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姨母清宫养娃日常 第321节
中年掌柜听到这话不由一愣,不明白小赫舍里氏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想着人家是东家安排的大掌柜,只好老实交待道: “这人是个姓白的落第秀才,三个多月前拿着写好的书稿送到藩金书局的,小老儿看这书稿写的挺不错的,就用三百两银子将书稿给买断了,哪成想这本书竟然这么受欢迎,一印刷成书,放到书架上没两天就卖空了,很多慕名前来的书客、书商都说这书写的好,情节跌宕起伏,遣词造句也非常考究,连街道两边的叫花子们都知道故事内容了,整日在乞讨的街道上吆喝这话本子,短短一月,这本书就为书局挣了两千多两的白银,抵得上书局一整年的利润了呢!” 小赫舍里氏听掌柜的把话说完,宛如脑袋上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棒似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子变白了。 她用右手紧紧捏着手中的蓝封线装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书局老板十分严肃地说道: “你现在立马回书局里把这本书给收到库房里,不能再对外售卖了,这是一本反|动|书,若是被皇上给知道了,可是要砍脑袋的大罪!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小赫舍里氏这话,书局掌柜立刻瞪大了眼睛,脸色也从红润变成了煞白。 瞧见小赫舍里氏抓着手里的书,吆喝着院子的奴仆给她备车,书局掌柜也忙双腿发软、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 戌时三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雪天路滑,小赫舍里氏坐在马车上心焦地赶到赫舍里府后,立马让管家领着她往三房的院子走去。 索额图刚从衙门里回来,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有脱下来,他和自己福晋佟佳氏正在商量着下个月就要过年了,今年要给宫里头的皇贵妃和太子殿下以及四阿哥、双胞胎小阿哥准备什么别出心裁的年礼呢,就听到守门的丫鬟禀告,赫舍里夫人来了。 夫妻俩瞥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不知道小赫舍里氏这是怎么了,咋会挑这个时候过来,忙吩咐丫鬟们去小厨房里端茶点。 “夫人,老爷,我有件要紧的事儿要给你们俩说。” 小赫舍里氏一走进暖意融融的大厅来不及脱掉身上的斗篷就对着坐在圈椅上的索额图和佟佳氏焦急地喊道。 “秀莹,你这是怎么了,赶紧坐下说。” 佟佳氏瞧见小赫舍里氏脸色煞白的模样,心里一咯噔,忙从圈椅上起身拉着赫舍里·秀莹的手往圈椅旁走。 “唉,夫人,您先别忙活了,您和老爷赶紧看看这个话本吧,我觉得这个志怪话本八成是在影射皇上和佟佳三房的。” 小赫舍里氏抿着发干的红唇将手里的话本子递给佟佳氏。 佟佳氏闻言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话本子。 原本想要起身出去避嫌的索额图听到这话也不准备往外走了,顺手从他福晋手里将话本子给接过来,翻开封面看了几页就看出来了问题。 能被文武百官称为索相,索额图的能力自然也是不错的。 威老头不就是佟国维? 荷婆婆不就是佟国维的福晋,他那远房的便宜妹子赫舍里氏? 卜老太不就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名字可就是叫做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的啊! 索额图越看越心惊,将视线从话本上收回来,拧着眉头对着小赫舍里氏询问道: “月丫头,你这是从哪儿拿来的话本子啊?” 小赫舍里氏舔了舔发干的红唇道: “老爷,这是一个落第秀才卖到夫人的藩金书局的。” “什么,从咱赫舍里一族的书局里卖出去的话本子?” 索额图听到这话,立刻傻眼了。 小赫舍里氏头疼地点了点脑袋。 “坏了,坏了,来人快备马车,老爷我要进宫面圣!” 索额图将话本子揣到官服里后,立刻扯着嗓子对外大声吼道。 “不是,你们俩这是在讲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藩金书局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佟佳氏迷茫地询问道。 “哎呀,福晋,你就别问了,你赶紧和月丫头去书局看看,让里面的伙计把这话本子给烧了!” 索额图拿起放在高脚小方桌上的暖帽,把厚实的暖帽戴在脑袋上就急步往外走。 