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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节

    “只经过了一天的血腥,高高在上的本家长老们已经被杀戮干净,龙家和伊家第一次同时成为一个人的所有,那就是伊玉夜,原本应该姓龙的殿下。暨时,龙家死亡将近千人,整个九霄云宫里遍地血海,血腥的红雨遮蔽了月空,其中也包括殿下那从不关怀,甚至诅咒痛恨着她为什么不是男孩的双亲。”

    “从埋藏所有死者的火海中走出时,殿下已经不再是伊玉夜,而转而成为了龙若琳殿下。”

    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陈烨眼中的黑翎身上弥漫出了满天的黑气,那强烈的黑暗瞬间蚕食掉了室内所有的光线,将周围的一切都埋藏进了虚无的深渊中。

    “够了,老朋友,不要随意挑衅我那好斗的本能,这里可是有一大群人希望与曾经击败过自己的东方战士交手呢。”随手挥散了身边那泥浆般黏稠的黑暗,约布望着低头思索着什么的陈烨,缓缓伸出了右手,“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不甘屈服的年轻挣扎者。”

    第十三章 归还

    厚重的云层凝结成压抑的黑暗,银色的雷电像枪矛般劈开了天空,露出了那一丝血色的夜晚。加勒比的气候就是这么变幻莫测,像是人生那不断起伏荡漾的命运般,永远没有一个规则。

    看着即将到来的暴雨,换了一件黑色睡袍的胖子手扶着栏杆,站在那宽大的西班式阳台上。不时闪过的雷光,瞬间在他脸上留下狰狞的投影,映亮那死一般的冷漠。

    还没等到陈烨回到这座充满十七世纪风格的酒店里,码头上已经传来了消息,所有结界师奴隶都已经被送上了船上。

    送上几十名奴隶的约布,却没有和陈烨做出什么约定,只是那一句淡淡的“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这就是黑暗中王者的自信,正如同龙若琳那种视万物为无物的骄傲。

    “嘿嘿,小子,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了阴森的笑声,黑翎依旧保持着他那种来去无形的风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陈烨的身后。一直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老者,借着约布的嘴替陈烨解开所有谜题后,似乎正在等着观察他的反应。

    “在害怕殿下给你安排的命运?安排去充当那个危险的坐标?”

    “你认为我在害怕吗?”突然转过身来的陈烨,不再像一尊沉默的铜像,那死一般寂静的面孔上,突然充满了自信和邪恶的笑容,“您老人家,似乎还不了解我这个学生。”

    “不害怕吗?就算你现在精神再坚韧,面对连普通君王都能撕碎的时光之海的风暴,你在仪式结束之后,生还的机会不会太多。”

    信步走到了陈烨的身边,用与他完全相同的姿势轻轻握住了栏杆,老者笑了,就像是在享受那无奈隐藏许久,终于一吐为快的快乐。

    “我很高兴,你无法想象我现在的快乐。”

    胖子近乎癫狂地冲着天空张开了双臂,一道远超过普通尺寸的银蛇划过了天空,将整个大陆照得一片雪亮,然后留下了蹂躏着万物的轰响!!!

    终于,第一滴黄豆大的雨水打在了陈烨的额头上,带来一片刺骨的冰凉。那随之而来的狂雨,瞬间笼罩了万物,给所有事物都披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衣裳。

    透过那模糊的玻璃,看着因雨水而扭曲了的两人,盘腿斜靠在沙发上的夜莲,第一次如此恬静地坐着,听任漆黑的长发垂在身前,就像是静静地听着那嘈杂的水声。

    在她身后,侍立着所有源氏血族和青骑士成员,这两支属于胖子的精英正静静地等在屋内,守护着站在屋外状如疯狂的主人。

    “她看上去就像是天,无处不在,无所不能,但在远古依旧是被命运和他人摆弄的角色而已。”狂雨瞬间将陈烨的全身打得透湿,相反映衬起了他眼中灼热燃烧着的银黑光焰,在雨中显得格外辉煌夺目,“与我唯一不同的是,她是天才。”

    “没错,龙氏家族有史以来最强的天才,也是赐予伊姓的女人中,家族错得最厉害的一个。”

    望着陈烨眼中灼热燃烧的光焰,黑翎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那黑色的光华属于他的一位主人伊玉夜所留下的知识,而另一股银色的光焰,却是来自于另一位主人龙若琳,在将胖子灵魂重新复活之后,所留下的烙印。

