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求仁何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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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呢,讲究的是「难得糊涂」。 “我算是明白了,气纯的精髓就是——活住。”一个熟悉到大半竞技侠客都能认出本人的名号,一个又在孤单散排的紫霞功,一把沧桑得和「夜话白鹭」有得一拼的嗓音:“哪怕划水……活住就赢。”明明中秋都过了,天天混迹名剑大会的剑神,一副不准备回明州的样子。不过改名换姓的尤里没过去问,人家留居成都,他自己不也没在秦岭。 “可怜么?可怜的……但你只要原谅他,马上可怜的就是你了。”迎着尤里惊诧的目光,白露近乎刻薄的评价了一番那个故事里的花间游。正和他切磋的道君,已经指到命门的长剑最后往外偏了一寸:“别看我,这也不是我说的。”尤里逃不过是寻常的那种花谷弟子:一听见故人不复,难免唏嘘难过,愁肠百结。收剑回鞘的白露于是装模作样的算了一卦:“不过嘛……东边日出西边雨,红尘酒家倒有一出新戏:三年之后又三年,新琴旧剑情难忘。” “旧剑,旧的哪门子剑?” 竟是含珠确凿无疑定论了:“多半是说旧物——要不是盈缺;又或者,傲尘剑。”她这么说多少有故意的成分,“新琴旧剑——什么讲究?”手里还握着竹简的方大夫顺着这思路想了想,犹犹豫豫说得很怀疑:“故剑情深?”白露不动声色向那边试笔的尤里一瞥,宣纸上的痕迹果然一偏,打定主意不动的尤里站在书案之前冷冷出了一声气音。 他们当然只想到南园遗爱,白露和尤里却能想到另一层。摆弄着茭杯卜的姑娘不过是叹了口气:「求不得,何苦来。」压抑着怒气放下笔锋的尤里,心中刻薄起来根本没留余地:「扯什么新欢旧爱,没穿几天龙袍还自认太子。」 白露状似随意的晃来晃去,最后靠到他边上,她的手指沿着早已画偏的轮廓描摹,很低很低在人耳边唤了一声:“花花…”!抓着的勾线笔彻底偏离,这下没有挽救余地了。尤里还没意识到自己呼吸加重,只是手心出汗,笔杆正染上额外的湿润:“…干嘛?” 她最近穿的宽袍大袖随意束在手臂上,柔软干燥的手掌越过背部从侧面交握着环上了腰,避开视线的尤里这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了,白露却惜字如金:“花花乖…”他喉咙里刚发出个「嗯」声作为回答,对方就腾出一手沿着衣服下摆绕进了里面。 (… 领口的衣服一层层叠着,也被白露往后拉开一些,偏冷的嘴唇印上露出的那一点肩背:“花花……”他倒想接着赌气,却又舍不得推开白露。自从上次那个明教又寄来了衣服,尤里最近一直围着方方看带回成的引魂药蛊,已经有意躲了白露好一阵子:是是是,没有什么,有什么也是以前了——彻底是没边的怀疑。但是——我就要但是! 心里是这么想,等白露又叫了他一声,她柔软湿润的长指还摩挲着细密皱缩的入口,尤里又没了办法。那丝绒一般的爱语轻而滑,指尖也慢吞吞地,大概在小心地让他适应,毕竟不在他们自己房里:“有一点紧呢……听见没有?” 白露的掌心稍有些茧,他从前还猜过对方不再用剑多久了……只是每每覆在他身后,指尖挑弄抚着里面,那些细碎的茧,总是一下下磨着臀缝……啧,站着好累——白露一手包住已经挺立的性器,另一手在那夹紧的股rou上拧了几下。一口带着呼吸的气音硬塞给尤里的耳朵:“又不肯听……小心我罚你。” 话音才落一会儿,他就再没忍住。毕竟享受的是自己,本不能继续问人家哪里来的娴熟技巧——原是他心有不甘,趴在桌上的尤里平复一会儿,有些撒娇的勾上白露的腰绳:“跟我说嘛……”白露收拾完自己正要给他擦洗,听见这话顺势往尤里那边一倾,学对方说话悄着声:“干嘛呀。” “你说干嘛呀……” 她绝不理会这种程度的胡搅蛮缠,毫无反应地慢悠悠把手里的布巾扔回去:素淡沉蕴的青黑衣袍掩盖着圆嘟嘟的两瓣rou,这里丰满柔软,从来最讨白露喜欢,只是主人故意要不解风情:“我说我想知道!” 空气中沉闷的一声「砰」,与其说打在他撅高的屁股上,不如说拍在衣服上……声音过了尤里才隔着三五层感知到轻微的痒意。