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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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碎地面上的枯树枝,疾驰的人影带着消息飞奔进了徐州。 正在和陶谦对弈的刘鸢低头沉思。 黑白棋子厮杀,僵持着。 屋外阳光明媚,她捏着白子,迟钝了一会儿,突然叹息一声。 “恭祖好棋啊。” 白子宛如出笼凶兽,步步紧逼,黑子防御的水泄不通,陶谦微笑,隐隐有得意之色。 谦虚着开口说道。 “哪里的话,若不是殿下相让,在下想赢也不容易啊。” 这段时间以来,陶谦觉得自己已经摸清楚了刘鸢这个人的脾气,送过去的美人传回来的消息令他觉得此人不足为惧。 “诶~恭祖可不要谦虚了,本王少有敬佩之人,你算一个。” “恭祖将这徐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倒是令本王不得不佩服。” 她感慨一下,叹息着。 “想我那东阳,治理起来便头疼,所以本王来找你取取经啊。” 被恭维的特别舒坦的陶谦连连摆手,两个人聊的甚欢,他心里越发觉得这位广陵王也不过如此,许劭真的是想太多了。 放下棋子,刚要说话的陶谦就被打断。 门外突然传来急报,小跑进来的人显得有些慌张,脚下步伐凌乱,差点在门槛上栽了一下。 “报、报!前方传来消息,张勋大军逼近东阳……东阳…危矣。” 哐当! 顺着声音看过去,陶谦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身体都开始发抖起来,衣袖拂过了桌上的杯子。 她显然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了,打碎了杯子的声音提醒了她,反应过来后,这才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 低着头的人影哆哆嗦嗦,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殿下请稍安勿躁。” 陶谦心里倒是浑然不在意,毕竟又不是他家被人端了,看着对方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个想法逐渐浮现出来。 东阳…是块好地方。 …… 城外驻扎的军队隐隐约约清晰可见,站在楼上的青衣人绷紧了神经,他脸上有些阴沉,原先平日里的那份温和模样消散的一干二净。 第一次的交锋,陈登守住了。 早已有所准备的东阳看起来固若金汤,城里的百姓们被战火的阴霾笼罩住,没了以往的轻松自在,家家户户大晚上的都紧闭了门窗。 雨声淅淅沥沥,正在收拾残局的陈登看着受伤的士兵不仅心中有些难过。 “小陈生呐…快去歇息一下吧,看你都累瘦了。” 蟹婆担忧的目光令陈登有些动容,他接过对方手上的点心,强撑着笑了笑,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疲倦。 “我没事的,婆婆你去休息吧。”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紧急禀报的声音。 “报!太守大人,西郊突发内乱,恐有人在其中捣乱。” 开始了吗… 陈登眼神有些阴沉,那双原本清透明亮的翠绿眸子带着几分凌厉寒光。 …… 徐州。 刘鸢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令陶谦彻底放下了戒备之心,他心思流转,隐隐的对东阳起了点小心思。 如今东阳遭难,作为主事人的广陵王又在他这里… “殿下莫急,此事还需了解清楚。” “不行…若再晚些,东阳必然有危险!” 她态度稍有的强硬了一些,到时令陶谦有些许的不耐烦了。 他叹息一声。 “我与殿下的交情,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徐州,也分不出太多的兵力啊。殿下,在下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刘鸢吐了口气,心里有些无语,这陶谦……狼子野心,连遮掩都不肯了,不过也好,这样她的目的更容易达到了。 “本王……知道,本王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恭祖只需给我这些人。” 她伸出了手,陶谦见状,脸上带着几分为难。 “殿下……不是我不想帮啊…是实在分不出这些兵力了。” 她咬牙,似乎是豁出去了一般。 “…恭祖可知…传国玉玺。” 屋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良久,走出门外的刘鸢,抬头看了看天,眯起眼睛,哪里还有之前在陶谦面前的慌张模样。 传国玉玺当然不在她手上,不然她哪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的。 至于在何处嘛…她只是有个大概的猜测。 陶谦野心很大,刘鸢只是煽风点火而已,就把对方的胃口给挑了起来。 当然,他还要东阳的好处…真是不知足啊。 坐在马车上,她思考着当下局势,陶谦作为卢植的弟子,在这个时代里,师父就像是第二个父亲一样的存在,所以他还是很愿意听他这个恩师的话的。 至于卢植……他现在是袁绍的军师了。 刘鸢想做的,是让袁术袁绍两个人狗咬狗。 在洛阳的时候她就隐隐察觉这俩兄弟是真的相互不对付,只要这俩打起来,她能轻松一大半呢。 