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熙】生死之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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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磊，你在和谁讲话？” 吴磊的母亲惊恐地看着自己儿子，还有他身边那个“人”，那个早已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人。 跟在她身后的是几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为首者把一份资料递到吴磊面前，“吴总，咱们的技术人员检测到，您定制的这个人偶，出问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磊母亲又怒又惧，拔高了好几个度的声音刺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旁的年轻人安慰她，“夫人别怕，这是公司的产品，吴总三年前自己定制了一个，要的……就是做成罗先生的样子。” 吴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心痛地看着自己儿子，死死抓住吴磊的手臂，拼命摇晃他，妄图把儿子唤醒，“磊磊你醒醒，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已经死了，死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吴磊怔怔地看着“罗云熙”，“罗云熙”也正担忧地看着这边，他一定是想走过来，他答应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 工作人员把“罗云熙”扣住了，长长的注射针头扎进他的颈侧，“罗云熙”脸色痛苦扭曲，他张开了嘴，却喊不出声。 “放开他。”吴磊的声音很低。 “吴总？” “我说，放开他。”他用积蓄已久的力气，怒吼着。 工作人员摇摇头，“吴总，咱们公司的仿真人偶还在研发阶段，一旦出现自我意识，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是您自己定下的规矩。” 剧烈的头痛就像一柄烧红的铁钳，狠狠钳住吴磊的脑袋，让他没法思考。 他知道等待“罗云熙”的是什么，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罗云熙”被封装进袋，然后就这么远去，直至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吴磊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摔了下去。 “快叫救护车！” 吴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罗云熙还在的时候，他们过得艰难，却彼此支撑。 “磊磊？你怎么不开灯？”下班回家的罗云熙站在玄关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却在黑暗中被吴磊握住了手，接着整个人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今晚吃烛光晚餐。”吴磊的下巴搁在罗云熙肩上，把罗云熙当成大抱熊那样抱得紧紧的。 罗云熙“扑哧”一笑，“吃烛光晚餐也不用把灯灭得这么彻底吧。” “是嚯，我好笨。” 罗云熙摸了摸吴磊毛茸茸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道:“我们磊磊怎么会笨。” 他按开玄关的灯，拍拍放在一旁的盒子，“我买了蛋糕，庆祝你的公司成功上市。” 吴磊故作惊讶状，“怎么这么巧！今天的烛光晚餐就是庆祝你巡演圆满结束的。” 两人对视，没忍住都笑了，甜腻腻地接了个吻。 晚上洗漱完，罗云熙半躺着歪在吴磊怀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似随口问道:“磊磊，公司上市的事你跟爸爸mama说了吗？” 吴磊干巴巴道:“没有。” “乖，跟他们说一下，好不好？他们肯定想知道的。” “那你呢？你说过你全国巡演的事吗？” 罗云熙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 吴磊闷闷不乐转了身，“反正我不说。” “磊磊！” 吴磊卷着被子，闷声道:“我只想跟你分享。” 罗云熙俯身亲了亲吴磊的脸，“再听一次我的话嘛，好不好？” 吴磊最终妥协，但是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住了罗云熙，“明天再说，现在是睡觉时间！” 隔天吴磊难得给父母打了电话，要不是罗云熙劝他，他是打算和家里犟到底的，这条路他们本就走得艰难，不是没有坐下来谈过，可最大的难堪竟然是来自家里。 