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何为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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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陈公谦包下了梅仙。 他敞开花窗,长空中挂着弯月,月光温柔碎在男人眼睛里。 他眼中平静又汹涌,指着说:“今朝有月高照,又有姑娘相伴,人生无憾。” 梅仙微微一笑,柔声提醒:“良宵苦短,望陈公子珍惜。” 陈公谦故意没听懂这话的深意,兴致勃勃道:“今日花好月圆,我抚琴与你听?” 说罢,他找来古琴,梅仙有点不适应。 从来都是她们抚琴唱曲讨客人欢心,偏偏他反其道而行。 琴声瑟瑟,不同于歌姬的柔软蜜意,这曲子里透着股不甘和悲凉。 梅仙坐在椅子上,只觉得眼前人心里积着愁怨。 待月亮西沉,尘嚣褪去,他道:“我要成亲了,此后怕是不来了。” 梅仙温笑,道了一声喜。 陈公谦说到做到,从那日后真的浪子收心,不再浪迹于花街酒巷。 梅仙知他与妻子举案齐眉,心中不禁赞他,也羡慕那女子幸福,但细想起又有些嫉妒。 月容给她梳头:“为何嫉妒?” 她拿起首饰盒中的珠钗,“歌舞坊里少有这等君子,日后怕是不会再见了。” 梅仙内心有种惋惜,忽想起陈公谦最后看她的眼神,笑眸潸然中又带着隐忍克制。 镜中人不自觉惆怅起来 ,月容手落在她肩上,语重心长地说,“不见就不见吧” 一年后,歌舞坊中来了个皇亲国戚,更是个纨绔子弟,一喝醉什么都往外说。 谈及朝中有个自不量力的小文官,酒醉大骂宰相是逆臣,还列举条条罪状,要参他一本。 权臣当道,这等有气节的官员听着都新鲜。 梅仙倒酒,谄笑问:“之后呢?” “之后在牢里待了一个月,现在被贬官到穷乡僻壤去了,据说那里饿殍枕藉,灾民如同虎豹财狼,估计已经死了。” 旁人连唏嘘都不敢,只附和着问“这傻子是谁啊?” “陈公谦” 洪亮的三个字如同细针刺耳,梅仙一顿,才知陈公谦的弥天大谎。 此后,梅仙便经常走神。 他跟陈公谦没说过几句话,也未曾有过深交,但脑子里频频浮现他的俊雅容颜,还有那两袖清风的傲骨和羞涩。 梅仙自此后度日如年,也不再向客官卖笑,每每唱罢就走,绝不多待分刻。 突然有一日,梅仙对月容说:“我要去找他。” “谁?” “陈公谦” 月容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么一号人物,铺着床铺问:“找他作甚?” “有一件不解的心事要去问他。” 故事说到此,桃三娘若有所思,顿了顿又说:“后来梅仙就给自己赎身,去那饿殍枕藉的地方,寻找不知是人是鬼的陈公谦了。” 霓罗听到此处只觉得不可思议,听香客说嫖客风流,娼妓无情,看来都抵不过一个“痴”字。 “只为那一眼?” 桃三娘浅笑,像是看一个尚未开窍的孩童,语重心长地说:“一眼足矣啊,上人。” 相善不知何时变成了猫,身上白袍落在地上,窝在窗边张望天色。 黄眸中散着悠悠光芒,看不出什么情绪。 “晚上坊中有歌舞,烦请上人多留一晚,故事听完再上路。” “好” 相善换化作人形与她一同上街采买干粮,风丝悠悠拂面,带着缕缕花香。 经过伞铺子,相善跨步迈进去,挑了一把青花油伞转在手中。 “方才你听得如此认真,是真懂还是装懂?” 相善生的身姿如玉,苍白的手指拿着青伞遮顶,仿佛是画中人,霓罗恍惚失神,一时没听清。 “什么?” 相善撑伞回眸,伞面遮蔽半截劲腰,“我是问你,真知道什么叫风月?” 他笑容明媚,眸子里藏着几分宠溺,霓罗傻傻与他四目相对。 “那就是装懂了?” 相善收伞,又拿起一把白色油纸伞,“这个好看,还是刚才那个好看?” 霓罗不知听了还是没听,伸手撩拨他额前的碎发,说:“青丝无触晃动视为有风。” 相善一脸懵,只见她又指着天上因日出而光辉黯淡的月亮,“挂于长空乃月。” “哈哈哈”,相善毫不客气地仰天大笑,看着她一脸认真越发觉得有趣,“你可真像个书呆子。” 相善舍下油伞,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 “无妨,我教你风月,凡不懂的,本座都可以教你。” 说完,他撑开伞,忍笑背过身去。 “你还没说哪个好看呢?” 霓罗看他问得认真,直言,“我没钱。” “?”,相善撩动眼皮,眸光凌冽。 霓罗躲了躲,“我真没钱。” “是真没有,还是不想给我买?” “我...”霓罗百口莫辩,旁边店家看他们貌似没钱,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霓罗脸皮一红,拉着他就走了,临了还听到店小二说道,“长得挺俊,却穷得叮当响。” 街上人来人往,霓罗拉着他直接去买干粮,相善怨气满满地看她。 霓罗无奈,“你买伞做什么?” 相善伸手遮挡刺眼的太阳,“你说呢?” “你怕阳光?” 相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遇上这么憨傻的人,“你看我身上。” 他故意挽起宽袖,把手背凑到霓罗面前。 真是又烫又红,脸上也是。 霓罗摸了摸身上斜挎的布袋,囊中羞涩。 “别的妖,都像你这么娇弱吗?” 霓罗不太相信,尖嘴獠牙、凶狠残暴的妖怪她见了不少,没一个像他这样难伺候的。 要求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