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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100

    章节目录96孤独男人

胡氏拿话试探地问:“邵大爷就没想过说房媳妇。

邵云海把一碗酒喝下肚,笑哈哈地道:“小弟何尝不想续娶一房,可你看我走南闯北,居无定所,谁家的姑娘肯嫁给我?”

胡氏拿眼往门口瞅了瞅,邵云海善饮,胡氏给他换上碗,又端起酒壶把邵云海跟前的碗满上,笑着说道:“看邵大爷说的,只怕是邵大爷眼界高,一般姑娘不入眼。”

邵云海又一碗酒下肚,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叹息一声道:“小弟说的是实话,我这些年做生意,常常四五年不在家,回去也是炕没坐热乎,又要走,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之前也确有过家,媳妇也是贤惠过日子人,可……哎!”

邵云海一反往日爽朗,又叹息几声,酒入愁肠,难得显现出真x"/>情。

片刻,又欢快起来道:“不说她了,反正现如今是孤身一人,四海为家,这几年有点累了,也想安定下来,这不,这次来京,想把生意搬到山东老家。”

胡氏眼中一抹j"/>光,瞅瞅丈夫,佟大爷面无表情,邵云海又说:“有几处生意要结束,我人总不在京城,店里活计偷懒,也都赔钱不挣钱,但是门面位置还是不错的,就是经营不好,可惜了那么好的地方。”

邵云海说这番话,佟大爷夫妻想的却是不同,佟大爷想邵云海既是想把铺子出手,他和邵云海从前喝酒时聊过,他那几个铺子真是好地方,若自己想办法盘下来,另雇人好好经营,或改做脂粉生意,肯定能好。

于是,亲自把盏热情劝酒。

媳妇胡氏却想这人豪富,若小姑子跟了他,一定没亏吃,就是他经年不在家,拿得银钱回家过活,也无有不可。就是自家也能得些好处,若成了亲,他在京城的店铺,还用盘下来,说不准就双手奉送了,做聘礼也未可知。

于是试探道:“邵大爷想要寻一门什么亲?姑娘要什么出身,说来听听,嫂子遇见也好给你留意。”

这时,佟氏亲自端了一碟子夹j"/>带肥的白切r"/>进来,

邵大爷喝得有几分醉意,脸膛红了,朝佟氏瞟一眼,道:“略平头正脸,能过日子善解人意的女人就行,还要什么出身,出身好的,能瞧得起我们这种做生意的。”

他说的也是实话,一般家世出身的,爹娘都不愿意女儿嫁做商人妇,商人在古代地位极低,生活又不安定。

佟氏把碟子往邵云海跟前放下,笑道:“邵大爷慢用。”说吧,就往出走,她方才进门时,正听见她们说的话题,是邵云海的续娶的事,佟氏后悔进来得不是时候,可脚已迈进来,又不好出去,只好硬着头皮放在东西就走。

邵云海却没动筷子,而是看着佟如玉的背影出神。

胡氏也朝小姑子背影看去,佟如玉今个穿了件g"/>绿妆花缎收腰夹袄,海棠石榴裙,更显出不盈握的纤细腰身,胡氏暗叹,这一等一的容貌身材,难怪有不嫌弃她出身,愿意娶她的男人,说到底男人都好色,遂嫉妒不屑。

面上却陪着笑脸,叫了声:“邵大爷。”

邵云海回过神来,讪讪的微微有点脸红,借酒盖脸。收回目光,‘哈哈’两声,解了尴尬。

胡氏明白他心思,想把话说在明处,佟大爷在旁,不愧是夫妻,就知道她安的什么肚肠,咳了声,道:“给我们弄壶茶水来。”

胡氏踌躇一下,佟大爷白了她一眼,胡氏不敢当着客人下丈夫的脸,不情愿地出去。

胡氏走到厨下,看小姑子跟着忙活饭菜,见灶上温着壶水,就端下来,对小姑子佟如玉道:“你哥哥渴了,有水,你把水送上去。”

邵云海微醺,佟氏从他眼神中,觉出不妥,是以躲入厨下,可嫂嫂却故意指使她去前面沏茶送水,无奈只好提了壶上去。

进门时,邵云海和佟大爷聊得正欢,看见她进来,瞬间走神,眼睛望向她,道:“佟夫人也坐下饮一杯水酒,驱驱寒气。”

