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兰贼姜鹤/捡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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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鹤沉吟一声,一把剑凭空飞来,周身竟散发出柔和又明亮的蓝色光晕,霎时间照亮了桃花林。 太高调了。姜鹤伸出轻抚剑身,这剑的光芒与锐气便立时被掩盖,只是静静漂浮在姜鹤身前。姜鹤抬手掐了个诀后,才抬腿站到剑身上御剑而行。 此剑名为和光,出姜鹤父亲袁离之手,以姜鹤出生时的一滴心头血为引,再取南海玄冰寒铁与千年不化的北山圣雪炼化七七四十九月,最终而出。是姜鹤的本命剑。 一个时辰后,姜鹤在一座荒山中停下,反手将剑收入鞘中,直到周身剑气消散,姜鹤才径直走到荒山的一处竹林前。 竹林深处果然有一户点起灯的人家。这是找对了。姜鹤心下安定,转眼就看见一个梳着歪歪扭扭发髻的小女孩慌张地推门而出,她一会焦急地从院子里的水缸舀水进屋,一会又想起什么似的去照看熬药的火候,在揭药罐盖时不小心烫了自己的手,还连带着把药罐也给打翻了。 顾卿歌觉得自己是小废物,就像原来邻居家富贵小哥说的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在出生时就克死了自己的爹,让娘成了寡妇没了依靠。村里算命的先生也说自己命里带煞容易招惹不详,村子里的人就把她和娘送到了荒山上,好在乡亲们虽然怕晦气,却到底于心不忍,时常在白日里将一筐粮食放置在山脚下,叫她们母女饿不死。 前日的早上下了雨,娘去捡蘑菇,蘑菇没捡到,却在湿滑的山地上摔了一跤,最后还是一个人强撑着回来的。娘已经受伤了,可自己居然连药都打翻了,顾卿歌啊顾卿歌,你到底有什么用?! “歌儿,外面是什么声音?你没事吧?”虚弱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顾卿歌迅速擦干了眼泪,回应到:“娘我没事!就是刚刚水瓢掉了,我再重新舀了一瓢!” 顾卿歌越是地慌忙想要收拾这一地狼藉,却越是不知从何处下手,最后才手脚并用地去竹篱处找扫帚。 又是手忙脚乱了好一会,顾卿歌终于想起扫帚在院子的门口,她颠颠地跑过去,反而看见一个站在她门口的白衣人。 “啊!”顾卿歌被吓得够呛,她甚至来不及看白衣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就转身往屋子里跑。 白衣人有些错愕,因此竟眼睁睁看着顾卿歌跑进屋子,反手关上了门。 到底是小孩子,白衣人失笑,从容地走到顾卿歌屋前,敲了敲门道:“姑娘莫怕,我只是一介游人,不想意外走到这山上,天色已晚,又恰好看到这里有光亮,顾而借住一晚罢了。” 顾卿歌听这人表达清晰语言有序,不像山中化人的精怪那般,才慢悠悠地拉开了陈旧的木门。当她真正看到站在门前那人的脸时,便不由自主地呆了。 这是多么好看的人呀!顾卿歌没有进过学堂,只是觉得,这人光是站在这里,就仿佛照亮了整片竹林。 “姑娘,姑娘?”白衣人疑惑地看着顾卿歌,察觉到自己方才正直勾勾地看着人家,顾卿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下头断断续续地说:“敢问先生名讳?” “在下姓月,单一个临字。”正是白临月。 在感受到白临月的气息那刻,姜鹤便已经下山了。这次她没有御剑,只是收起自己的气息,一步一步下了山。 明日午时白临月才应该来的,为什么提前了?是因为这时她与顾卿歌还未生出“因”吗? 罢了。姜鹤将背在背后的剑抱在怀里。今日来此地,也只不过是为了看看顾卿歌是否真的存在罢了,她与顾卿歌生出的因果太多,不能心急。 下山的必经之路上横着一个满身血污的青年。 姜鹤:“……”早知不来了。 因果关系最是让修道之人头疼,种下多大的因得到多大的果。锻炼心性也就罢了,可若嫌麻烦,最好在开始就不要生出“因”。姜鹤回想起母亲教导自己的话,无声地站在青年身前扫了眼,没有错过他衣物上闪闪发光的金丝刺绣。 若是普通人家,救也便救了。可皇家人……姜鹤抬腿,刚从青年身上跨过去一半,就见青年猛地弓起身,吐出了大滩黑血,有些甚至溅到了姜鹤的衣摆上。 因已生了。 姜鹤:“……”早知不来了。 “……罢了。”姜鹤给自己和青年都施了个清洁咒,随后从手镯中取出一枚带着幽香的丹药,捏着青年下巴喂进去了。