白露掀开几道衣摆,只隔着宽松的裤子揉了揉他:“真要我脱了打?” “那你得告诉我。” 今天是过不去了——白露皱了皱眉毛,实在拿他没办法:“难道你是想说……”她刚开这个口,尤里就反应迅速地回了头,神色抱歉的样子,甚至自己掖好了衣摆,伏下去的腰部在桌上压的很低:“我当然不是。”肯定不是……虽然探听情史也谈不上多么高明。 白露却拿手掌按住了他,素白的裤子也拉了下来:“想听啊?挨完罚才告诉你。”不太好意思的尤里没往后看,盯着笔架趴在自己手臂上心里默数:也没太多嘛。不管问的是什么,每次开口都是同样的数目;非要问的胡闹,白露甚至会换成戒尺:噼啪的声音连着十几下,好像真的在教训他似的。 撅着的光屁股又疼又痒,挨的越多他就越不情愿,总觉得已经打肿了,却又一意孤行想要问完。好半天没等到插话的白露凑了过来,抵着他的额头轻轻「啵」了一声:“很疼?”没多少温差的手掌覆在尤里身后,麦色的臀rou呈现出可人的绯红。 白露只是稍微抚了抚,并不肯给对方太多思考时间:“乖花花?”眼前的身体显著缩了一下,下一个问题多少有点破罐子破摔:“那,你,又会……会这些。”薄有肿胀的屁股被她扶正了,高高扬起的手掌重重扇在上面。 这最后十几下狠打多少是有些疼,白露看过去的时候,尤里眼中甚至漾出了水色,到底是谁不依不饶啊:“好好好,不打了。”轮到她回答时却十分简短:“这个就不一样了。大部分是看来的……书啊什么的。”道姑脸上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甚至补充道,“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想过你喜不喜欢。” 她忽然靠的很近,凑在尤里边上,被反震染的红透的手掌掰着肿痛的屁股rou:“……所以,喜不喜欢?”被她抱着倒是无所谓,但是天都还没黑啊,这个可以说么!虽然尤里这么想,白露却听见了他的小声回应:“喜欢。” 这人倒不嫌自己大只,被白露抱着就一味往情人柔软的胸乳埋,胡乱地撒着娇,“露露……揉一揉。”还没说完自己就卡住了,什么嘛!白露忍住了没笑,不仅手指依旧给他顺着发,竟然还听懂了:“不给揉——不听话才打屁股。” …) 桌上凌乱的痕迹等到夕阳西下才都收拾好,尤里重新换了纸。依旧是那个位置,他就着临帖慢慢另起一张。 约摸是这日怠懒,笔走墨落之时再次出起了神:从前往事不必再追,山河南风,偃仰俗尘之类,果然是旧日寻梦罢。 桃花枝早就败了。 绝弦原本也这样想。 至德年间,海内风雨飘摇,他终于决心退隐。 谁知次年的七月初七,一样是这喧华盛景的广都镇,一样是那一个逃不过去的人;怀里还抱着而今还在用的这把红粉满怀的琴,直愣愣就往他的住处来——眼熟的剑穗正好垂到对方坠地披风的领缘。绝弦当时就叹了口气,没忍住砰的一声合上窗: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可能是不太行。 除了声音其他全部改了的人一开始根本没上来,隔着楼板只能分辨出轻微的响动。绝弦终于下去的时候,当然也没有照面的可能。外头全是暮色炊烟,桌上散落的花瓣是腊梅,上头一把几乎是全新的琴——宜室宜家?我从前就最厌你这个样子。 他的手无意识抹过银亮的弦,满是桃花绽在琴头的这把……姑且叫礼物:正是新安杨氏原要用作聘礼的相知琴。绝弦盯着它还能笑出来,笑得肩头的袖子都滑下。他只随手一拢, 全无琴甲的指尖在那丝丝入扣的弦乐上越抓越狠:「天下竟有如此之人……而今这一把“求仁”,你算什么呢?」 直到发粘的液体渗在手心,比桃花颜色还红的血迹已经染了上去,他反而醒了:「见花如面,盼我早还;还是几度相知,盛夏未至——我又算什么。 」绝弦的手掌松开了,那韧性上佳的丝弦自然弹了回去,在琴上发出宫商难辨的喑哑声音。 他不是个非要回望的人,但那露出的剑柄,实在是梦里也忘不掉的熟悉。玉折去而复返时,正看见他手里血色惨然的握着旧剑,不知在自己的手还是脖颈上比。这本是秋初,月朗星稀,玉折只是浑身发冷。走不了就要喊人,他几次张嘴也不敢像从前,最终只能略去:“…不然就算了……你说啥是啥。” 听到他的声音,绝弦冷芒四溅的目光已经投射过来。哪怕玉折咽回去了后面的话,绝弦依旧毫无顾忌,手里那把熟悉的剑已经指了过来。