佟氏笑道:“妾身不惯饮酒,邵大爷今儿高兴,多饮几杯。”

说着,给茶碗里续上茶水,一盅端至哥哥面前,一盅放到邵大爷跟前桌子上。

邵云海只顾看佟氏,随手去端茶盅,却无意中一下把茶盅碰翻了,佟氏手疾忙扶住歪倒的茶盅,正好邵云海发觉也伸手过来,二人指尖相触,佟氏马上移开。

邵云海手停在那里,直直看着佟氏,半晌,佟大爷轻咳了声,邵云海才不好意思地转头去和佟大爷说话。

并自嘲道:“兄弟今儿喝多了,佟大爷未怪。”

佟氏已取过抹布,抹干净桌上滞留的茶水。

本来商户人家,规矩不多,没什么讲究,况且佟家也是小户,邵云海不拘小节,佟大爷也就不放在心上,想着铺子的事,二人继续谈。

佟氏抹干净桌上的洒的酒水,手里拿着抹布刚想出去,徐mama进来,道:“主子,早些回吧,]”

第二声‘娘’刚一出口,就被那壮汉回身堵住嘴,恶狠狠地道:“小杂种,在敢喊我弄死你。”

男孩挣扎着,死死盯着车下不远处竖街上走着的佟氏和徐mama,佟氏和徐mama抱着东西只顾看脚下的路,都没朝车子里看。

男孩被那壮汉捂住嘴,‘呜呜’发不出声儿,马车过去一瞬间,佟氏抬起头,可惜马车已然跑远,佟氏立在当地,怔怔地望着马车背影出神,自言自语道:“方才我怎么好像看见帧哥?”

徐mama左右看看,着急道:“哥儿在那里?”

佟氏神情有点迷茫,不确定地道:“方才过去一乘马车,里面人好像是帧哥,一晃就过去了,我也没大看清楚。”

徐mama摇头道:“主子是想哥儿眼花了吧?老奴怎么没看见。”

佟氏眨眨眼,想自己可能错觉,镇日里老想着帧哥,想得出现幻觉了。

二人情绪低落地往回走。

其实,佟氏没有看错,那辆马车载着帧哥一直往北,直驶到一个高大的满包着铜钉鎏金朱漆门前,帧哥手被倒剪着,口中塞了块破布,被那个壮汉推推搡搡进了大门,随即,大门‘吱呀呀’在身后阖上,刺目的雪光映着朱漆门上高高的匾额上两个血一样鲜红的大字‘戚府’。

戚府

正房一间屋子里。

外面雪光明亮,屋里却昏暗,从窗前拉着的帷幔中间露出的缝隙,s"/>进来一抹光线,才能看清暗影中站着一人,那人整个身子溶在黑暗中,只隐约看清背影轮廓是个男人。

这时,屋外轻手轻脚进来一人,鞋底擦着地面,弓着身子,眼睛瞅着地上,不敢抬头,望见那男人投在地上的影子,y"/>森可怖,不由打了个寒颤,头越发低了,恭敬的声儿道:“回主子,人带来了。”

暗黑的屋子里极静,进来的这人仿佛清晰听见自己不匀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

许久,窗子边暗影中背身站着的男人缓缓地抬起左手,寒冰一样的声儿道:“带下去。”

“是,主人。”

这人退出瞬间,方敢抬下眼皮,那男人背身而立,看不清脸,只见帘子缝隙透进一缕阳光,正照见主人手上血红扳指,闪着一抹幽光,刺得他低下头,倒退着出去。

佟氏和徐mama回家后,佟氏去水井边提了桶水,徐mama烧滚热一壶水,拿了个大木盆,倒入冷水,又兑上滚热的,用手尖试了试温度,正好,就把新买棉布放到水里过了遍,拧干,抻平,铺在炕头上,炕烧得烫手,新棉布到晚间就干透了。

总是她的夫君,我却抢占了去,她怨我也能理解,换做有人抢了我的夫君,我可能也像她那样做,将人心比自心,心结就解了。”

徐mama感慨道:“总是我们家主子心地干净,老奴相信主子一定有好归宿。”

二人中午简单吃了晌饭,又接着做活计。

日头偏西时,月娘走来,一进门就道:“姑姑,我娘喊你回去吃饭。”

佟氏心里明镜似的,问:“邵大爷没走?”