    这就是两位主人将恩惠同时留在一个人身上的标记,玉夜替他抹去了东西方冲突的血脉,龙若琳重新给了他生命的精华,这同时也是她们协议的证明,玉夜愿意以复活作为代价,让龙若琳使用陈烨作为时间的坐标,而绝对不加以干涉。

    “所以为什么我不可以?她能毁灭龙氏为自己复仇,我一样可以重新掌握命运,夺回属于我的自由。”

    “你又何尝不是天才。”

    双眼中满是自信的陈烨望着黑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那种冰冷的感觉甚至让黑翎一时间有了不寒而栗的悸动。

    “你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有趣了,嘿嘿嘿,有趣到让人感到害怕!你如果早生一万年的话,就会是那些太古时代的诸候!”

    “好像你亲眼见过那些太古诸侯一样,我的老师。”

    “你又如何知道的呢?”

    刚刚笑出的陈烨突然僵硬的回过了头,一层朦胧的黑暗从黑翎身上燃起,瞬间像是瘟疫般侵蚀向了四周,那混乱而又疯狂的黑蛇舔食着周围的一切,吞噬了除掉两人之外的世间万物。空中滴落的雨水瞬间变成了黑血,在地上形成了黏稠的水面,伸出了无数只不停向下流淌血液的手掌,死命拉扯着周围的一切,仿佛要将陈烨整个拖进深处。

    眼前的黑翎渐渐改变着模样,那干枯的肌肤像是鳞片般剥落,露出苍白紧绷的皮肤。依旧苍老的伊氏杀手转眼间扫去了身上那种沧桑与枯萎,只剩下了玉石般冰冷的坚硬,那对缓缓睁开的双眼里,竟然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缓缓展开了绣着银色荆棘的长袍,眼眶中只剩下一片幽暗的老者,发出了尖锐的笑声,那头黑发如火蛇般在空中飞舞。

    斩首!勒劲!穿心!腰斩!碎尸!断肢!破腹!

    从眼眶里那无底的暗渊里,那无数的幻影像是铁锁般紧紧勒住了陈烨的脖子,让他品味着那种窒息般的痛苦。五指紧紧抓住自己脖子的胖子猛然摔倒在了黑色血海中,死死看着面前在黑炎中站立的老者。

    脚下所有的地面龟裂起来,在飞速倾泄的血海中,探出了无数长满尖刺的铁链,像是活物般在黑翎身边上下飞舞。悬浮在血海之上的老者,看着那已经被黑暗所吞噬的天空,垂下了长满黑色指甲的双手。

    “吾乃狱,狱黑翎!非生也非死的走rou,不容于万物之则的‘他者’!凭借吾主御命,与吾之双手,裁决世间万物!”

    转眼间,老者依旧是老者,世界又恢复成了世界,异世的景色如飞絮般随着狂风大雨而碎裂兵解。望着地上努力支撑住身体的陈烨,重新恢复双眼清明的黑翎,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甚至比殿下还要早数十万年便存在的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你这个老妖怪!!!”

    拼命用力支撑住膝盖的陈烨,顿时发出了惨叫声,陈烨全身的关节就像是生锈的机械般发出了脆响,全身剧痛的胖子差点又摔进了雨水中。连忙抓住黑翎右手的他转头望去,模糊的玻璃后,夜莲他们瞪着惊讶的目光,似乎根本没看见刚刚的幻境,只看见突然要摔倒的自己。

    “再让我这样跪在你面前,我和你没完!为什么你这样的老怪物还要听她的指使?”

    “因为我不容于世界万物,无法被法则接受的人,自然也无法利用法则。”轻轻将陈烨从地面上拉起,黑翎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长久的生命对永生者来说只是一种折磨,陪伴玉夜将这个小鬼养大的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有点无法抛舍的感觉。

    “殿下的领域是神之三则之一,同时掌控生死的她,服从是我唯一无法反抗的选择。”

    “掌握不了领域?怪不得你自夸可以刺杀掉任何人,活久了什么东西都能成精。”

    “骂我呐,小子。”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陈烨头上,黑翎阴阴一笑,指向远处狂雨中一栋模糊的高楼,“愿不愿意陪我老人家去逛一下?那里可是住着你今天的敌人。”

    “曼苏尔?”皱起眉头的胖子抹去了脸上的雨水,看了一眼屋内的属下,夜莲正好奇的瞪着自己,目光里充满了询问,“这么急着动手,似乎不太符合您老人家的习惯。”