罗云熙比他大了这些年岁，也比他历经更多的白眼和不公，他舍不得再让罗云熙难过，索性任性到底。 吴磊母亲接了电话，早已意料到的，她没有提起过一句罗云熙。 “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挂电话了。” 吴磊母亲哼笑一声，“有啊，很多要说的啊，比如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分手？” 吴磊气急，“我们难得说一次话，妈你非要这样？” “吴磊，换成你你愿意吗？要是你儿子找了个比他大十一岁的男人，你能接受吗？” 吴磊无奈地叹了口气，“妈，如果我们能有孩子，我们绝不会干涉他找另一半的事。” “那是你的事，我的儿子我就要管，你自己想想对不对得起我跟你爸。” “妈，该尽的义务我会做到，其余的事，您管不了的。”吴磊没给他母亲说话的机会，“还有，一年后公司的股份我会转给云熙。” “吴磊！你……” “嘟嘟嘟……” 工作一半的罗云熙接到了吴磊母亲的电话，一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指责和谩骂，罗云熙静静听完，“妈……阿姨，我会和磊磊谈，您放心，他不会那么做的。” “怎么？向我炫耀我儿子听你的话？” 罗云熙暗叹，“阿姨，我没有这个意思。” 回家路上，罗云熙的耳边总是响起吴磊母亲最后说的那句话，“罗云熙，离开我儿子好不好。” 他能理解吴磊的母亲，但他也不会离开吴磊，这对吴磊不公平。 晚上当他开了一个话头时，吴磊原本耷拉的耳朵瞬间立起，“我妈去找你了？” 罗云熙嗔怪，“你干嘛说股份的事？” “我想把所有的好都给你。”吴磊的耳朵瞬间又耷拉下来，还真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大狗狗。 罗云熙拉过吴磊的手，摇晃着道:“磊磊，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用再做那些事了，你已经给了我很多，我只想和你简简单单、一直走下去。” 吴磊不情不愿，“好吧，你答应的哦，我们要一直走下去，要白头偕老，要生生世世。” “rou麻。” “只对你rou麻。”吴磊从后面搂住了罗云熙，直接把人扛上楼，“你答应了哦，不能反悔的。” “好～绝不反悔。” 房间里开了空调，柔软的大床上，吴磊抬着罗云熙的腿楔进，零距离到负距离的运动让彼此都出了一身汗。 吴磊舔过罗云熙的胸肌，轻含住某一点，好整以暇地感受着身下人的颤栗。 罗云熙伸手揽住吴磊的脖子，在他耳边喘道，“快，快一点。” “好啊。” 每一下的抽插都擦过罗云熙体内的敏感点，灵魂和rou体交织碰撞，快感逐渐蔓延至彼此全身，罗云熙的双腿不自觉地夹紧吴磊的腰。 “太深了……啊……” “快了不行，慢点儿也不行，深了浅了都不行，宝贝儿，你让我怎么做才好？”吴磊绝对是故意的，这厮凑在罗云熙耳边吹着气，含着他的耳垂来回舔弄，身下的动作也丝毫不减力度。 “吴磊！”罗云熙叫道，下一秒却在吴磊的动作中变了声调，就像一根羽毛撩过心尖，让人心痒难耐。 吴磊狠狠堵住罗云熙的嘴，在这动人心弦的缠绵中冲刺抽插，最后发泄而出。 事后罗云熙枕在吴磊手臂上昏昏欲睡，奈何某人没吃饱，强烈要求再来一次。 “只是一次？我信你才有鬼。” “宝贝儿，俗话说得好，要把每一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那么同理可得，我们也要把每一次当成最后一次来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罗云熙睁开眼，捏了捏吴磊的脸，“我是不是该夸你推理满分啊。” 吴磊身后的尾巴都快转成圈了，“不用夸，奖励我再来一次就好。” “睡觉！” 第二天吴磊又打电话给父母，难得聊了许久。 “妈，股份的事，是我没考虑清楚，我跟云熙都商量好了，您别乱想了，还有……”吴磊顿了顿，又道:“您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朝他发火。” “他跟你告状？” “没有，云熙很好的，妈您多了解就知道了。” “他好不好我管不着，吴磊我告诉你，你们事业再怎么成功，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最后就是一场空，老了你后悔都来不及，你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妈！一个人的价值不是用有无孩子来衡量的，您不能因此否认我们的一切，同性恋不是病，不是罪，我也不是缺爱缺关心，mama，请您相信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只是……只是爱上一个人，而他恰好是个同性。” 吴磊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让人心慌，他皱了皱眉，叹道:“人生这么长，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来得更快呢？