月娘调皮地笑道:“没走,我看八成他是冲着姑姑来的。”

佟氏笑着向月娘身上拍了两下,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月娘撅起嘴,道:“看姑姑说的,人家都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

徐mama笑着道:“可不是大姑娘明年就该出阁了。”

说得月娘面颊粉红,扭动□子跑走了,也没等佟氏二人一起走。

徐mama笑道:“姑娘大了,知道害臊了。”

章节目录99共度除夕

佟氏和徐mama紧赶着把贾成仁和王氏的棉衣在过小年前缝制出来。

还有两歹说不让见,只说上峰有命,收监犯人不得见家属。

那狱卒不知二人找谁时,态度蛮横,待听说找贾成仁时,态度就好起来,佟氏暗想,这一定是贾家二爷或四爷从中打点,想也吃不着什么苦。

那狱卒还再三客气说上峰严命,不是不通融。佟氏就塞了块银子,把东西交给他,让他转交进去。

那狱卒接了银子,点头哈腰客气说,夫人放心,东西一定送到,之类的客套话。

送完东西轿子往回走,快过小年了,佟氏忽又想起,该买些红纸剪窗花,看着喜庆,就又绕到御街在摊位上买了红纸,又买了两把新剪刀,才回转。

放下东西,俩人就开始打扫房屋,先把房扫了,佟氏在去井边提半桶水,把家什抹干净了。

二日,又剪起窗花,佟氏不会,就看徐mama怎么剪跟着学,剪了个“鱼戏莲”,“对鸟团花”、“喜鹊闹梅”、“牡丹鼠子团花”。

窗格子贴不下,把里外屋的门也贴上了。小屋里顿时增添不少喜庆。

离过年还有几日,佟氏和徐mama上街备了年货,又买了回娘家的年礼。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除夕。

佟氏作为已嫁女儿,除夕是不能见娘家灯的,佟氏和徐mama俩人就买了菜蔬,动手做起来年夜饭。

佟氏帮着徐mama洗菜,淘米,烧火,徐mama上灶煎炒。

二人在窄小厨房忙得热闹,这时,呲牙咧嘴的木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男声:“妹子在家吗?”

灶上就挨着门,听得真切,俩人都听出是谁来,徐mama朝佟氏意味深长笑了。

佟氏赶紧直起身,笑着答应声:“在屋里。“就忙开了门。

门一开,邵云海穿着皮袄,带着皮帽,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夹带着雪花从外面进来,屋里和外间光线对比反差大,邵云海刚进门时,用力眨眨眼,片刻就适应了。

佟氏忙笑着道:“邵大爷要来,提早知会一声,也好准备饭菜。”说着招呼他进了里间屋子。

邵云海走到炕沿边,把手上提的油纸包往炕桌上一放,道:“不用忙活了,我买的熟食,借个地,叨扰一顿。”

徐mama也从灶下进来,手在围裙上抹抹,慈眉善目地笑道:“邵大爷您是贵客,怎好让您破费。”

邵云海笑道:“我一个人吃着无趣,一想你们人口少,凑成一块过热闹些。”

又看徐mama道:“熟食当下酒菜,mama一会包些扁食来吃。”

徐mama笑呵呵道:“一会我便和面,馅子早就预备好了。”

邵云海边说打开纸包,佟氏和徐mama一看,一油纸包里是大块酱牛r"/>,一包是白斩**,一油纸袋子里是金华火腿,还提着一大块腊r"/>,怀里抱着一小坛子自酿酒,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

邵云海对徐mama道:“烦劳mama切切。”

徐mama啧啧道:“邵大爷太客气了,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又破费银两,早些说要来,我多做几个菜。”

邵云海咧开嘴笑得开心,也不客套,道:“先说下,明年过年我过来,mama烧好菜,在烫一壶酒。”

佟氏知道他说笑也没介意,想明年都不知在那里,他怕早就回了山东。

徐mama各样切了些,摆在碟子里,满满一桌子,道:“邵大爷买太多了,三个人怎么能吃得完。”

邵云海道:“我特特多买了,给街坊邻居送些去,过年了,涂个热闹。”

徐mama笑着答应声,就把那大块腊r"/>切了,一家送去一碟子。(anhuatang无弹窗广告)

