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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圆月惨案

    

Chapter 7. 圆月惨案



    艾利玛的夏夜特别好,凉爽,没风,一轮圆月高挂天空,而不远处就是主广场了,已经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愧是银鸽,只是旖旎的身材,便让她赢得青年男子的瞩目,跟在她身后的曲拂儿,反而到没有了什么压力。她用力吸着空气中的花香,也许这能让她心情好一些。她没穿过裙子,开始还觉得怎么样都不习惯,走了一些时间,才觉得稍微有些习惯裙子这种既不方便也不实用的衣物。

    大概圆月灯会是唯一一个艾利玛皇城内不分阶层不分人种大家都齐聚一堂的节日,而平时,他们恪守着阶层和种族的高低贵贱,贵族们享着贵族们的乐子,而平民则暗无天日的生活着。

    曲拂儿看着周围的人们,看他们一起赏灯赏月,这样平和的景象,看起来真好。

    然而忽然只听见一声巨响,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主广场那边传来了哭喊声和尖叫声,她紧紧抓住了银鸽的胳膊,银鸽回过头一把摘掉面具,“是爆炸!”

    她的声音在人群中四散开来,还未走到主广场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拂儿和银鸽两个年轻女子被人群几乎快要冲散了,她紧紧抓着银鸽的,“银鸽!银鸽jiejie!”

    “拂儿!”银鸽拼命的跟着拂儿跑着,然而她哪里有拂儿的脚力,外加上人群的冲撞,她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终于被人冲散。

    曲拂儿连忙停下脚步,她回过头,焦急的望着四散的人群中,哪里还有银鸽那蜜一般颜色的身影呢?

    亚兰听见那来自远处的爆炸,而后,他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三个乌利亚纳人。贪婪的乌利亚纳商人在听说了东方皇室的香料,自然而然就懂了那是贵如黄金的龙涎香。亚兰本来想亲自拜访那个有名的人称贪婪的米拉姆,却没有想到圣堂骑士团的挡路,竟然让他们顺理成章的便相识了。

    东方人讲究天命,亚兰心想,这一定是天助我也。

    注定有人要为那一场爆炸负责,他想,只是可怜了这几个无辜的乌利亚纳人。

    不一会儿阿靳和阿项也来了,他们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轻声问亚兰,“阿爸,这些人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内应已经将证据放在他们的商铺里,你们两个把他们的尸体放到箱子中,明天下午我们出城。”香料的香气会遮盖尸体的腐臭,亚兰问,“茉莉呢?还好吗?”

    阿项点点头,“她已经睡了,她不知道这些事。”

    亚兰长吁一口气,“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辛苦了,明天就要靠你们了。”

    主广场上的祭典就这样被一场爆炸搅乱了,刹那间,哀嚎、哭泣,被炸断的四肢与内脏,在圣洁的主广场上飞溅。爆炸不止一次,紧接着在通往主广场的翡翠小道上也发生了爆炸,附近的几个地方,接连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

    有那贵族小姐被吓坏了,然而她身边的来自平民的保镖奋不顾身扑倒她,这才避免她没有被炸坏的石墙伤到,然而保镖却因此而丧命。

    明明是美好的圆月祭典,却因此而变成人间地狱。

    教皇厅震怒,贝尔戈里四世命人速速召回圣殿骑士。

    风狼小队骑着狮鹫从天而降的场景在日后游吟诗人的口中犹如圣使降临,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骑士团团长殿下和他的坐骑白鹏。他在回程途中便利用魔法贝调派同样隶属于圣殿骑士团负责防御的雷狼小队和负责医疗的水狼小队前往支援。

    切萨雷在现场简单确认几个小队小队长的职责和任务,便跨上狮鹫,直接飞向教皇厅——纵然教皇厅再三规定,皇城内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使用飞行坐骑。

    切萨雷是去认罪的,他一身白衣因为广场上人们的血迹而显得格外斑驳,他摘下头盔,右手抱在胸侧,大步走进教皇厅,“教宗,请宽恕我的罪过。”

    他在众位主教面前单膝跪地,他身上的血迹让那些常年浸yin在神学院和教皇厅的老主教们一阵惊慌失措。

    贝尔戈里四世望着台下那一群狼狈的废物们,心中更加得意自己优秀的儿子。那些老头子还不如一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沉稳!

