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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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锁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她连眼睛都懒得抬,盯着面前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章,正讲到最有趣的部分,男女主相遇了之后,才发现他们原来参加了相同的社团,相同的爱好,相同的老师,甚至就连住的地方都很近,然而这两个人就是遇不上……有点像曾经的一部电影的设定,只不过那部电影的最后,男女主人公的家里,相隔他们的那面墙轰然倒塌了,两个人终于相见。 这本小说里的设定就更扯了,他们俩人就是相遇了之后,没有对面不相识,而是一眼万年的就在一起了。换句话说,就是看对眼了,心漏跳了好几拍的那种。 哈哈哈哈……这种东西……她原来也听说过的,她的一位朋友就是这样,明明也见过对方,知道对方是谁,最后竟然在某一个偶然的回头突然心跳了,那一刻寂静无声,好像全世界都是他们的心跳声…… 哈哈哈……她还笑话人家来着,她们一起喝酒说起这件事,她还觉得不可能吧……哪有这么悬的事?朋友告诉她,因为那一瞬间的心动,已经开始准备追求对方了。 她当时还想着,要是哪天自己写小说了,一定要把这件事写进书里。 那天,她严正说明让他去上班,之后,他就真的去上班了。 但是怕她想出什么招数,他还是没有在家里放什么东西,手机一类的电子用品也好,还是多余的衣服也好。 一件都没有。 不过,为了怕她无聊,他买了好多本书,就放在她的床头。 已经两天了,他下班回来就是买菜做饭,接着收拾房间。 她也不搭理他,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一点都不含糊。 他苦笑,这才是他那个心大的主人啊…… 其实她都快烦死了,等着捂捂来认错,结果等了半天也等不出个结果来,看着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就来气,可偏偏看着他手上的纱布又狠不下心。 她自责,她是不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就是不该对男人心软。不管是什么属性的男人,总是会吃定对方心软就有恃无恐的。 她摇了摇自己手上很想被她忽略的链子。 只拷住了一只手,手铐的另一头,是长长的链子,就锁在床头。 她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买床的时候想着可以把捂捂拷在床上,特意定了花纹繁复的铁艺床,现在好了,拷是拷了,就是被拷的变成了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该死的监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捂捂到底想干嘛? 他默默的在厨房低头做饭,打从进门开始就不敢看她。 主人现在一定在怪他吧? 这简直太不可理喻了,他们只是约好了要在一起调教而已,又不是要和他天长地久的结成夫妻。她是他的主子,不是他的奴隶,万万没有被锁在床头还会开心的道理。 可他就是不敢。 他每天出门出门上班,下班回家,日子循环往复,一起看起来都很正常,回来以后就能看到主人在床上,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甚至有一种已经和主人天长地久的错觉,现在的一切只是主人在休假,所以窝在家里不想出门,他们依旧像原来一样可以心意相通的一起生活、一起调教。 每每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实现了毕生的夙愿,不再孤单,能有人温情的陪伴;不再徘徊,给他平实的温暖。 他太贪恋这种感觉了,时间越长,他越贪心,一开始只是一两天,后来变成两三天,再后来变成三四天…… 他开始变的越来越没有勇气,越来越不敢面对。一开始,他还敢睡在她身边,哪怕她很生气,根本也不看他;再后来,他还是睡在她身边,可是他变得不敢看她了…… 之后,他连睡在她身边都不敢了。 睡在她身边也好,睡在客厅也好,睡在哪里都好,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主人不要他了……这是事实,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 他可以一天又一天的欺骗自己,但不能奢望整个世界都会为他让路,陪着他一起演戏。 可他就是不愿意放手,他不知道该如何放手。 只要一想到会失去主人,失去赖以生存的温柔,失去生命中的灯塔和希望,失去自己薄薄的脆弱孤舟里最后的一块木板。 他就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了,如果没了她,他再也不需要抓紧什么东西,也再没有能力可以再次付出。 原来,遇到那个对的人,真的会耗光所有的力气,自己被自己逼上绝路……如果那个人不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那么他的坚持也显得毫无说服能力……甚至是愚蠢可笑的。 可他没有办法了,付出的真心怎么也收不回来,他的心就记挂在她身上,早就在认主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就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天两天,越是时间临近,他越是把自己逼得越紧,他时时刻刻都处在窒息的边缘,竟然还有些享受这样被抛弃的快-感……以至于情况愈演愈烈,他根本无法自拔。 