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分别出港

    15、

    御影炉心突然出了故障，冒出大量黑烟，踏鞴砂整个岛屿都笼罩在刺鼻的黑烟中，最靠近御影炉心工作的锻刀匠逐一倒下，身体虚弱的人患上了奇怪的疾病，皮肤溃烂，脸色发青。

    作为御影炉心负责人之一的丹羽顾不上几日后的约定，疲于处理各种问题，联系各路维护人员商讨如何修理御影炉心。

    五日，复五日，再五日。

    少年没能见到丹羽几面，但他理解丹羽，心情紧张却很安定，没有吵闹着要见丹羽。他能看到周围的人在黑烟中咳嗽不停，往来的人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他不可以在这种时候添乱。

    御影炉心对踏鞴砂乃至整个八酝岛都意义非凡。虽然寻常人等并不知道御影炉心可以化解魔神奥罗巴斯留下的「祟神」之力，却知道御影炉心是受将军大人之命修建，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凝重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小岛上，天气都发生了异变，黑云翻滚，雷霆万钧，好似将军的怒火从天降下。

    船队也不敢出航，一直停靠在港湾里。见多识广的船员也没经历过如此可怕的雷暴，祈祷着天气快些放晴。

    丹羽接连派了十余位下属前去鸣神岛求救，却没有一个人回来。

    炉心散发的黑烟还在影响着每一个人，已经有体弱的人扛不住黑烟侵染，失去了生命，能活动的人越来越少。

    丹羽心急如焚。

    他了解御影炉心情况，知道一刻都拖不下去了。

    他回到了住所，看着少年澄澈透明的紫色瞳孔里闪烁的微光。两人多日未见，见这一面少年就满心欢喜。

    “你回来了？”

    他却顾不上说一句安抚的情话，声音沙哑地问道：

    “倾奇者，你的金羽呢？还带着吗？”

    少年抿着嘴角，不等他说完就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

    “我可以去鸣神岛求见将军大人，我有金羽信物凭证。我，我一定会为踏鞴砂带回来救兵的。”

    丹羽捂着脸，痛苦至极。

    少年成长了太多，不再像之前那般被动懵懂，能听出他未说出口的话，体谅他的为难处境，可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少年在此时此刻成长。

    这种难堪的话，应该由他自己亲口说出来。但最终只是从齿缝中挤出一句。

    “……抱歉，我没法陪你。”

    屋外的雨声敲打着门窗，雷电交加，他知道去往鸣神岛的路有多远，海上雷暴肆虐，之前派去那么多人或许都不幸罹难，少年冒着生命风险独自前往，他怎么舍得？

    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再不派救兵来，御影炉心如果损坏，爆发出的力量足以摧毁整座岛屿，所有人都会死，无一例外。时间所剩无几，即便救兵来了，也不一定能处理炉心的问题。他想，或许远离踏鞴砂才是唯一的活路。雷霆一定会眷顾少年，即便炉心损坏，少年也可以在鸣神岛好好活下去。而他不能走，他是踏鞴砂的负责人，他的职责他的骄傲要求他必须停留到最后一刻。

    少年愣了下，没想到丹羽不会陪着自己。他看了看窗外黑压压的乌云，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丹羽送少年登船，这艘船本应在前段时间风平浪静时带着他俩去鸣神岛游玩，而不是现在穿越万千雷暴去寻一丝不可得的希望。

    他摸了摸少年的头，絮絮叨叨地嘱咐着：

    “海上不稳，如果头晕的话包裹里有药。金羽要收好，不要丢了。如果十日后依旧见不到将军，那……那你等天晴了再回来。我们这边已经研究出办法拖延一段时间了，你别太心急。一定要注意安全，要听船长的话。”

    少年忍不住抓着丹羽的衣角小声说：

    “丹羽大人，我有点儿害怕。”

    丹羽死死咬着牙根，周围有船员还有下属，他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吻安抚他喜爱的少年，只是重复道：

    “别怕，别怕。”

    然后转身离开，背对着少年轻声说：

    “不要忘了……”

    少年顺从地说：

    “我记得，我要先去找枫原或丹羽的家主大人，再去求见将军大人，说明我们这里的情况，十日内带回救兵。”

    丹羽苦笑一声，仰起头，看着天际的黑云和身后滚滚的黑烟，没有说完那句话。

    少年还是没有完全长大啊。

    他想说的是——

    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