回来又带回来一些吃食,本朝百姓过年喜欢互送酒食。

佟氏暗想,这人看似心粗"/>,却粗"/>中有细。

邵云海喊徐mama也上桌,三人推让,邵云海坐了炕里,佟氏和徐mama打横。

推杯换盏,佟氏和徐mama也凑热闹,喝了点酒,邵云海则拿大碗喝,邵云海喝起酒来像他人一样豪爽。

三人聊得起劲,佟氏和徐mama听邵云海讲早年间出去贩货走南闯北的事的,佟氏听着新鲜,仔细听,她想多了解这个地方风土人情。

除夕守岁,各家各户油灯拨得通亮,街头巷尾不时有鞭p"/>响,从窗子望出去,院子里有几个孩童放大p"/>仗,小屋子都跟着震颤。

好了这个时辰来接他,停在路上,二人走到马车前,车夫拉开车门,邵云海回身看着佟氏道:“好些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今年除夕是我最高兴的。”

说到后一句,他嗓子发紧,竟顿了下,佟氏想这山一样的男人也有动情的时候。

佟氏心里感动,真诚地道:“你要是愿意,就时常过来,徐mama厨艺是一流的。”

邵云海上车,关上车门瞬间,探出身子说了句:“有什么急难,或缺银子使吱声,你大哥一个人,穷得也只剩下银子了。”

佟氏微笑了,点头答应。

大年初四,安府

上房,一大早,吴家的垂头束手,大气都不敢喘,宽敞的堂屋里,一个像微风一样轻柔的声儿飘来,“吴大娘,你去了那女人家里?”

吴家心中一凛,自从夫人房中的丫鬟唤她过去,她就隐约预感到夫人找她是什么事,但这话从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禁不住心头发紧,头皮发麻。

既然夫人能问出这话,一定是什么都打听明白,审时度势,还是实话说了,吴家的往前探身,弓着身子,谦卑地道:“是,夫人。”

戚夫人悠闲地把手指举至眼前,修长的指甲粉红的凤仙花染就,闲闲地道:“吴大娘,你去何事?可方便告诉我?”

戚氏温柔柔声儿却令吴家的身子一抖,腰弯得更低几分,不敢直视夫人,声儿也带着轻微的颤抖,说话竟不似素日利落,脸上肌r"/>绷紧,表情僵硬,低声道:“奴婢焉敢隐瞒夫人,是大人吩咐奴婢去请佟夫人搬到新宅。”

戚氏抬眸,哼了声,道:“什么新宅,你同我好好说说。”

事到如今,吴家的知道不说不行,只好痛快地说了事情经过,也好有个积极态度,取得夫人饶恕。

吴家的讲完,偷眼看着夫人。

安夫人素手举在眼前,一动未动,眼睛却没看向发着荧光的指甲,良久,说了句,“贱人倒是个识时务的。”

吴家的不敢答言。

戚氏柔柔地叫了声:“吴大娘。”

吴大娘激灵一下,忙道:“奴婢在。”

“公子在有什么吩咐你速来告诉我,这次我就绕过你,但没有下一次,你听好了。”

吴家的膝一软,‘咕咚’就跪下,叩头砰砰作响,连声道:“奴婢谢夫人恩典,奴婢记下了,大人若吩咐奴婢先来告诉夫人得知。”

微扬一娇声儿,如清风拂过吴家的耳畔,“吴大娘,你好自为之,下去吧!”

吴家的费力爬起身,腿肚子发软,倒退着出去,走到门口,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出了屋子,走在廊檐下,后背才被冷汗湿透,冷风一吹,脊背冰凉,打了个哆嗦。

暗道:这差事真难干。方才险些闯下大祸,又疑惑,这事公子办得机密,夫人怎么知道了。又暗自替佟氏庆幸,得亏没去住,若搬去,夫人的手段了得,指不定出什么y"/>招。

吴家的下去,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水进来,放在夫人身旁的酸枝木方桌上,戚夫人不知想什么,端起茶盅就啜了一口,刚到嘴里,‘扑哧’又吐了出来,吐了那小丫鬟一裙子茶水,那小丫鬟年下上头新发的红石榴裙子刚上身,就着茶水染了色,上面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茶叶沫子,她不敢擦,吓得提裙子就双膝跪地,连连叩头请罪,一屋子人吓得喘气都不敢大声,静谧的屋子里只听头磕在玉石砖‘咚咚声’。