    “只是一堂课而已,我会教授你一切,在你面临仪式之前的这段时间,能够得到多少保命的东西,就全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紧紧扣住陈烨右腕的黑翎突然向外跃去,根本无从反抗的胖子,转眼间便被他拉进了风雨中。原本稳坐在沙发上的夜莲瞪圆了眼睛,连忙冲出了房间外,在那风雨中却再也找不见两人的行踪……

    强烈的爆炸声在身边响起,耳膜生疼的骑士刚刚卧倒,身前的几名属下就已经被炸成了纷飞的rou片。装药量丝毫没有偷工减料的反异民手雷,对这些只是普通rou身的人类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

    黑暗的夜幕中,曳光弹就像是飞蝗般四处呼啸乱窜,在空中织成了一片密集的光雨。从护肩上拔下了一块guntang的碎片,骑士抓紧了手里的m4突击步枪,小心翼翼地望着远处火光下闪动的黑影。科技的进步已经将战场变成了一片新的地狱,这已经不再是以前他所熟悉的那种追捕围猎,而是货真价实的大规模战争。

    就在一小时前,这座教堂便化为了火和金属的地狱,不知从何处冲来的敌人,直接冲入了这神圣的土地。而他们所请求的援助,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十字的骑士低声祷告着,他身边那几个惊惶不定的士兵身上闪动着淡淡的银辉,帮助他们迅速安定着自己的精神。

    “异端审判所很快就会出现,各位放……”

    安慰属下的声音被一阵血雨所代替,低头微笑的骑士瞬间只剩下了一段残缺不全的脖颈,穿着盔甲的身体立刻倒在地上,发出了金属的撞击声。

    一头全身没有披挂任何盔甲的黑色巨狼,站在了骑士刚刚站立的地方,巨大的脚掌踩碎了他的骨头,向着天空挥舞着满是血痕的利爪。在四名士兵那绝望的眼神里,狼人猛然扑向这些弱小的人类,再次用血腥来涂抹着教堂的墙壁。

    预料中的救兵还是没出现,最终只有鲜血和火焰妆点着化为废墟的教堂,又一个属于十字军的据点被毁灭,狼人还在东欧进行着他们的血腥屠戮。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奔走于荒野上的不再是只有冬夜部落,还加入了穿着暗红甲胄的夏炎一族。

    就在十字军们承受狼人疯狂攻击时,异端审判所的地下大厅里依旧是一片充满死亡味道的寂静,被称为“天国之红炎”的狄斯玛斯,依旧静静地坐在那张冰冷的石椅之中。

    一直隐匿在这里的他,甚至连其他两位同僚的召见都不理会,只是日复一日的看着那身边无数装置在铜制底座上的透明试管。那无数的试管中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人类外形的存在,要么变成了一堆不停蠕动,满是凸出血管的rou瘤,要么就已经化为了一具拥有人类与甲虫混合般扭曲的肢体,全身散发出青铜光泽的恶魔。

    近千具完成品依旧在试管内沉睡,数十倍于此的活人已经变成了没有意识和自我的废物,狄斯玛斯就像一具雕像般坐着,脸上满是空洞的和善。

    “大人,红衣主教梅洛似乎已经快急疯了。”沉重的脚步声中,披着那身红色法衣的熙德出现在了那幽暗的灯光下,向着自己的主人恭敬地低下了头,“十字军和狼人的纠缠中,我方意外地损失巨大,而您却又一直不见踪影。”

    “既然狼人已经没有怀疑,那就随他们去做了。”右手无力地托着下颚,长久地下生活似乎已经影响到了大裁判官的健康,缓缓从椅中站起身来的狄斯玛斯,表情依旧是那么地平和,“为了这些使徒的降临,我已经错过了无数次的告解,梅洛兄弟为什么就不能等一下呢?”

    “是的,大人,我会转告。”

    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边的试管,熙德瞳孔似乎抽动了一下,他也曾经睡在这巨大的玻璃试管中,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新融合的使徒们并没有自我意识,不需要替教廷在人间走动的他们,完全就是为了杀戮而诞生的。

    “你必须让梅洛相信,我与龙若琳的交易一定会成功,否则我们就不需要奉献给她真正的诺德之书,欧洲将会成为纯净的神之属地,堕落的东方,正适合交由像她那样的恶魔去打理了。”

    第一次从主人嘴里听见了这种笑话,熙德却不敢抬头,真正教廷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这个异端审判所,而不是其他的机构。信奉神要更胜过自己生命的熙德尽管拥有自己的意识,但依旧是一个使用人类躯体的使徒,虽然根本记不起出生前任何的事情,这个人类世界却将他教导得更为谨慎。

    “最近东方的绯族们将会有异动,你与夜莲一起出发,必须替我好好守护住那个充当坐标的人。”

    向着自己的主人再次恭敬地低头,熙德小心翼翼地倒退出了十数步后,才转身快步走入了那条满是机关和结界的通道。虽然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光是看着那快要完成的使徒们,他已经隐约可以猜出即将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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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了更了,暗夜这边不可能停啊。

    第十四章 伤痕

    “你是谁?”

