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
冷战
腻。 这个字在陈枝舌尖滚过,她知道陈宗元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对什么东西的喜爱都很难长时间维持。 车、画...... 任何东西都好。 他说腻了就会放她走,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只是一时兴起,想尝尝禁忌恋的滋味才会如此,这份新鲜感未必会维持很久? 陈枝听来却觉得心里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嘴里发苦。 她抬手抓住陈宗元的衣摆,问:“多久?你告诉我一个时间。” 陈宗元脸上已有了很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是长是短看我心情。我再问你一次,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陈枝屈服于他的气场,小声回答:“同学。” 陈宗元想到了什么,唇边噙了一抹讥笑:“那个你准备送蛋糕的男同学?” 陈枝不吭声,等于默认。 陈宗元忽然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将她逼在角落。 整个房间安静了好久,陈枝不敢抬眼,一直盯着反光的瓷砖看,看的时间久觉得有些头晕。 在以为陈宗元会发怒的时候,她只听到一声轻飘飘的话:“你先回去。” 随后阿海被叫了进来。 屋内的气氛很不好,阿海看了眼陈宗元的表情,脊背绷紧,不管是呼吸还是脚步都放轻了很多。 陈枝被送走后,阿海才折返,将手上的平板递至陈宗元跟前。 上面是几张不久前刚拍下的的孤儿院照片,那会儿孤儿院还没被大火烧毁,再往后翻,则是由专业人士撰写的土地评估报告。 陈宗元随意看了看照片,至于土地评估报告他连看都没兴趣,直接还了回去。 “宗哥,这块地预计两个月后会进行拍卖,我们的人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陈宗元摆摆手,被陈枝气得头疼,这会儿只想先静静,于是说:“随便弄弄,和陆华清那边的人先接触着,你把握好度,陪跑就行。” 阿海颔首,表示明白。 陈宗元不想要这个项目,又不能明着不领陆明的情。 他向来不信什么“一家人”的说法,这块地的如果真能拿下,利润是挺可观的,但这钱来得又慢,他也根本不缺,答应下来不过就是想看看陆明究竟想玩什么而已。 阿海在平板上点击了几下,而后与陈宗元一起乘电梯来到一楼。 刚上车,他便听陈宗元说:“去查一个叫何远的人。” 阿海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便听陈宗元又给了几点信息。 “陈枝附中的同班同学,今天来孤儿院做义工那个。” 阿海简短地应了声,驱车离开。 —— 另一边,陈枝走后,何远脱下志愿者马甲,从孤儿院大门走出去。 他在附近的公交车站等来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开门上车。 车上,何远把今天在孤儿院的事情简单地同前面两个男人说了,顺便把一个透明的塑封袋放在了正副座位的中间。 二人在听见他说陈宗元也到现场来的时候,对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人把塑封袋收好,问:“确定是他?” 何远皱眉想了想,点头:“我听见他身边的人叫他宗哥。” 陈宗元向来行踪不定,能见他一面可不容易,今天出现在孤儿院,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何远说:“他meimei今天在孤儿院做义工,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去接人的。” 汽车已经开出去一长段距离,前座的男人继续问道:“今天有发现吗?” “东西都被烧干净了,什么也没剩下。” 其实在孤儿院失火之前,何远就已经拜访过几次,但是他们要的那些资料太私密,他又不能明着去打听,资料室倒是进去过,但什么也没找到。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楼都烧成那个样子,更别提资料室里的纸了,全成了灰烬。 前面两个男人听了直皱眉,这么久了,他们一点线索都没找到,该怎么和上面的人交代。 何远见他们不说话,又说:“你们确定陈枝就是要找的人?如果确定,那可要加快速度了,再过一段时间她国外学校的申请批下来,未必会待在国内。” 此言一出,驾驶座上鲜少没开口的男人打断了他的试探:“我们心里有数,你做好该做的事,其他的少打听,说好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何远推了推眼镜,不再多话。 ———— 过年放假,陈枝回了老宅,与过去的每年一样,管家早早就张罗起来,年货买了一批又一批,红色逐渐出现在家里的每个角落。 陈枝除了写作业,并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便觉得有些无聊。 上次同陈宗元吵了一架之后,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的人了,听陈荣说,又不知跑到哪个国家去了。 自打陈宗元当上家主,他的行踪便连陈荣也没办法轻易知晓。 好在陈荣想得开,都这把年纪了,该放手就放手,儿孙自有儿孙福,陈宗元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是好是坏与他无关。 