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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仁,怎么了?」单笖茗坐上床,凑近居应仁。 一股清香袭近,以往居应仁总会伸手将对方拉进自己懐中。 「没什么。」居应仁迅速关掉手机,单笖茗只瞥见聊天视窗,没看见聊天内容,接着剩下黑屏。 「这样啊。」她点了点头,躺上床。 「我关灯囉。」居应仁说,下秒,卧室独留一盏小夜灯。 「晚安。」单笖茗说,闭上双眼。 「晚安。」居应仁吻了对方脸颊。 单笖茗忍住,没有动作。 『应仁!应仁!快起床!』凌晨三点多,居应仁被摇醒。 睁开双眼,有些凌乱的卧室,霎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嗯?怎么了?』居应仁下意识说道。 揉了揉双眼,一位女人伸出手,将居应仁拉起。 『快点下楼,你爸爸出事了。』 『喔…』居应仁点了点头,跟着女人下楼。 手机响起。 『喂。』女人接起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接着女人豆大泪水滑落,一滴、两滴、三滴...... 居应仁在心中默数着,不知道算到第几滴泪水,她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那是泪流成河。 『你爸爸死了,先带你回去吧。』女人掛上手机,告诉居应仁。 『嗯。』她只是轻应了声,跟着女人回家。 她们比居父早回家,居应仁不知道自己在家等了多久,应该只有十几分鐘,但她却觉得站得久了,有些头晕想吐。 随后,居父的遗体被送进家里。 她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没有任何血色的皮肤,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她甚至不愿承认那个男人便是自己的父亲。 一群大人在她面前忙东忙西,居应仁完全搞不清处状况。 只呆愣的看着遗体,接着,她睡着了。 画面一转,居应仁看见前方有一道木门。 门后隐隐约约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是卡通。 她推开木门。 『应仁,不要再看电视了!』是居母,她无奈劝说着女儿。 居应仁看见自己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电视,没有回应居母。 『应仁!』居母再次唤道。 下秒,居应仁皱起眉头。 『我很久没有看电视了,让我看一下会怎样?』居应仁看见自己对着电视大声咆哮。 对着电视。 『你只会在这里看电视,不会下去帮忙吗?』居母也生气了。 居应仁没有回答。 卡通人物恰巧掉进水里,居应仁噗哧一笑,然后,大笑。 『居应仁!』居母看不下去,将电视关掉。 『干嘛把电视关掉?』居应仁也恼火了。 『你爸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笑?』居母将电视遥控器摔向门口。 遥控器打中站在一旁看着的居应仁,她接住遥控器。 『我很久没有看电视了,让我看一下是会怎样?』居应仁哭了。 她伸手抹去滑落的泪水。 不断擦拭,可那泪水像是无限制涌出一样,不管她抹去多少,永远会有新的水滴溢出。 居母吓着了。 『我只是想看电视…』居应仁说,下了床,离开房间。 站在门口的居应仁侧过身,她没有去追自己,而是杵在门口,看着母亲。 『应仁…』居母看着门口。 霎时间,居应仁以为居母看见自己。 『妈…?』她轻唤。 正想走近,身体却突然动弹不得,视线一黑,当她再次睁开双眼,她看见一道铁门。 头顶上有一盏鹅黄色的灯泡,乎明乎暗。 『只是一本英文字典。』她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转过身,她看见自己身在一片漆黑中翻箱倒柜。 十岁的身体在一箱又一箱的柜子中,她觉得自己就要被埋没。 为什么不开灯? 居应仁纳闷。 电灯开关就在铁门旁,她伸手切下。 来回尝试了几次,电灯都没有打开。 她想起来了。 十岁的自己,根本切不到电灯开关,在这间杂物室当中,电灯开关前堆放了太多杂物,以十岁的身躯计算,要不爬上那些物品,根本切不到电灯。 『英文字典。』居应仁在心里默念了遍。 她对这件事有印象。 