    “是你。”

    “是我?”

    “没错,是你。”

    镜中人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流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但那表情在漆黑无光的空间中,却透出了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从心底里感受到的恐惧。

    整个世界只有一片无垠的漆黑,而陈烨就站在这个世界之中,面对着一方巨大无比的镜子。数十平方米大小的镜子里,只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轮廓分明的俊美面孔上,有着一对与陈烨完全相同的眸子。

    漆黑的披风像火蛇般在空中飞舞,腰间挂着一柄带有纯金游龙花纹的长剑,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团永远沸腾飞卷的火焰,带着压倒一切事物的强大活力与生命感。

    空中响起了似是,却又不是的声音,这些含糊不清的音节彼此结合,就像是一曲古老而又沧桑的歌谣。瞬间,整个世界在陈烨的眼中化为了一片飞速流逝变化的画面,但无论他如何努力,模糊的双眼却总是看不清那似乎触手可及的一切。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在你成为时空信标消失的那一刻,真实的我,即将取代消失的你。”

    “滚!”

    猛然起身的胖子额头上挂满了冰冷的汗珠,在那急促而又粗重的呼吸声中,一只**的手臂温柔的抱住了他的头,将他的面孔埋进了一对丰挺柔软的双峰之中。

    感受着那股成熟女子特有的香滑软腻,挑起眉角的胖子渐渐平息住了剧烈的喘息,将思绪重新调整回了这一片光明的世界。在他眼前,是西玛那对碧绿色的瞳孔,充满了温柔让他无比安心的温柔。

    “还是那个梦吗?”

    “嗯,那个混蛋的老太婆,肯定对我的脑袋里动过了什么手脚。”

    将所有东西一鼓脑的推到了龙若琳的身上,胖子却知道自己这一连串的噩梦,正是来自于隐藏在心底的恐惧。从骸骨湾回来之后,相同的噩梦就一天接一天的持续着,尽管在白天可以凭借那强大的仇恨和意志忘却一切,但在入梦之后,这种无法抗拒的感觉才会转化成真实的恐惧。

    只要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的生物,都对死亡拥有一种不可形容的畏惧,独立的意识在死亡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我在黑暗中完全消失,还是永无止尽的黑暗与孤独,完全没有任何人能够清楚。

    “喝点水会好些。”

    用睡袍包裹住了**的身体,西玛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了身体,替胖子倒下了满满一杯冰水。永远不问任何问题,只是默默而且宽容的接受,女子这种典型传统的东方式性格,的确能够让陈烨感受到真正的平和。

    窗口外响起了整齐一致的脚步声,金属战靴与石制地面发出的撞击,就像是一阵阵奔腾的海浪。胖子随手拉紧了西玛替自己披上的睡衣,推开了厚厚的窗帘,望着眼前那一片刺眼的黑色海洋。

    黑曜石般光洁的盔甲在阳光中闪烁着纯净的白光,刻着“夜兰”标志的盾牌就像是凸出海面外连绵不绝的暗礁,这些披间猩红斗篷的黑甲武士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经过陈烨面前的那一瞬间,那一整排武士立刻横握重拳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了沈闷的轰响。

    在他们身边站着那几个幸存的狼人骑士,就像是教官般露出严峻的神情,审视着这些士兵。

    “这就是我的军队。”

    用手遮住了那承受不住阳光刺激的双眼,虽然已经逃脱夜行者的宿命,但隐藏在胖子体底的血统,依然让他习惯于逃避那灼热的太阳。这个100人的方阵转瞬间已经自他的阳台下走过,又一个方阵出现在眼前,同样保持着这严密而又肃穆的队形。

    “是的,经过专心**,我替你真正按照军队方式训练出来的士兵。”站在陈烨身边的西玛早已经换上了那件制服般的外衣,重新配上长剑的女子,又恢复成了那个拥有钢铁外壳般的女战士,“花掉了所有的储备和盈余所组建的军团,这里有五个小队的精英,等待着你的检阅。”

    “我的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