他每天听两场戏,下两场棋,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家里没别人,陈枝就被陈荣抓过来下棋,她棋艺不精,每次都急急燥燥地设下陷阱,看见陈荣上当脸上的得意止都止不住,最后因为疏忽被杀个片甲不留。 吃过晚饭,陈荣又摆好了棋盘,把陈枝拉过来陪他消磨时间。 祖孙二人面对面坐下,几个来回后,陈荣问:“最近和你哥吵架了?” 陈枝暗暗讶异,面上装成个没事人的样子:“没有呀,爷爷你怎么这么说,我连我哥的面都没怎么见着,哪里能和他吵架呢。” 他们下的是象棋,陈荣“啪”的一声吃了陈枝一个卒,道:“你呀,和他保持距离倒好,华清呢,有没有找你?” 提到这个,陈枝不由得想到上次在温泉会所看见过他。 陆华清表面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暗地里玩得也挺花。 陈枝不好说温泉会所的事,就旁敲侧击地暗示:“没有,爷爷,我觉得陆华清他一点都不好,感觉人品不太行,我们婚约能不能取消?” 陈荣看着棋盘,道:“枝枝,他不好,别人也不见得就好,这事以后再说罢。” 陈枝见似乎有商量的余地,有些高兴,即便棋盘上被吃得不剩几个棋子了,也不见生气:“那我过年之后能不能去看看爸爸mama?” 陈广志身体有恶化的趋势,过年已经打电话说不回来,陈枝就想到国外去看看他们。 “行啊,你想什么时候去?我让老赵安排送你过去。” 陈枝拍起手,声音脆脆的,像只快活的小鸟:“别告诉爸爸mama,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也别和哥哥说。”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脚步,陈宗元脱了羽绒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高领毛衣,瞧着风尘仆仆。 “什么事别告诉我?”他走到正在下棋的二人身侧,非常自然地在陈枝身后坐下,二人挤在一张椅子上。 陈荣道:“你自己问她。” 陈宗元一来,陈枝一下拘谨了不少,说话声音也没刚才那么清脆:“没什么。” 陈宗元看她一眼,见她拿起“炮”往前挪,一落下准,连忙将她手腕捏住,换了个方向:“放这儿。” 那地方陈枝有想过,但是“炮”一旦放上去,就等于是死棋,陈荣直接上“車”就能把它吃了,所以她才会特意避开。 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本能地听陈宗元指挥,把棋子挪了位置。 果不其然,陈荣下一步就把“炮”吃了,陈枝语带责怪道:“你看!” 陈宗元却不出声,凑到她耳边,热气洒在她的耳垂上,道:“走卒。” 唯一的一个小兵卒子,陈枝让它往前。 陈枝眼看自己的棋子被越吃越少,不免着急,然而最后等她用那唯一幸存下来的“卒”吃了陈荣“将”的时候,她愕然看着棋盘,都不知道怎么赢的。 陈宗元一声“将军”,陈荣也随之愣住,抬手开始复盘,最后输得心服口服。 “宗元,棋艺见长,我们来一局?”陈荣一直和陈枝下,十次有九次都能赢,还有一次是故意放水,免得让小姑娘不开心。 陈宗元刚准备拒绝,就见陈枝已经让了位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有显而易见的崇拜。 男人,往往会深深折服在女人崇拜的目光中,为其披荆斩棘。 陈宗元也不能免俗,他在陈枝期待的目光中,摆好棋盘,重新开局。 刚才陈枝基本是必输的局,还被他救活了,就很神。 她看陈宗元几乎不用思考地挪动棋子,与陈荣你来我回,几番厮杀后,双方的棋子都少了许多。 陈枝正看的起劲,陈荣忽然道:“输了。” 陈枝不懂,明明他还可以继续走呀,结果还不一定呢。 陈荣笑而不语,陈宗元对她道:“你来继续下。” 陈枝摩拳擦掌,拿起棋子就放,她刚走一步,陈宗元便道:“将军。” 陈枝恍然看见另一边还有他的陷阱,连忙说:“我不走这一步了。” 陈宗元任她悔棋:“那你重走。” 陈枝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又动了一个棋子,刚拿起来,棋子还悬在空中没落下,陈宗元又是一声:“将军。” 他声音并不那么响,陈枝看一眼棋盘,这个“马”一动,“将”又保不住。 她又试了几个棋子,不管怎么走,最终无一例外,全都被陈宗元“将军”。 难怪陈荣会认输。 陈荣看着陈枝皱眉思索的样子,笑道:“你哥哥下棋会布局,每动一步都能想到接下来三步该怎么走,也能预判对方的走势,你呀,道行还太浅,多学学多练练。” 就这么着,陈枝上楼的时候还在想下棋的事儿,后颈被一只冰凉的手碰了碰,冻得她一个激灵。 陈宗元看她刚才在陈荣面前还好,现在陈荣去睡了,她脸上又带了点尴尬和别扭,不敢与他对视,被捉弄了也不吱声,摸了摸那块冰凉的地方,像小兔子一样就要往楼上跑。 陈宗元牵住她温热的手,不紧不慢抬步。 陈枝垂眸,猜测他的手这么冷,肯定是身上穿得太少了才会这样,换做以前,她可能还会开口说两句,现在,想开口,又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想想还是作罢。 陈宗元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尽收眼底,眸色暗了暗,心情不复之前那般轻松。 他以为两人好一阵没见,陈枝应当和小时候一样,把不愉快的事情忘了,与他继续亲亲热热,但现在一瞧,不但没忘,反而还陷入了一种更令他不喜的状态。 “陈枝。”陈宗元将她带到三楼自己的房间,刚关上门就问:“你想和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 这章字数很多,有点贵,不知道有没有宝子看(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