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青年乖乖吞下那枚丹药,只是一个呼吸,便感觉血已止住了。 “能自己走路吗?”姜鹤重新背上和光剑。 青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又抬手指了指喉咙。 “不能说话?” 青年点头。 “……”看来伤得很严重。无论是背着还是拖着,都有可能牵动这人的伤口,姜鹤干脆把青年抱在了怀里——这是最不容易伤到他的方法了。 被女孩子这样抱着……即使知道只是当前最合适的姿势,青年也觉得有些别扭。 姜鹤怕他挣扎,想了想便说:“别动,那药只能止血,不能保你的命。我要带你去客栈疗伤。” 青年便乖巧地点点头,只是用手指了自己的脸。 姜鹤这才顺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眼青年的脸。即使如她那般心性的人,看到这张脸时便也微微怔愣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好漂亮的一张脸!姜鹤心中惊讶,她见过仙界的不少美人,论美貌,霁光真君白临月当属第一人。 可这位皇家人的美貌却是分明不输白临月一分!若说霁光真君是如清冷不可冒犯的神圣月光,那么这位就是勾人夺魄的yin妖魅魔,眼波流转间就叫人想入非非。 尤其是那双眼睛。 “你的意思……不要让别人看你的脸?”姜鹤目视前方,不再一直去看青年的脸。见他点头,姜鹤便唤出和光,让和光斩断衣裙上的白纱,又控制着和光挑起那片白纱,盖在青年的头上。 青年哑了,姜鹤也不是爱说话的人,二人就这样沉默着。 不确定青年能坚持多久,姜鹤便用了内力,只用三刻钟就到了小镇上。此地没有宵禁,因此即使时日已晚,街上仍有几家客栈没有关门。 姜鹤挑了一家客栈进去。 “小二。” “欸——客官是要住店?”小二在靠在柜台上打瞌睡,被姜鹤叫醒后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下意识顺口把话说出来了。 “住店。要两间房。” 等小二睁开还有些模糊的眼,看到柜台前匪夷所思的两人便被吓清醒了。 一个长相气质不似凡人,背着一把光看剑柄和剑鞘的白衣高挑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柔弱的被白纱盖着头的男人。那女人衣衫不整,衣摆下有明显缺口,看起来被她抱着的男人头上顶着的白纱,就是她从自己衣服上割的。 那男人看不清脸也没说话,只是胸口的起伏表示他依旧活着。 “小二。”姜鹤又叫了一声。 “好好好,二位要两间对吧,客官跟我来就是。”小二强撑着笑脸,带姜鹤上楼了。 等把人送到房间,小二独自坐在柜台前思索许久,终于还是去摇醒了熟睡的掌柜。 “什么?!你说一个背剑的高挑白衣女子抱着个男人来住店?!”掌柜被小二摇醒时颇不耐烦,只是听小二说“背剑”时打了个机灵。 “是啊!那男的还盖着块女人裙子上的白纱!”小二点点头。 “盖着块白纱……”掌柜思索片刻,反问小二:“我问你,那男人的身段如何?” 小二倒是没在意这些,听掌柜的问起才结结巴巴地说:“想起来,倒、倒是比孙家出的探花郎还好看些。” 掌柜听小二这么一说,反而轻松地呵呵笑了两声,又重重敲了他脑袋一下:“你这个蠢蛋,莫不是忘了水城采兰贼的事了?” 小二皱着眉摸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恍然大悟地说:“啊,您说的是那个专挑貌美男子轻薄的采兰贼啊!” “小声点!”掌柜对小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慢悠悠地说:“传说采兰贼每次作案,都会带上武器,还会在干事前给看中的男子系上一根白纱,蒙住他们的眼睛。” “那您的意思是……今晚那个女人就是采兰贼了,掌柜,我们去报官吧!”小二说完就要出去找人。 “报什么官?!你怕是嫌命长了!你信不信,现在你去报官,明天我们客栈就要关门大吉了!”却被掌柜拉了回来:“哼,就这样吧!我估计她明天一早就要走的。” “那、那个被采兰贼轻薄的男人……”小二有些不忍,唉,看那一动也不敢动的窝囊样子,不知道会被采兰贼欺负成什么样子啊! “唉……大宝啊,”掌柜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这确实我们小户人家惹不起的啊。” 父子二人看着窗外的月亮,齐齐叹了口气。 希望那个饥渴的采兰贼不要太粗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