“……是。”素弦垂着头,声音压抑着痛苦:“我差点想和他同归于尽。”“下手了?”素弦摇着头,脆弱得像个刚学会走路就跌倒的孩子:“没有……他情况时好时坏。入魔已成定局,只是时间问题。我用了好多办法,一点用都没有。”“多试试。千万别杀他,”梅毓扶他起来,坐在竹椅边缘,轻声安慰他,“要是他死了,再找个人镇住你的身子容易,要找个如此和你心意的人,怕是难了。”来找梅毓前,素弦慌得一塌糊涂。被取笑一通,素弦耳尖微红,却安定了些。他微微抿唇,眼里闪着光:“他方才魔气散了些,在清净峰歇下了。”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师兄……藏经阁里发现的禁术,当真不能用吗?”窗外响起炸雷,威势凛然,似是天道的警告。梅毓的动作顿了一瞬,他面上少见地出现了挣扎。上药的手,被病患捉了个正着。素弦用力极大,纤细的手腕不住颤抖:“师兄帮我开阵,我进去看一眼……就一眼。南风他是个好孩子,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入魔……我或许摆脱不了体质了,可天生魔体并非无法可解,只要找到幽州的魔种藏在了哪里,他就还有机会……”炸雷接二连三地炸起。他几乎带了哭腔:“师兄,救救他。他不能入魔。”他极迅速、极小声地,红着耳尖,认真地解释:“我第一次为人师,我不知道我教错了什么……他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不能放他堕魔。魔界太脏了,他不能去,我得救他。”梅毓仍垂着眸,轻轻剥开素弦的手指。在闪着泪光的注视中,他轻叹了一声:“小素弦,逆天而行要遭天谴的。”·“你骗我。”慕南风胸口闷痛,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喉头满是涩味与苦腥。那段时间他饱受心魔折磨,时不时失去意识。他自以为藏住了,实际上全被师尊发现了么。师尊那么厌恶魔修,从他身上发现魔气的时候,该多痛苦。以他的性子,连怪自己这个魔修都想不起,只一个劲地自责。他不敢想,也不敢信。他仰着头,阖上眼睛,眼角酸涩,喉头轻轻颤着:“若真如你所说……他为何还会对我下手?”却听梅毓惊异道:“他对你下手了?”慕南风:“……”他思绪挣扎不起来了。他带着悲愤睁开眼睛,带着guntang的笑意注视梅毓:“若非他要置我于死地,我何必离开玄幽宗,背井离乡几十年?”梅毓更惊异了:“你离宗出走过?”慕南风:“……师伯。”“怎么了?”还“怎么了”。慕南风实在被梅毓问的没了脾气,只微笑着:“没事,改日弟子给师伯找些天材地宝,补补神识。祝师伯早日恢复记忆。”梅毓笑着道:“多谢。”·素弦醒来时,浑身清爽。他之前闹了一天,混乱的记忆伴随着黏腻的汗水,蒸的他不想面对。他把脑袋埋进被褥里,假装自己是只蛾子,缩在茧里,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一只手掀起了他的茧房,透进一丝光亮。素弦嘤咛一声,含混不清地讨饶:“南风,我再睡会……”他做了噩梦,梦里他淋了雨,提着剑去找梅毓,雷声好大,好可怕。外面的人笑出了声:“小素弦要失望了,你徒弟给你抓药去了。”素弦眨了眨眼睛,万分不愿地钻出了被褥,和梅毓打招呼:“师兄早。还记着我们前日见过吗?”梅毓笑着扶他起身,一碗极苦的药递了过来。素弦闻了一下,整个人都要皱起来。他僵硬地放下药碗,面无表情地和梅毓讲条件:“前日喝过了。”梅毓笑弯了眼,温柔地把药碗塞在他手里:“脉象虚浮,内里空虚,不想迎风着凉,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就把药吃了。”素弦颤抖着喝下了那碗药。师兄递来了蜜饯,可太苦了,顺着舌根散开,根本压不住。他于是面色更加苍白,努力呼吸着,期待苦味随着气流散开。“我查过你的身子了。”梅毓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素弦。素弦忙于散味,没注意到他的转变。梅毓哭笑不得,语气也严肃不起来:“你是不是……已经认主你徒弟了?我依稀记得你体内该有你徒弟的内丹,可如今没了。”素弦再次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他恨不得咳得昏过去,好蒙混过关。可他最终只能转过头去,羞愤地道:“应、应该没有……那只是个意外。”梅毓先是一惊,而后不赞同地看着素弦:“床都上了,还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