妈，如果仅仅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就离开自己的爱人，那对云熙不公平，我会后悔一辈子。” “磊磊，怎么了？”车开到十字路口，手机开始叮叮咚咚地响，罗云熙把手刹一拉，按了接听。 “……云熙，早点回家，我想你了。” “磊磊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工作太累了？我很快就回来。” “我等你……” “好～” “雨这么大，你开慢点哦。” “放心，哎呀，转绿灯啦，你挂电话吧。” 就在吴磊即将按下屏幕时，手机里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而后就是“嘟嘟”的忙音。 “云熙？喂？喂！”吴磊心率直接飙升，他回拨过去，没有应答。 医院急救室的灯亮了很久，吴磊身上都湿透了，他直愣愣看着前方雪白的墙壁。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是不是他说错话了，老天要惩罚他？ 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 吴磊立即起身，“医生，他……” “吴先生，情况不是很乐观，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面无表情把话丢出来，他们在医院工作，对这些事早已看过太多太多。 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犹如千斤重物砸在了吴磊心上。 他全身都在颤抖，一些可怕到他想都不敢想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吴磊狠狠抹去脸上的湿濡，“医生……我求你，我求你了。” 话一出口，吴磊泣不成声。 “他是……是我的爱人，我……只有……我只有他了，医生我求你，你救救他，好不好，我求你。” “吴先生，请您冷静点。” 罗云熙被推入特护病房，跟他早上出门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吴磊在他身旁守了很久，很久。 在一个下午，罗云熙醒了过来。 “磊……磊……” 床边打盹的吴磊惊醒过来，他激动地握住了罗云熙的手，“云熙，云熙你醒了。” 吴磊立即按了床头的呼唤铃。 云熙醒了，他的云熙醒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从此就要好起来了。 罗云熙艰难地动了动嘴角，吴磊知道他是在笑。 “云熙，云熙。”吴磊不住地亲吻着罗云熙冰凉的手，希冀着自己的温度能把他暖起来。 “磊磊……” “我在呢，云熙，等医生来了，你会好起来的。” 罗云熙想笑，却哽咽一声，他知道自己不会再好了。 吴磊上学的时候因为异于常人的性向，遇到过太多的伤害，来自父母、亲戚、同学，罗云熙是他灰暗生命里的那束光，是罗云熙给了他坚强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两人用最积极的态度去支撑彼此、经营生活。 在这种生死关头，连罗云熙都不再抱有希望，吴磊却如何都不肯放弃。 罗云熙撑了几天，可他还是走了，吴磊的希望随之变得支离破碎。 他在一个下午醒来，又在另一个下午离去，橙红的夕阳从窗外透进，给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飞上一抹红云。 “磊磊，我……我走……后，你……” 罗云熙的声音微弱难辨，吴磊几乎要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你……不要，不要……太快……快……来……找我……你要……要”罗云熙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尖锐刺骨的疼痛。 吴磊不停地摇着头，眼前早已一片模糊，眼泪沿着脸滴滴砸在他和罗云熙的手上。 “你……你要……要过得……好……好……” 那双漂亮迷人的眼睛失了光彩，起起伏伏的胸口也终于平静，整个房间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温馨的暖黄，窗外的风将半透明的窗帘吹起，吴磊心如死灰，他的胸腔像梗着一团利刺，疼入肺腑，灭顶的绝望把他的哭声全部淹没，把他的世界冰封。 “梦醒了。” “……吴先生这是偏执型的精神分裂症，他的个人意识、感知、情绪、行为等方面出现扭曲，在他的认知中，他和他的伴侣还在一起生活……” “那你快开药啊。” “……是这样的，除了药物治疗，也需要心理社会支持治疗，急不来的……” “我只想知道我儿子能不能恢复正常。” “……” “……” 吴磊离开了医院，他在公司的仿生人偶档案里调出“罗云熙”的资料，醒目的“ERROR”刺红了他的双眼。 三十层高的大厦，顶楼的风将吴磊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的夕阳将天际染出一片橙红血色，像极了云熙离世的那天。 自从云熙离开，他的世界就没了色彩。 “多等了三年，我听你的话了。” “云熙，等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