哪成想还没等索额图走出大厅门,一个小厮就慌里慌张地跑来,看到站在大厅中央的索额图、佟佳氏以及小赫舍里氏后,忙不迭地开口喊道: “老爷,夫人,出事儿了!有人在咱藩金书局前闹事,说咱盼着太子殿下尽快登基,售卖反|动的话本子,抹黑万岁爷!” “你说啥?” 佟佳氏听到这话,忙绕过索额图往门口走。 索额图和小赫舍里氏也愣住了。 小厮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又继续惶恐地说道: “闹事的人不少,他们嘴里还高喊着,‘藩金、藩金’谐音就是‘反金、反金’,索相和赫舍里一族的野心昭然若揭!” “尽是些放屁的话!福晋放心,老爷我这就去宫里面圣!” 索额图看到佟佳氏脸色煞白的模样,忙扶着她说道。 佟佳氏的嘴唇都吓得无意识颤抖了,“藩金”这名字是她取的,寓意金子翻倍,财源滚滚,哪曾想过如今竟然会被人给曲解扣上这么大一顶高帽子啊! 小赫舍里氏听到“反金”二字,也是瞳孔地震,红唇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当年太|祖皇帝努尔哈赤靠着十三副铠甲起家,在盛京建造的政|权就是后金,“爱新觉罗”的意思也是“黄金”。 如今“藩金”被人故意曲解成“反金”,这不就明摆着给赫舍里一族泼脏水,说赫舍里一族图谋不轨嘛! 果然如今赫舍里一族因为在前朝后宫的地位都太过显盛,木秀于林,遭人妒忌了! “不,老爷,我和你一起进宫”,回过神来的佟佳氏看到索额图准备抬腿迈门槛了,忙上前几步,咬着下唇,脸色发白地说道,“我是皇上的大姨母,在万岁爷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事明晃晃冲着皇贵妃和太子殿下以及四、十三、十四,三位阿哥去的,我和你一起进宫面圣,咱没有那反心,万岁爷是明君,肯定不会冤枉咱们的!” 索额图拧着眉头想了想皇上年年给他福晋送的礼,他福晋可是要比他在皇上心里头有地位的,就点点头应下了。 小赫舍里氏瞧见索额图和佟佳氏相携着出府了,她也忙又重新坐上了自己停在赫舍里府邸门口的马车,去藩金书局里主持大局去了。 十一月的深冬本就寒冷,入夜后京城的气温就更低了,白天时街道上车来人往的,车轮子把覆盖在街道上面的积雪碾压的非常瓷实,夜间温度一低,路面打滑的厉害。 索额图夫妻俩坐在马车里商量了一路也没有找到靠谱的怀疑对象。 倘若纳兰明珠在私底下投靠延禧宫的惠妃了,如今赫舍里一族出事了,索额图第一反应就是明珠这老匹夫肯定又在背地里给他下绊子了,可眼下明珠的次子纳兰揆叙就是太子伴读,且太子背后还有三个阿哥的支持,政|治力量这么强大,除非纳兰明珠脑袋发昏了,才会想不开故意与太子母族过不去。 排除掉没有做事动机的纳兰家,索额图这心里头就更没谱了。 空旷的街道上,只能瞧见赫舍里一族的马车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驶去。 约莫两刻多钟后,焦灼不已的夫妻俩就坐着马车来到了西华门,经过一番繁琐的通报程序,才被一个小太监领进了乾清宫的御书房。 哪成想夫妻俩一迈过门槛就瞧见一个宫女跪在地毯上,双手高高地将一本蓝封线装书捧起来,大声对着坐在御阶之上的万岁爷哭诉道:她主子看了这本赫舍里一族售卖的话本子,气得直吐血,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请皇上为她可怜的主子做主! 第三百零四章 在这个宫女的不远处,还跪着一个垂着头,看起来刚及笈不久的小宫女。 夫妻俩站在门口处,听了一耳朵,才搞明白这俩人原来是承乾宫的宫女,大宫女叫珠儿,小宫女名唤春儿。 佟佳氏听着大宫女珠儿既憋屈又愤恨的哭诉,一双秀眉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女儿晴嫣是她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乖宝,娘家大侄女玉柔,她也了解侄女的性子。 她怎么都没想到藩金书局的话本子还没有解决,自己女儿和侄女就又扯上事儿了。 “万岁爷,索相大人和赫舍里福晋到了。” 站在圈椅身旁的梁九功瞧见站在御书房门口的索额图夫妻俩后,忙低下头对着康熙轻声道。 康熙闻言睁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 索额图瞧见康熙将目光移到他们夫妻俩身上了,忙带着跟在一旁的福晋绕过跪在地毯中央哭诉的珠儿,径直走到御阶之下,对着坐在御案旁的康熙俯身行礼道: “奴才见过皇上!” “臣妇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没有吭声也没有让夫妻俩起身,他又低头瞥了一眼放在左手边的紫檀木锦盒,锦盒里面盛着一块碎成好几瓣儿、拼都拼不起来的凤纹白玉佩。 康熙抿了抿薄唇,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对着索额图和佟佳氏语气中辨不出喜怒地说道: “都起身吧,梁九功给大姨母赐座。” “是!” “臣妇多谢万岁爷。” 