戚氏漫声道:“过来。”

那小丫头膝行几步,去戚氏半步跪在她脚步。

戚氏也不说话,抬起手,尖细瓷白的指尖抽出发间的金簪,簪柄握在手里,长长的尖头对准那小丫鬟身上没头没脑扎了下去。

那小丫头疼得没好声地尖叫,旁边立着的丫鬟婆子早吓得体如筛糠,无人敢拉劝,空旷的堂屋里发出一声声惨叫声,门口站着的执事丫鬟听见里面凄惨声,吓得直闭眼,暗自庆幸今儿不是自己触了夫人霉头。

直到戚氏手腕子酸了,才算罢休,轻声道:“滚下去。”

犹如一声大赦,那丫鬟顾不得身上痛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撞出去,小丫鬟的身上,隔着衣衫,渗出点点鲜红,也不敢大声哭泣,偷偷抹泪跑回下处。

许久,戚氏长声道:“吩咐备轿,戚将军府。”

章节目录100吃团圆饭

戚府

戚氏在宣武将军府门前下轿子,直接进了大门,奔兄长书房,门外站着的侍卫见了戚氏,躬身c"/>手,齐道:“拜见安夫人。(anhuatang无弹窗广告)”

戚氏只微微颈首,算做答应。

当朝四品宣武将军戚怀远刚送走同僚,听下人报说安夫人来了。

心念一动,妹子没同妹婿同来,而是一个人过来,虽不知她说什么,但心下已猜的七七八八。

门外传来熟悉的轻盈细碎的脚步声,戚怀远抬起头,妹子青娘唇角含笑飘然而来,走上前低低福身,柔声道:“青娘见过哥哥。”

戚怀远有些威严的脸松弛下来,冰冷的声儿里带上了少许温情,指了指书案旁一把梅花椅子,道:“坐吧。”

戚氏欠身坐了。

戚怀远道:“是为仲卿的事来的吧?”

戚氏美丽的脸上现出无比委屈,带着几分撒娇语气,道:“哥哥都知道了,你一定要管管仲卿,如今满朝文武人人皆知,让我脸面何存?”

戚怀远瞪了他妹子一眼,沉下脸,嗔怪道:“一定是你太跋扈,惹恼仲卿,仲卿是个温厚的人,你不是做得太过分,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戚氏此刻全没了在安府的威仪,像是个孩子样的嘟着嘴,佯作生气道:“哥哥是我一n"/>同袍亲哥哥,为何要为他说话,从小便是。”

戚怀远对这妹子有几分无奈,见了她总是狠不下心肠管教,道:“你就是能欺负仲卿,仲卿从小就让着你。”

戚氏柔怯怯欲哭样子,道:“他在外找女人,倒成了我的错,哥哥也太偏心了。”

戚怀远本想严厉苛责几句,一看妹子的样子,心又软下来,咳了声,道:“不用问,有些事一定是你做过了,仲卿才这么生气,不包容你。”

戚氏嘴硬,不服气,道:“他让那狐狸j"/>把魂都勾去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理,现在又给那贱人购置了宅子,这是要与我决裂,和那贱人双宿双飞,做一对枝头连理。”

戚怀远皱了皱眉头,狐疑问:“真有这事?仲卿不是那等胡闹之人,我不信。”

戚氏越说越气,甩手扭着身子,道:“哥哥不信,你去问问他,可有此事,是他派吴大娘劝那贱人搬入新宅,贱人故意拿乔才没搬进去,等过上段时日,贱人架子端足了,巴巴搬进去住,俩人不就在一起了,谁还能分得开。”

戚怀远眉头锁起,脸子冷了几分,暗道:仲卿这种做法太过分了,我妹子不好,可也为你养了儿子,侍婆母至孝,于是寒脸问:“姑母可知道?”

戚氏似很委屈低头,道:“婆母近日身子不大好,不敢让她老人家知道,她老人家知道又要生气,万一气着了,仲卿就背上了不孝罪名。”

戚怀远叹了声道:“说到底,你是爱他的,只是你的爱法是男人接受不了,都是我和仲卿俩人从小把你惯坏了,你才不知顾忌男人尊严,任x"/>胡为。”

听了兄长这话,戚氏声儿低下来,道:“那如今怎么办?”