是父亲去世不久,她搬回外公外婆家,某日,外婆要求自己到杂物室寻找一本英文字典,那时候居应仁像是头放风的野狼,谁也讯服不了,在学校到处惹是生非,成绩一落千丈,外婆看不下去,要她将字典找出来好好学习。 『没找到英文字典不用出来!』她听见外婆对着自己咆哮,然后将铁门拉下。 『原来是那时候。』居应仁看着自己。 『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在这里找一本字典勘比大海捞针。』居应仁走近十岁的自己,说道。 想当然尔,她是听不见的。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居应仁找得累了,事实上她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地方没有翻找,更不确定在那些已经翻过的纸箱中有没有英文字典的身影。 只单单依靠门口那盏乎明乎暗的微弱灯光,根本找不到什么东西,外加这间杂物室很宽敞,越是往内走,越是看不清。 然后,十岁的她靠坐在一旁。 她满身大汗。 『你还好吗?』居应仁坐在自己身边。 十岁的居应仁把玩着手指,方才她寻找字典的时候,手掌不慎被破掉的玻璃杯划伤。 她看着自己的手,伤口不浅,温热的鲜血缓缓流下。 『滴---答---滴---』 她高举右手,血从掌心向下落,打在地板上,在这落针可闻的暗室,清晰得令人害怕。 『原来是这个时候。』居应仁恍然大悟的笑了。 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害怕的时候会想办法让自己受伤。 好像只要专注在那小小的伤口上,不安定的心脏就能稍稍分散注意力,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她怕痛、但更怕黑。 『爸爸…这里好暗…』当居应仁终于想通了自己的行径,她看见坐在身旁的自己说道。 她微愣,是不记得九年前被关在这里的自己,有说过这段话。 『爸爸---爸爸---这里好暗---!』她站起身,跑向铁门。 『碰---碰---碰---』她不断敲打、不断拍打铁门。 她看见铁门上印下血渍,那是来自居应仁掌心的伤口。 『我要出去---!爸爸---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居应仁失去了理智,声音是哀嚎。 『够了!』居应仁看不下去,伸手抓住十岁的自己。 『你爸已经死了!』她对着自己吼道。 她与自己对视,本该看不见她的她,此际望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求救?』她听见十岁的自己问道。 『居应仁,你为什么不求救?』 为什么不求救? 居应仁愣住。 她记得自己曾经被关在杂物室里,却不记得自己向外呼喊。 不是忘记了,是根本没有做过。 『你怕痛、也怕黑,不是吗?』十岁的她看着长大后的自己。 『不怕了,已经不怕了。』居应仁松开紧抓着对方的手。 『为什么?』十岁的她问。 『被关了好多次、受伤了好多次,你会习惯的,习惯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这里,会痛吗?』居应仁将十岁的她的右手掌心摊开,看着那道伤痕,经过方才那般刺激,此际伤口更加骇人了。 『这里,会痛吗?』十岁的她,将右手贴上自己胸口,问道。 会痛吗? 『我…』居应仁顿时答不出话。 『会痛吗?』她又在问了一次。 「应仁、应仁。」她睁开双眼,看见单笖茗担忧的轻抚自己后背。 「你还好吗?」她问。 「怎么了?」居应仁反应不过来,看了眼手錶,清晨四点三十七分。 「你一直在冒冷汗、发抖,还哭了。」单笖茗伸手抹去居应仁脸颊上的泪水,将她紧拥在自己怀里。 「做噩梦了?」 居应仁的心脏尚未平静。 「算是吧。」她说。 「没事了。」单笖茗顺着她后发。 居应仁没有说话。 单笖茗也没有说,她听见了。 居应仁喊着…让我出去。 回想起居应仁也曾经说过类似的梦话,上次她喊着「让我进去」。 和今天这件事联想起来,不知道有没有一点关连性,之前问居应仁究竟梦到了什么,她说被追杀,那这一次呢? 单笖茗想着,她是睡不着了。 事隔三日,单笖茗没有过问,居应仁更是不会提起。 「应仁,我明天去你家读会计,好吗?」柯芸涵问道。 「喔,好啊。」居应仁爽快答应,单笖茗也挺喜欢柯芸涵的,她总说柯芸涵是小天使。 她没有和她说过,她曾经喜欢过她。 她戴上安全帽,准备出发去面试。 已经失业三天,她不能再继续安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