    “洛伦佐殿下,”教皇抬起手中的权杖,在地上重重一击,那些个议论纷纷的主教们终于闭上了嘴。“现在主广场的形势如何了?”

    “一共发生了七次爆炸,分别是主广场两次,翡翠小道一次,圣玛丽大道一次,米赛罗大街一次,红玉小道一次,圣约拿广场前一次。”洛伦佐说到,“目前正在统计伤亡情况,雷狼小队在这几个地点安排人们撤离,风狼小队已经在开始追查事件原因和凶手同时也在排查是否还有其他爆炸险情,水狼小队在现场照顾伤员。因为伤员众多,恳请教宗允许开放相应的医疗资源,用以救助伤员。”

    教皇心中满意自己儿子的安排,然而却皱眉,“我是要治你的罪的。”

    切萨雷低下头去,“是。”

    “皇城的治安,为什么在你刚刚出城,就出了乱子?!”教皇厉声道。“还有你无视皇城法规,擅自在皇城内骑飞行坐骑,我该怎么处罚你。”

    “请教宗按规处罚。”切萨雷朗声道。

    周围的老主教们都纷纷没了声音,他们这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教皇的震怒,纵然有人觉得这是教皇和他的私生子之间的苦rou计,但是既然教皇已经都开口了,他们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皇城出了爆炸事件,责任自然是圣殿骑士团的。他们负责整个艾利玛的治安和教皇的安全,出了这样大的事件,自然逃不了干系。老主教们纵然懦弱,却并不傻,顺水推舟的给了洛伦佐公爵台阶,谁还不知道这艾利玛,已经就是属于他们父子俩的了呢?既然教皇厅已经没了意见,接下来安抚住那几个大贵族们的口,还不容易吗?

    贝尔戈里四世挥挥手,让切萨雷先去整顿好广场的事情,再回来接受处罚——他将会被关在圣狱中三日,接受女神主的教诲。

    当大贵族们听说了这样的惩罚措施,便纷纷噤了声。圣狱那样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别说是三天,哪怕只有一天,他们都不会想去。那是对rou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教皇真是够狠心的,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那种地方去。

    切萨雷从教皇厅出来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他的坐骑白鹏还在院落中等他。“嘿,过来。”他向白鹏招了招手,“可怜你了。”白鹏嘹亮的叫了一声。

    他跨上狮鹫,“飞吧,去主广场。”

    他才不会忌惮那些腐朽的规矩,对于切萨雷说,他已经要在圣狱里接受那些老学究们的鞭刑和念经,那还不如趁机多飞一飞的好。

    白鹏张开翅膀,四肢猛地蹬地朝天空飞去,风卷起切萨雷的黑色长发,他在圆月下,宛若神明。

    ——那便是曲拂儿看见的景象。

    那人骑在狮鹫上,背后一轮圆月,任凭风卷起他的白色长袍和黑色长发,狮鹫停在半空中,翅膀上下扇动,那男人垂目望着她,或者说,是垂目望着站在路上的芸芸众生,竟然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了。

    她无法避免的抬头,对视上了他的眼睛。

    她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情绪的波动,曲拂儿心想,自己真奇怪,明明是仇人一般的人,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她要去找银鸽,银鸽去哪里了?