戚怀远了解妹子的个x"/>,自小受宠跋扈,知道出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各打五十大板,但终归是她一n"/>同袍亲妹子,是他自小相依为命唯一的亲人,想起父母早丧,母亲临终嘱托,让他照顾好妹子,心就软了,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让那女人远离。”

戚氏愤然道:“哥哥说得轻巧,那女人岂会听我的,我去见过,那女人是见过世面,有大注意的,且娘家就在京城,让她去那里?”

戚怀远冷哼了声,手一下、两下敲打着桌面,这个举动戚氏知道兄长早已打好主意。静待兄长说出来。

随着日光推移,一道暗影打在他与年龄不符的持重面孔,戚氏只听哥哥轻轻吐出一句:“那女人的儿子在我手上。”

下话不说了。戚氏一下子明白过来,兄妹心有灵犀,戚怀远道:“只是这么做,我怕仲卿那……。”

戚氏忙道:“表兄那我自有法子对付,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离开婆母和海儿,也包括我。”

戚怀远看着妹子,叮咛道:“对仲卿笼络些,别让男人太过不去,物极必反。”

戚氏低眉顺眼,樱唇微动,轻轻吐出:“妹子知道,哥哥知道我这颗心,即使为他死也愿意。”

戚怀远点头,道:“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关键时候我却总是帮你,我的亲妹子,对不起仲卿,我们兄弟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这样做实属无奈。”

戚氏羞愧垂下头,小声道:“是我让哥哥为难,总之是我做不好妻子。”

兄妹又聊了几句家常,戚怀远忧虑地道:“姑母身子还不大好?”

戚氏不无担心道:“老人家上冬受了风寒,身子骨就不像从前硬朗,你妹婿请医问药,很是着急。”

戚怀远道:“你嫂子说把姑母接到我府里散散心,你回去同姑母说说,来我府上住了几日,热闹热闹,老人家说不定病就好了,我这里有棵千年山参,你走时带上。”

大过年的,戚氏有很多事要忙,答应声,起身作辞。

戚怀远目送妹子至书房门口,在身后又叮嘱一句,“我把人交给你,做事不可莽撞,相机行事。”

戚氏出了书房,面上隐约中一股得色。

大年初四

佟氏早早梳洗了,徐mama煮了放在外面窗台上冻着的扁食,佟氏吃过,换上大红缂金丝云锦缎银鼠袄子,石榴红锦缎银鼠皮裙,和徐mama提着东西回娘家。

一进佟家大门,月娘和二娘就跑出来,叽喳叫着姑姑,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月娘伏在佟氏耳边道:“那人来了,和父亲在里面喝酒。”

说吧,和二娘挤挤眼,不怀好意地窃笑,佟氏走到上房台阶,听厅堂里爽朗的笑声,就知道是谁了。

一推开门,果然是邵云海,正和哥哥在堂屋里喝酒,她奇怪他来得如此早。

邵云海一见她站起身形,道:“妹子也回来了。”明知故问。

佟氏想他一定知道自己今个回来,故意赶了这个日子来的。

佟氏福了福,见了礼,邵云海重新坐下。

这时,嫂子胡氏端着盘扁食进门,满脸堆笑,对邵云海道:“邵大爷,这是今个特意为你包的,大虾的,鲜灵着呢!”

青白釉缠枝纹盘子就放在邵云海面前,邵云海忙笑道:“谢谢嫂夫人。”

胡氏又回头招呼小姑子道:“如玉你也上桌,陪邵大爷喝一杯水酒,暖暖身子。”

佟氏想邵云海来一定没少拿东西,嫂子才会这样,听她说让自己陪客人,些微不高兴,男人家喝酒,自己凑什么热闹,但不好表露出来,就笑着道:“邵大爷慢用,我在家里吃过了。”

胡氏佯作糊涂道:“邵大爷稀客,妹子上桌陪着喝一杯在走。”

这胡氏是故意把自己和邵云海往一块捏合。

佟氏淡淡一笑,道:“我去看看老太太和月娘二娘。”