陶谦啊……你是个很好用的棋子呢。 连夜的鸢报传来,东阳的局势暂时还算安全,陈登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藏在东阳里面的jian细都被他揪了出来。 其中还有,绣衣楼的人。 他在询问自己要如何处置。 刘鸢看了良久,叹息一声,走到桌边,拿起毛笔书写了一封信。 …… 张勋久攻不下,被连连催促的也有些烦了,原本以为是个美差,没想到居然是块硬骨头,一想到白天在城墙上见过的那道青衣人影。 他知道这人就是东阳的主事者,陈登。 一口饮尽杯中酒,张勋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眼底神色微变。 原本空荡荡的大牢内住满了人,被揪出来的细作来自各方势力,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相互警惕戒备。 狱卒压着一道人影,推搡着把他推进了门里面,铁链响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登也没想到,东阳都被渗透成筛子了…要不是这次犁庭扫xue,把东阳里里外外的查探了一遍… 他不禁后怕,也幸好殿下早已有所准备。 忙碌了一整天,外面又有大军逼近,陈登身上可谓是担子极重,深夜十分才回到家里。 看到对方之前给他送过来的鱼… 也没心思吃了,权当是拿来做宠物养着,如今看着就特别的肥美…他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就越养越大了。 简单梳洗了一下,在自己家里,松懈下来的人影吐了口气,有些湿漉漉的头发被他用浴巾擦了擦。 浓密的发丝逐渐的干燥,陈登松了手,想放下东西却磕碰到了手腕上的淤青。 他呜咽了一声,吸了口气。 皱着眉的人另一手握着自己手腕揉了揉,这是白天作战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要是反应再慢一点……可就不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淤青了。 他似乎疼的狠了,嘴角都微微下垂,温和的眉目带着几分委屈神色,抬起手来看了看,有些可怖狰狞的都擦破皮了… 桌上摆放的膏药被挖了点,陈登咬着下唇,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刚擦上去一点,直觉灼热的感觉火烧火燎一般。 好看的翠绿眸子氤氲了水汽,眼眶红红的。 轻轻吹了吹,委屈巴巴的人褪去了白天的沉着冷静,他此时只觉得心底慌乱,害怕守不住东阳…怕下邳的惨剧再次发生。 月色笼罩,难得的平静令他有些撑不住困意,陈登收拾好桌上的药膏,吹灭了灯。 步伐有些沉重的爬上了床,倒头就睡的身形显得消瘦了不少,乌黑的长发垂落在床沿边,随着微风而微微的摇晃着。 明月滑过窗户,这原本是一个很好的夜晚。 只是躺在床上沉睡的人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唇瓣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发出的细小声音像是受伤的小动物一般。 是大火……灼热的烧了起来。 哀嚎,哭泣,尖叫……血海漫天,他走过的一路上都是尸体。 父亲的叮嘱,亲人的哭声…… 是,下邳… 突然的响声将他惊醒,坐起身的人来不及细想梦里发生的事情,直接从床上有些踉跄的爬了下来。 头疼… “嘶…” 连日来的疲倦令陈登差点栽倒,耳鸣响起,他恍惚的意识到,自己就要摔倒了……时间在这一刻像是停滞住。 黑暗里,急促惶恐的声音守在外面,祈求着他的回复。玉山倾颓的人影,扶着床,喘了口气,晃了晃头,示意自己清醒一些。 抓起一侧的长袍披在身上,走到门口的时候,那道身影挺起了背,看起来是如此的可靠,他又变回了白天里,被所有人都需要着的东阳太守。 房门打开,修长人影平静温和,见到下人如此着急,他心下有些不安。 “发生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仆从见到他的人,松了口气,只要有家主在……就不会有事情的。 “是…是城内发生了暴乱。” 暴乱? 陈登皱眉,心下暗道不妙,连身上衣衫不整都来不及管了,猛的拔腿往外冲。 西郊城门楼,围追堵截的士兵那些武器,这群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他们拿到了钥匙,从牢里逃了出来。 他们放火烧了许多的房子,被惊醒的百姓们哀嚎尖叫,暴乱一下子就形成了。 陈登赶到的时候,只见到一片火海。 明亮的火光带来的是毁灭,倒映进翠绿的眸子,他像是于火中浴火而生一般,长发披散,随着跑动显得有些凌乱。 “大、大人!……您慢点…此处危险。” 紧赶慢赶才追上他的仆从,脚步停了下来了,看着一动不动的人,不知为何…声音越来越轻。 “大人…” 转身的人步伐急促。 “马上召集人手,将火灾中的百姓疏散,去找今日巡逻的主事过来。” “等等。” “…不用喊了。” 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流干了血,火焰啃食木质房子,轰然倒地。 他走过血泊,脚步未曾停顿,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有力。 “找一队人过来,跟我亲自去…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