    想到这里她转过身,向着方才和银鸽分离的地方跑去——银鸽,银鸽,她是个连打雷都害怕的姑娘,又怎么能不害怕这种爆炸带来的恐惧呢?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一脸的狼狈样,切萨雷心想。她脸上的惊慌,焦虑,让切萨雷不禁在想是不是她在这场爆炸中出了什么事?然而那个红衣少女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切萨雷拍拍白鹏,示意它朝着原来计划的方向飞去。

    银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汹涌的人群冲散她和拂儿,而后就发生了可怕的踩踏事件。最先跌倒的老人已经被后面的人踩死,而银鸽也被撞倒在地了。她拼命想从地上爬起来,那一种求生欲让她几乎回想到了儿时最不想去回忆的一段记忆——她们穿过沙漠,翻越群山,才终于到达艾利玛的记忆。

    她不要死,她不能死,她还那么年轻,她靠着自己,终于成为了雀屋的头牌——好日子才刚刚开始,绝对不能死。

    她用力从人群中往外爬着,身边有人受伤的血流在她身上,她并不害怕,只要能够活下去。

    “你还好吗?”

    忽然有声音从她面前传过来,她看见一双做工精美的靴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抬头,眼泪汪汪的望着那个对她表达善意的男人,“救救我……”

    那人有着哈萨罗家族特有的银白色头发,然而却是一身教职装束。他鼻上架着银边眼镜,面容有着教职人员特有的冷漠与虔诚。

    男人伸出手将银鸽从人群中拉了出来,他手上的白手套已经被染上了脏污,圣教的银袍也是如此,银鸽哭着向那人道谢,她害怕极了,已经泣不成声。

    “你能站起来吗?身上有哪里受伤了吗?”男人的语气轻而冷冽,他看见银鸽的衣服因为挤压而露出腿部的一大片皮肤,那片皮rou上,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于是脱下了外袍将娇小的银鸽包裹起来。

    “你的家在哪?”男人问银鸽,“或者我送你去医院?”

    银鸽摇头,“我想回家……”她努力挣扎着起身,然而腿部的伤痛在惊吓过后,终于开始锥心得疼痛起来。她疼得直吸一口冷气,闭上眼睛。

    男人叹了口气,他又再度伸出手,“对不起小姐,我想也许你并没有办法走路了。”他用最温柔的动作抱起了银鸽,“你的家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的家在雀——”那个雀屋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银鸽望着那人的面容,她知道他一定是一个哈萨罗,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她第一次忽然感到了羞耻,为自己身为一个妓女而感到羞耻。

    男人挑起眉毛,他和善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银鸽想起来自己有一次和姐妹们经过教堂,她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异乡人,出卖皮rou,没有信仰,自然不会去那种神圣的地方。然而那一次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忽然提出想去教堂里看看,看看为什么那些人们都那么虔诚去信封他们的神。

    然后她就看到了树立在教堂里面的雕像,女神主也好,旁边的圣徒也罢,是的,就是这个男人的表情,平和,神圣,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看见自己身上的脏污印在男人白色的衬衫上了,还有他胸前的银制圣牌,她扭动了身子,将脸在他的衬衫上蹭了蹭,又是一道血污,男人低头看了看银鸽,却对她孩子气的动作不置可否。

    “如果不告诉我你家在哪,我只能将你送到医院了。”男人清亮的声音是那样的悦耳。

    “我家在西街……”银鸽支支吾吾的说,“你知道雀屋吗,我家在雀屋的对面,对,就是对面的那个糖果店。”

    “你是糖果店老板的女儿?”那人和她聊着天,似乎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减少她对疼痛的关注。“我记得那个糖果店,小时候我吃过。”

    “不……不是,我是那里的店员。”银鸽胡乱编着,她哪里去过那家糖果店,她是雀屋里最名贵的一只鸟儿,一只银色的鸽子,她怎么可能出现在那种糖果店里。

    “哦,我很喜欢那种五颜六色的水果糖,酸酸甜甜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卖了。”男人说。

    银鸽轻声道,“有的,如果以后你去的话,我卖给你呀。”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抱着她在那圆月下坚定的走着,一步一步的。银鸽轻轻抓着男人的衬衫,竟然希望这一幕圆月节带来的奇迹,永远不要停止了。

    她便是那个糖果店家的店员;而他……银鸽想,就让她在他心中一直是个糖果店家的店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