胡氏心思一动,一下子想到佟氏做姑姑该给月娘和二娘压岁红包,于是,马上拉回话,笑道:“即是妹子吃过了,等晌午好菜上来在陪邵大爷喝也不迟,妹子快去看老太太吧,母女总是亲。”

佟氏就过后宅老太太处,佟老太太看她来很高兴,招手让她上炕,道:“儿呀!快来,炕头热乎。”

挪过一个小狗皮褥子,给佟氏垫着坐上。

屋子里就娘俩,佟氏赶紧掏出一封银子,塞在母亲怀里,道:“这是女儿孝敬您老人家的。”

佟老太太/>/>,嗔怪道:“给这么多做什么?我又不缺钱使,有吃有喝,我拿这么多银子干什么用?”

佟氏偎在老太太身旁,佟母慈祥,明事理,她早就把佟母当成自己母亲了。

佟氏撒娇地往母亲怀着偎了偎,道:“女儿一点心意,娘拿着别不舍得花,我还有。”

佟母叹口气道:“我先收着,你有急用在给你,你一个女人,没有活路,那来的银子钱使。”

佟氏没敢说是安仲卿当日给的钱。老人家思想总是传统和保守的。

这时,月娘和二娘进来,也挤下上炕,二娘看着姑姑戏虐地笑着道:“姑姑怎么不在前厅陪客,却来后面陪祖母。”

月娘调皮地学着她母亲腔调道:“小姑子,陪贵客饮杯水酒在去也不迟。”

佟氏看俩个侄女顽皮,忍不桩扑哧’笑了,就要过来打月娘,月娘忙藏在佟母身后,笑着告饶道:“不敢了,姑姑绕了我。”

佟母拍打她一下,佯作唬着脸,道:“不许和你姑姑瞎闹,没大没小的。”

佟氏从怀里/>出两个红包,递给月娘和二娘各一封。

俩人雀跃,抱着佟氏亲热不住,佟氏心里暖暖的,实实在在的亲情。

闹完,月娘对佟氏道:“姑姑,今晚南东街鼓楼有花灯,我们去看看吧!”

佟氏也想多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就爽快答应道:“去吧!不过你们俩得问你母亲同意。”

二人高兴道:“说和姑姑去,娘一定能答应的。”

佟氏道:“不若,我们吃过晌饭就去,趁着中心事,脸红一阵白一阵,极不自在,尴尬地站在地中央,不发一言。

这时,佟大爷却说话了,也不看她,“你若有心,你兄弟当日也不会被卖,至今找不见下落,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弄脏了我佟家的地。”

一提帧哥,大家脸色都暗淡下来,尤其佟氏别过脸,眼中泪快滴下。

慧姐满脸羞愧,咬着唇小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佟大爷冷笑两声,道:“如今你也是迫不得已,这些东西当日拿来赎你弟弟,别说一个帧哥就是俩三个也使不了。”

佟大爷很少说无用的闲话,今日当众给慧姐没脸,实在是看她太没人心,她此来无非是想攀上安仲卿这棵大树,置母亲终身幸福与不顾,这是多么没人心的儿女,话说绝了,免得日后妹子在受困扰,徒惹伤心。

别人都不好说话,独二娘嘴巴不饶人,尖声道:“我父亲说了,快拿着你的破东西走人,我们佟家不欢迎你,你姓贾,乃朝廷钦犯之女,待罪之人,莫带累我姓佟的。”

这话说得着实狠了,佟大爷咳了声,瞪了她一眼,制止她说下去。

胡氏却接茬道:“你母亲也是姓佟的,如今已赎身,与贾家毫无瓜葛,别说我们不认识你。”

说吧,喊下人道:“还不拿扫把把地上清理干净。”

这番折辱,慧姐气得跺脚,欲走,才迈了两步,又转回身,恨恨地道:“以为是我愿意来,我g"/>本不想认识你们,一群低贱之人,也配我认你们。”

说吧,蹬蹬走了。

一席话,把二娘气得要死,拿起她地上东西就往外扔。

跟着慧姐的下人,忙收拾起东西,灰溜溜跟在主子后面走了。

佟大爷对邵云海道:“让邵大爷见笑了。”

邵云海看提到帧哥佟氏眼中隐含泪光,心下大不忍,道:“谁家没有难唱曲,来来,接着喝酒,过年先把不痛快的事放下。”

大家重又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