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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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送出去的信,本意是想从凌息尘那儿打听点消息,看能否想法子避免大战,否则奚玄良根本不会告诉她,而她到时只能坐以待毙。 到时,要么传来的是奚玄良身亡的消息,要么,就是他们…… 而她也会死。 这两个消息对她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所以她断不可能坐以待毙。 今日是送出信的第二日,她得了回信。 大师兄此番不只是为了杀奚玄良,也是为了救她。 信中说,如今她落在奚玄良手里处境随时危险,明日一战,她务必配合,他们里应外合方可万无一失。 想必奚玄良是不知道大师兄他们明天会突然攻入。 而魔域的其他魔君早就对奚玄良不满,应当只会隔岸观火斗,待奚玄良一死,便会生出一位新的第一魔君。 情况很不乐观。 可奚玄良明知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为何还要和他们开战? 莫非想同归于尽不成?! 不自觉地,她捏紧了凌息尘送来的一包毒粉,里应外合……他是想要她给奚玄良下毒。 她知道凌息尘恨他,竟恨到如此地步了,连平日最不屑的手段也使了出来。 她扯唇无声的笑了笑,药粉下在茶水中,她倒了一杯起身喂给信鸽。 信鸽原本还睁着一双眼睛叫着,却没多久就突然倒在桌上失去了生息。 当真是要人命的毒药。 怕被人发现,所以她把余下的毒粉和信鸽一同埋在了院子里的树下。 入了夜,她仍在浴桶中泡着,热气腾腾的,让她面颊都泛着红,看起来气色很好。 她闭着眼思索着应对之法。 把凌息尘明日即将动手的消息告诉奚玄良? 可区别并不大,说到底她也不清楚对方到时如何攻入,又有多少人。 若是……师兄是真心想救她。 万不得已的时候让奚玄良真的挟持着自己逼他们退出魔域之外? 倒也并非不行,如今大多宗门落败,都以灵道宗为首,凌息尘又是灵道宗的继承人,他的话他们不会不听。 思来想去,到底也只是个缓兵之计,并不长久。 她心烦意乱的蹙起了眉,身后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缓缓靠近。 有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她倏地抬眼,只见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他身形高大,站在旁边压下大片阴影,让她心里有些不太安宁。 男人朝她缓缓伸手,她看了一瞬,探手被他紧紧握住。 他带着她起身,用她放在一旁的纱裙将她身子裹住打横抱上了床。 奚玄良的脸色十分淡然,像是掀起滔天巨浪前最后的宁静。 林清晩动了动唇,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听见他开口道:“我在魔宫内设下了生死阵。” 生死……阵? “与伏魔阵相似,修道者一旦踏入便会散尽灵力沦为普通人,至死都被永远困在这里。” “到时,他们会有普通百姓该有的欲望,他们会在这里同门相残,饿极会吃了自己的好友妻子来填饱肚子……” 林清晩呼吸一滞,脱口而出打断他:“你知道这样会死多少人吗?!” “自然知道,各宗门集结,共三万余人,而我魔宫现如今能用的不过七千。” “我不愿手下的人随我一起葬在这里,所以我让他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之人都死,给我陪葬,你觉得如何?”说着,奚玄良的眉眼竟含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他坐在床边,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脸,神情分明带着温柔,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让人无端生出惧怕来。 林清晩自己都没发觉,说出口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提着一颗心艰难地问:“……奚玄良你什么意思?” “还听不懂吗?”奚玄良收敛了笑,“我说,让他们给我陪葬。” “就像裴砚,我将自身及魔剑一同献祭给生死阵,阵法启动,让他们所有人都下去陪我。” “不……”这一瞬间,林清晩一颗心沉入冰窖,脸色煞白,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无措以及慌乱,她抓住他的手,泪水夺眶而出:“不要……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能死……为什么,你不要去……”余下的话她突然说不出口了,整个人僵住。 因为奚玄良缓缓推开了她的手,似叹似笑般的说:“阿晚,我原以为你恨不得我早死的,可现在……” 他的手抹去她脸上汹涌的泪珠,弯唇哂笑着说:“可现在你还能为我哭上一哭,我忽然又觉得有些高兴。” 怨又如何,恨又如何,毕竟时日无多了。 此时此刻他反倒是释然了。 再想留住她一辈子又能如何? 都是要死的人了…… 再者,他也舍不得让她陪葬。 所以,放手吧。 是啊……放手。 早该如此了…… 他的掌心中渐渐出现了一只白玉手镯来,缓缓戴在她的手腕上,他摩挲着这只镯子,道:“我许诺过你,赠你一只比凌息尘送的那只更好的镯子,这只镯子,还在灵道宗时我便做好了,每日都会以灵力炼化,直到现在,它已经不单单只是手饰,更是法器,戴上便再也取不下。” 他说完之后顿住了,也并不抬眼看她,只是,能感受到她的身子在发抖。 林清晩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她有些哽咽失声,突然再度固执的握紧他的手,带着哭腔急切道:“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我不想听……别再说了……” 她心头狠狠抽痛,好像不是情毒发作,可是她根本来不及去想,她只是……只是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好像……他不要她了。 他想要丢下她一个人了。 “阿晚。”奚玄良按住她的手,嗓音淡然暗哑,却仍旧平静,他说:“今夜我会派人把你送走,离开魔域,去哪里都好。” “我死了便再也不会有人困住你。” “从今晚后,你自由了。” “不!”林清晩拼命摇着头,任由泪水的滑落,她道:“不是说不准我离开吗,不是说要和我纠缠一辈子吗?!” “为什么反悔,为什么突然就放手了……我求你不要突然丢下我……” 看着她泪流满面拼命挽留的模样,他沉默的看了她许久,“林清晩,我快要看不透你了。” 除此之外,他甚至还想问许多许多话。 问她,为什么这样哭? 问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问她,真的爱他吗? 还想问她,他死后,她会难过吗?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经选择了放她自由,便不重要了…… 知道结果又能如何? 无非是多添遗憾和不甘罢了。 是啊,不甘心……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 不甘心她日后嫁给别人。 他的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和遗憾了,但说到最后,都化作一句又能如何? 将死之人罢了。 能做到的,唯有护她此生无虞。 林清晩看着他,嗫嚅着唇想说些什么,却见他一挥手,她便浑身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倒在了床上。 不…… 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人也黑影重重,她已然神智不清快要陷入昏迷。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奚玄良说:“待我身死,你的灵力自会恢复。” 若是现在她恢复了灵力,难保不会中途醒过来。 直到女人躺在床上好似失去了意识,他这才起身,给她盖好被子,正要离去,却蓦然发现衣裳在她手中攥得紧紧的。 她眼角仍有泪痕,手指攥得发白。 奚玄良就这么看了她半晌,最后割掉衣袍一角狠下心转身大步离开。 既然已经时日无多,倒不如和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一同葬在此地。 生死于他,他更想活着,也舍不得死,不甘心死。 可当见她再次背叛于他,欲置他于死地,忽然之间,反倒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林清晩,他看不透她,也懒得再看了。 一面与他温情谈爱,哄得他对她深信不疑,可一面又狠狠把刀刺向他。 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分辨真假了,更是无心再与她计较。 毕竟,结局早在那日给她解毒开始就已然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