他开始迷恋上了这种感觉,这种鬼魅一般的味道,好像在这方天地里,他们真的可以永恒。 他似乎状态不对。 以往都是快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他打开锁,然后把饭菜端来,接着看着她吃完再离开……今天不是,今天他只是过来打开锁,然后再也没出现。 她觉得奇怪,披起床单下地去卧室门口查看。 厨房里,赫然是他倒在地上的身影………… ………… 他恍惚间,觉得听到了人的声音,之后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走动,能听到身边低声的交流,好吵……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面前模糊的不聚焦的光点在忽暗忽明的闪烁。 他在哪儿?主人呢? 捂捂似乎是胸腔受到了强力的撞击,没有及时的看医生,内脏开始出血,所以昏倒在地上,幸亏她及时叫了救护车,否则小命不保。 藏!藏!藏! 就知道把所有的东西都藏起来!那个该死的手机要是再找不到,她就只能看着捂捂死在她面前,还赌的哪门子的气,直接等着给捂捂收尸就好了。 该死的,一点也不让她省心。 她打了电话之后,根本就不敢碰他,生怕一不小心就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门锁和手铐的钥匙,她找了好久才在他的脖子上找到……那想的到,他竟然把钥匙穿绳挂在了脖子上;她一件衣服也没有,本来想找个剪刀把床单剪开,披在腰间,结果发现家里的剪刀和刀子这一系列的刀具都不见了?最后用菜刀划开了床单,又从他身上扒下来一件上衣套在她身上。 擦,你最好死的干脆,你这次要是不死,我非打你个半死不活不可! 大冬天的,她一件衣服都没有,人家都以为她是疯子,还光着脚,一路跟车,到了医院。 没钱付急救费、医药费,她只能刷他钱包里的卡,鬼知道他的密码是什么,试了三遍最后一遍才成功。 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真老土。 一片混沌,他的脑子很沉,很沉,但是意识却格外的清醒。他听见主人的声音,忽远忽近的跳跃;他想睁开眼睛,但是却根本没有力气。 他应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捂捂? 他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他…… 捂捂? 是主人吗? 捂捂?你醒醒…… 他要醒醒?醒醒……醒醒! 啊…… 他突然睁开眼睛,把她吓了一跳。 他的心电监控显示的乱七八糟的,她心惊rou跳的看了一会,按床边的铃也没人来,她就连忙去找护士了。 “别走!”他竟然一把拉住了她。 她愣住,叹了一口气。 她用他卡里的钱买了一身衣服,这大冬天的,医院里就算有暖气,没有衣服穿,怕是也要冻死了。 “放心,我只是去找医生。” 他摇头,还是不愿意放手。 行行行,不放就不放,你就倔强的在这里等死,好不好? 没人管你。 “主……主人,捂捂错了。”他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 刚才的那一声“别走”不是从声带里发出来的,而是从灵魂里吼出来的,情急之下的声音。其实他的嗓子很疼,不太想说话。 “你先好好躺着吧……” “不要,捂捂不想一个人……”他昨天在回来的路上走得太急,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他以为没事的,就没太上心。谁知道今天突然就脑子一晕,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你到底要干嘛?”她有些生气,一把打掉他握在她胳膊上的手,“就不能乖乖的……唉……” 话说了一半,他的眼角瞬间滑落了一滴眼泪,她一下子就xiele气。 “喝口水吧?” 她拿着小桌子上的水杯,给他到了一杯水,还给他插了吸管,让他躺着也能嘬一口。 他看着她做的这一切。 明明说要离开的是你,现在照顾我的也是你;其实我原本只要有了一点点就会很开心,如今我却再也没办法轻易的就知足。 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我以伤病来祈求你的心软,你大概还是会心软的吧?一定会心软的吧?这样是不是太过于卑鄙了呢? 再一次的离开,难受的会是他自己,他明白……长痛不如短痛…… 他难受了,就放过她吧? “您回去吧?这几天的事情,您不要怪捂捂好吗?捂捂只是,只是……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可以吗?” 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医院的病房里,其实一点都不安静,病床下的滚轮来来回回的走在楼道里,人来人往的声音……乒铃乓啷的响声。 可是,他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隆隆的,像是要猛冲出来一样的心跳声。 主人……主人……主人……以后再也不能这样叫她,再也没有资格这样叫她,再也没有权利这样叫她了。 熟悉的温暖里,他赖以生存的那个人已经受到伤害,不应该再继续给她伤痕了,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下她。 “我走了,那你呢?” 耳边传来她冷冷的声音。 走了……走了……你走了……我能怎么样呢? 他知道,他知道,他就知道……她不会停留。 “会好好的,不会让您担心的。”你还会担心我吗?不会躲着我吗? 如果那天,没有把你打晕抬回家;如果后来,没有坚持一定要把你留下;如果现在,我用伤病留住你…… 你还会回头吗? “捂捂一定不会让您担心的。” 他不敢回头看她,只听见她的脚步声。 然后,再也没了痕迹。 终究,连说声再见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