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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并不想江远寒为了维护她的魂灵留存而牺牲妥协任何一点。对于爱他的人来说,让小寒为自己付出哪怕那么一点点事情,她都不会愿意。但长久的旁观下来,她也不再是所有事情都流于表面的少女了,正因如此,就算有一千种一万种的嘱托想要倾诉,有无数的辩解或安慰想要告知于他,但最终,全部都撕烂搅碎、碾磨成粉,情愿话语跟着她的魂灵一同散去。江远寒深吸了口气,道:“我可以救你,我已经……”我已经不会让无辜的人因我而死了。他话语未尽,后半句却已经融化掉了,因为对方轻轻地打断了他的声音,说得是:“是我不愿意。”江远寒怔了一下。她叹了一声,像是在笑,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问他:“人间有什么好?”人间没什么好,只有你好。苏见微对此早有答案,但她知道,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她已放弃奢望,更不会对俗世有什么再多的留恋——唯一的留恋,是希望他更好。就在江远寒沉默的间歇,对方的神魂形体散去,复又化为时明时暗、强弱不定的一团光华。他驻足凝视了好半晌,手指一点点地收紧。他没有答应,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但其实在这件事上,他根本没有为当事人做决定的权利。在无尽的静默之中,四周勾画棋盘的线条一点点崩裂。原本只是挣脱这一重星斗幻境,但随着线条的崩开,连靳温书的这道术法也跟着被抓住了施术的根底,被暴虐的魔气纠缠着绕转上来。星光收束成一线,拒不配合的态度显而易见。菩提圣境的高峰之上风声缱绻,江远寒思绪抽回,踏足此地的同时,靳温书却已经率先察觉到不对,严阵以待地掩藏于雾色之后了。雾色前显露的,是当日被靳温书收走的躯壳,属于半步金仙的躯壳。也许是林暮舟本身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江远寒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姿态和表现方式,才是最适合他的。“看来跟江魔君是无法谈妥了。”靳温书略感诧异,“难道毕生夙愿之一,都无法让你放弃与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恩怨么?”江远寒舔了舔齿尖,情绪极差,目光阴郁地看着他:“在此事之前,你本可以多活几天。”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在两人这短暂对话进行的过程当中,凝滞不动、被灌注了缝合神魂的“林暮舟”受到黑雾推移,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近了好几步。江远寒一直分心关注着这具尸体的动向,自然当即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再不压制满心的躁郁戾气,手中的血光拼接成刀,锋芒横戈而亮,陡然暴起。这点距离只是转瞬之间便能抵达,逼命的杀机一层一层地压制过来,仿佛眼前这个被二次利用cao作的道躯,承载了穿越岁月经年的深重杀债,在短暂的交手之中,被cao纵利用的空荡身躯便受压制,落入下风。魔气在空气之中泛出guntang的杀意,伪装似无害却又沉重难以小觑的绒尾狠狠地抽断护体法门与骨骼,内里的骨刺和尾勾捅入胸膛。血是冰冷的。毕竟已死去多时。江远寒脑海里的戾气也似被这冰冷鲜血给镇了一下,他终于发觉这不值得生气,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一些,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撕碎这具受人cao控的躯体。江远寒同境界之下近战毫无敌手,这一点靳温书也明白,故而只是用缝合神魂与黑雾暂且抵挡而已。在短短的几个刹那之间,他早已遁逃出神识的锁定范围,随后隐匿气息,准备大几百年之内都闭门不出了。避避风头或许能活,这取决于江远寒的耐心了。和解无门,对方翻了桌子掀掉所有谈判的筹码,只跟他采用无法转圜且暴力直接的生死之局,即便是心思百转的靳温书,也觉得非常头痛难办了。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并不想树立这样的敌人,只不过当初错判了形势……谁能想到江远寒能这么快就突破到如此境界。就在他彻底隐藏下气息,在利用林暮舟残躯阻挡对方,并几乎毫不停留地遁逃千里之后,微薄的雾色终于停留在了一个安静无人的所在,青衣道修略带狼狈地显出身形。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坐在青山的树下,遥望着远处漫天的残霞,摇了摇头,无奈自语道:“谁能料到今日……算了,去十万深山隐居,总归能从长计议。”靳温书转了转手中的镇世山河珠,从树下起身,正在规划接下来如何行事时,身旁陡然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平和声线。“确实难以料到今日。”他对此人的到来没有丝毫提前预感,也没有任何一刻心血来潮算到如今,他甚至觉得这个人飘渺不归于天道之内,连响起的声音都与这个世界充斥着浓郁的疏离微冷。靳温书浑身冰凉,血液近乎倒流,他手中的珠串寒意浓重,几乎透过掌心。“不要再见他了。”来人道,“我不喜欢你见他。”靳温书转过头,看到一缕夹杂着淡淡金色的发丝,还有衣衫上若隐若现的暗金绣纹,但却因周遭浓郁的境界灵气压制,身躯难以移动,并且无法见到对方完全的容貌。“……我认识你?”“认识。”白衣男子答道,“我们下过棋。”“我们……下过棋?”“嗯。”李凤岐淡淡地道,“和棋。”靳温书的瞳孔猛然扩张。能与他和棋的人太少了,他在这一瞬间,心中完全了悟了对方的身份,可这个瞬间来得太晚太迟了。残阳似血,黑雾染成鲜红,仿若云霞坠落成烟。天际晚霞在半烛香的时间内浩荡地晕染开千里。李凤岐低头擦拭手指,他认认真真、优雅得体地将手指擦了好几遍,神情静默无比,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对于解决此事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但不得不说,他那股极度的焦躁不安,确实在此刻,得到了轻微的平复。第一百零九章残阳沉没,黑暗晚来。江远寒如约从明净叔叔的禅房里领回自家道侣。今日经历的风波尚且不谈,只是目睹苏见微散魂的片刻,便让他觉得身心疲惫。但这些倦意藏进了眉宇深处,没有显露给李凤岐。他表现如常,与对方一起回魔界,步出菩提圣境石碑之后,顺着阶梯向下行去时,身旁人点起一盏灯。水晶灯罩鎏金底,烛火的光芒在灯具里折射出溢散的柔和光晕。夜色淡去,仿佛周遭的寒意也一同散去,卷着冷夜的风退避三舍,不舍得碰一碰烛光所及的每一寸。光晕照亮江远寒玄色的衣衫一角,上面绣着血红的狰狞恶兽纹路,姿态狂纵摄人,上面留有数重禁制。曾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