玉折身上的易容正在失效,虚幻的伪装渐渐暗淡,站在绝弦剑尖的人,几乎就是那个原来的人——相知当然知道不是,也不会再是了。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玉折忽然以手贴上剑身——绝弦看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刃口,实在不知道是他可笑还是自己可笑:“神经! ”离开剑前的玉折放松下来,没有顾忌往旁边一坐:“我倒不怕这一剑——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本就属于绝弦的旧剑立刻掉落地下,也没有人再捡起;他甚至可以毫无异常的等着玉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卷绷带。不甚熟练的花间游慢腾腾裹起了他的手,前后看了一会儿才放下, 没话找话地碰了碰坐在身边没跑的绝弦:“真不要啊?” 他还是没说话,等视野彻底变成楼板花灯的时候, 绝弦依旧是那么安静。直到玉折又开口问,习惯性双臂攀上枕头的人才稍微顿了顿:“知道了。”用力呼吸还能捕捉到微妙花香,是全然不似玉折本人的柔软,闭上眼睛的时候绝弦心想:「冤孽」 绝弦十分习惯易容,甚至不大改体型,这 完美的身型从前就动人心魄。玉折难得在这种时候走神:那时若有人好奇,这位必然假作羞赧,飞快往自己身后躲。这会儿嘛……本来好好躺着的绝弦毫不掩饰地一声气音:“呵——” 玉折从前还跟着逗乐,现今都懒得开口。但凡花间游敢说一句,绝弦就会夸张的大小声,嘴里一转三叹。玉折躲过对方视线范围,心里正吐着槽,眼前却晃过他渗血的手掌。想好不提的,还是没忍住:“不试试琴?”绝弦被他这没招呼过的转移话题打的措手不及,听见这句真的要骂人了:找上门来就不说了,还要听我的琴……你哪个品种的傻逼? “不成曲子也没事。” 绝弦正想抬手才发现裹着绷带的那只已经被玉折压在床边了:“……”给我来这出?没想到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人声音突然变低:“你等下疼,我说真的。”绝弦虽然听懂了,却还是偏过了头,连交流也不再配合:你不送这玩意儿,我能遭这个罪? 玉折的视线沿着他暴露的下颌线温温柔柔扫过,手指敲着床板吸引绝弦的目光,向他示意那把仍旧歪在桌上的「求仁」,开口耐心十足:“万一明天比武……” 「最近哪有约了人——现在倒是会说软话,晚了我跟你说。」绝弦心里还在嘀咕,一点也不准备起来,摆明了针对不会离经的多年花间游。玉折嘴里控制不住蹦出几个他已经回避很久的脏字:“……你就是懒, 我还不知道你?” 绝弦越扭越偏,最后干脆趴在床上了。美人乌黑的长发散乱在床榻和他自己的覆着长裙的背脊,调皮的发梢零星拂过粉白的肌肤:“……怎么样吧?”「我能怎么样, 我从前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玉折句话生卡在开头,绝弦则彻底地充耳不闻:伤没伤关你什么事!拿他没什么更好办法的玉折,最后只能捻着几缕飘过来的发丝:“疼着吧疼着吧。” 相知并不知道夜色昏灯下的彼此是什么样子,花间嘴里还剩几分「责怪」的那个借口很快烟消云散。始作俑者黏黏糊糊地,犹豫半天等着外头灯火阑珊的时候,极小声喊了一句:“海哥……”「从扬州城念到广都镇,你是真不觉得烦」,虽然这么想绝弦倒也没这么说。 外面的喧闹本就不多,玉折起身续上蜡焰的脚步踢踢踏踏的。他重新束好了发才开口,明明靠近了却只拿凄惨的新琴示意:“咳,我拿回去换把剑?”躺着犯困的人扭过了身,明明嗓子喑哑嘴里还哼了一哼。玉折习惯性张了张嘴,从那之后他听谁的琴都不如当日好;换下剑来既是为从前, 也是怕只来一回,人家未必肯收。 烛火昏沉的桌上随便扔了些信,坐着的人顺手都拆出来:极普通的各色纸笺,念的也有,祝的也有,绝弦这一年有余怕是收了不老少。玉折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不敢让床上的人听见声音:无论这十三载的相知琴是不是真能有用——但愿你我之中至少有一个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