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周月,你满意了吗
陆周月,你满意了吗
情理上来说,今天这件事情分明就是靳行之的错。 席星洲作为受害者,她应该留在他身边,来整理靳行之留下来的烂摊子。 她抿了抿唇,捡起来地上的钱包说道:“我很快就回来。” “嗯。” 席星洲点着头,朝她笑了笑,催促道:“快去吧,一会儿人走远了。” 有些错其实很小,但就是拉扯人没办法回头,导致了一步错、步步错。 靳行之早就后悔了,或许从蛋糕翻落的那一刻,又或是咄咄逼人向陆周月抱怨的那一刻。 他手心里都在冒冷汗。 当着这么多人面,揭开伤疤,尤其是席星洲的面挨了一巴掌。 无论如何看起来,他都像是不被重视的那个。 陆周月会讨厌他吗?他乱七八糟的想。 现在离开是不是随了席星洲的意。 这就是他想达成的目的对吧。 靳行之承认,刚刚的话的确是不应该说…… 可是他说的就是事实。 席星洲从一开始就在利用陆周月那点可怜的同情心。 哦不对,追溯起来,陆周月从来就不会有同情心。 又不对。 她只是不会同情自己而已。 靳行之紧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仰起头,他也不需要该死的同情。 “靳行之。” 陆周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脚步一顿,原本平息下去扑面而来的委屈涌了上来,他没回头,低下了头盯着地砖上的缝隙。 很多次,他在心理建设起的框架都这么轻而易举地倒下了。 于是他透过废墟,看到了一朵花。 花瓣一片片地往下掉。 陆周月是在意我的,陆周月是不在意我的。 这次花在停留不在意的抉择之后,又长出了一瓣,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变得理智,那片花瓣随之消弭不见。 不过是水月镜花,空欢喜一场罢了。 “我不会跟他道歉的。” 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他凭什么跟席星洲道歉。 明明他才是陪陆周月最久的那个,不管她发生了什么,闹什么脾气,从年幼再到情窦初开,再到如今。 席星洲就是个打破他们平静生活的外来者。 他轻而易举、默不作声就拿走了靳行之珍视高捧着的宝物。 跟陆周月一起站在高处,用成功者惯有虚假、炫耀的语气,像施舍一样把他本有的东西捧过来。 “我是让着你的。” “你能得到的,都是我想让你得到的。” 凭什么? 可这本该是他的宝物。 他圈着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别人拿走,踩在他头上跟他说这些话的。 他有点怀念。 怀念什么呢? 怀念当初陆周月谁都不在意,恶言恶语,跟谁都针锋相对的时候。 她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任何人。 谁都别得到。 陆周月拉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去。” “我不去。” 靳行之又一次甩了手,力道有些大,连带着陆周月都一个踉跄。 他愕然了一瞬,登时间像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惶恐地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别开脸说道:“我说了,我不会跟他道歉。” 他一次次的重复,此刻心里又想。 不就是道歉吗,一句话的事情。又不会真的死掉。 何必这样。 他说服了自己,张开嘴,想弥补一下,就听陆周月说道:“没让你去道歉。” “你坐车回家。” 她说完,补充了一句:“但这件事情的确是你的错。” “你为什么要对席星洲敌意那么大?他也没说什么。” 靳行之瞬间紧绷着脸,唇瓣紧抿着泛白,看着她。 席星洲没说什么? 是没说什么。但他要是足够坦荡,那些话完全可以不用说。 曾经席星洲还懂得收敛一点,不会在他跟陆周月面前如此张牙舞爪。 但国外回来之后。 陆周月浑身上下都是被男人cao熟了,染着别人印迹的样子。 所以,席星洲分明就是在炫耀吧。 向他示威。 彰显他跟陆周月与众不同的亲密关系。 现在问他为什么对席星洲产生敌意? 陆周月你是怎么能问出来这种问题的? 他不应该有敌意吗? 对。 不应该。 这从心里笃定得到的答案似一盆冷水浇的浑身发冷。 靳行之脑海中回放着两人相处的一幕幕,想着他在新学校里营造出来的假象,跟人重复着把记忆里所剩无几似乎有关爱情的虚假片段讲给别人听,去向别人证明着他们两人是互相爱着对方。他们的感情坚不可摧。 骗人得骗过自己,但他是个蠢货。 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 “我错了。” 靳行之说完这句话,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我错了,我错了,好吗?” 他一遍遍重复着,问道:“我现在就去向他道歉可以吗?” “如果他不原谅我,我跪下来给他道歉可以吗?” “陆周月,你满意了吗。” 他嘴上这么说着,越发泣不成声。 靳行之很喜欢哭。 小时候倒是不觉得,长大了之后就开始没完没了的哭。 此前陆周月还会嘲讽两句他泪失禁一样的体质,但这次她透过那双被眼泪淹没,朦胧的眼睛。她有些不安、焦躁。 不是这样的。 “我……” 陆周月刚说了一个字,靳行之就要往回走。 本该让他回去坐车就是目的,但不是这样的。 她伸手将靳行之抱住:“我没有这么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啊。” 解释真的是件相当难的事情。 原本的词汇排列在脑袋里,最终又被情绪影响,那些要解释的话像被拆开了又重组,竟是一句话都连不成。 靳行之被她抱着,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攥住了她的手腕。 陆周月深吸了口气,松开手站在他面前:“席星洲生活很苦,他跟我们不一样。” 靳行之垂着眸,睫毛上的眼泪颤了颤。 “他没有爸妈……” 陆周月知道那种感觉,失去父母之后,其他人的一句慰问都会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 更别提像靳行之这样。 “他没有爸妈的确是事实,但这是件会让人很难过的事情。你怎么着,也不应该在他生日当天说这个。” 陆周月皱眉头。 如果席星洲的母亲还在。 他一定会提着蛋糕去他母亲面前。 跟父母过一个迈向成人的生日。 靳行之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他说好,我知道错了,我也答应跟他道歉了,然后呢? 他在心里咒骂着。 席星洲的一切又不是他造成的,他凭什么怜悯席星洲。 他生活苦,别人生活就很好过吗? 世界上有比他更惨的人,陆周月都要挨个去怜悯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周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都怪席星洲,全都是席星洲的错。 …… “你疼不疼?” 陆周月突然抬手贴上他的脸,他内心里疯狂涌动着的戾气瞬间平复,他抬着脸看陆周月,语气里满是郁结难消:“你还在乎这个?” “对不起。” 她声音放缓了一些,轻声说道:“我没控制好自己。以后不会了。” 靳行之抿了抿唇,而后长长叹了口气,神情疲惫:“我想走着回去,透透气。你不要给席星洲过生日吗?你去吧。不用管我。” 看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不用管的。 靳行之转身要继续回家,陆周月紧着走了两步,跟了上来,沉思片刻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本来就约好了跟薛露谈公司的事情,正好你也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