佟佳氏听到皇帝外甥喊她的是亲近的“大姨母”,而非客气的“赫舍里福晋”,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再度冲着坐在上首的康熙俯了俯身就顺势坐在了梁九功为她拉开的左侧圈椅上。 索额图瞧见皇上一上来就给他福晋赐座了,虽然他没有座位,但一路上赶来高高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是往下放了放,这说明皇上心里是清楚赫舍里一族是被人陷害的,他不由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跪在地毯上的珠儿见状,忙又将捧在双手里的蓝封线装书往上举了举,眼中怒火极盛,像极了一个为了主子可以掏心挖肺的忠仆,哽咽道: “万岁爷,您赶紧看看这个话本子吧,主子刚刚做完月子,因为小公主夭折了,这心里头一直都难受的不行呢,若不是看到这话本了,保不准还不会气的吐血呢!” “奴婢贱命一条,即使今日豁出这条命了,也要为我们主子讨个公道!皇贵妃在后宫里只手遮天,私底下处处与我们主子过不去,还请皇上看一看奴婢手里这话本啊!莫要让我们满心满眼都是您的主子寒心啊!” 说完这话,珠儿“砰”的一下子就将额头磕到了地上,两条胳膊肘抵着地毯,双手的手心向上稳稳的托着蓝封线装书。 梁九功瞥了一眼御阶之上的万岁爷,有了康熙点头示意后,他才将珠儿捧在双手里的蓝封话本子拿起来,瞧见那熟悉的封面,心中不禁一凛,知道他先前在储秀宫中没有多虑,果真是有人在背地里给皇贵妃和赫舍里一族下套啊! 梁九功抿了抿唇,踩着侧面的御阶走到御案旁,恭恭敬敬地将话本子双手呈递给康熙,瞥见坐在左侧圈椅上的赫舍里福晋听完珠儿的话后,紧咬着下唇,搁在圈椅扶手上的双手一会儿攥成拳头,一会儿又松开的。 他可是知道和皇上对这既是自己大姨母又是自己岳母的赫舍里福晋是很看重的,佟佳氏可是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外,万岁爷少有的亲近长辈啊。 想着这座位都赐了,雪天挺冷的,也不差一盏热茶了。 梁九功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坐在圈椅上的康熙已经翻开话本子开始看了。 他就脚步轻轻地走下御阶,迈过门槛去外面招来了一个小太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等小太监点点头转身跑走后,梁九功扭头往东边毓庆宫的方向瞧了一眼,又往北边的储秀宫方向望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叹气道:杂家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反|动|话本子这事说大能牵涉到文字狱,说小也就是万岁爷一句话的事情,究竟能不能逃过此劫,还得看娘娘和太子殿下了。 过了一小会儿后,等梁九功端着一杯金边玫瑰花茶又回到御书房里,明显感受到御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凝重极了,有种李贺诗中描写的“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压抑之感,康熙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般,跪在地毯上的小宫女春儿身子颤抖的都险些散架了。 梁九功敛下心中的忧虑,将香气馥郁的金边玫瑰花茶递给坐在左侧圈椅上的佟佳氏后,就又踩着御阶走到了康熙的圈椅身后,低眉垂眼当起了背景板。 佟佳氏伸手抿了一口热乎乎的玫瑰花茶,瞧了一眼跪在地上仿佛马上要为了主子英勇就义的珠儿,又看了一眼惶恐不已、脸色煞白的春儿。 胆小的春儿余光瞧见皇贵妃的额娘将目光给移到了自己身上,她肩膀一抖,忙又将头往下埋了埋。 她的整张脸都像煮熟的虾子般,面红耳赤,十分的guntang。 春儿就像是后世里刚刚进入职场没多久的新手菜鸟,稀里糊涂的被前辈们给推去应付难缠又有些神经质的主管,刚接近主管没几日,就被疯癫主管给派来代替她对董事长说“你是个傻叉,我不稀罕你这个破工作了,等以后即使你跪在地上求我,我都不稀罕你。” 若真的是后世职场的话,春儿也只不过丢掉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罢了,可在这个君王一句话就能灭了她九族的封建时代里,她鼓起勇气将碎掉的凤纹佩送来了乾清宫,磕磕巴巴地对着万岁爷转达完她主子作死的话,瞧着万岁爷面无表情地低头将锦盒中碎掉的玉佩看了半晌,她还没有感受出来皇上究竟是喜是怒,珠儿jiejie就突然跌跌撞撞地跑来御书房,着急忙慌地喊道,大佟贵人被皇贵妃母族里售卖的话本子给气得吐血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