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47、

    仙道从没这么痛恨过自己为什么以前没练练打架,以至于这么简单就被人三下五除二撂倒在地。流川满脸是血的躺在墙根下,而自己却连过去看看他都不能。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一阵疾厉的劲风袭来,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个正打算往自己身上踹的混混便惨叫着横着飞了出去。

    丰玉的人,终于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没有悬念,湘北的不良少年和街头混混虽然很不好对付,可与丰玉这种黑道血统的学校还是有天壤之别的。水户甚至还没有看清楚,阿龙就被南烈一个劈手砍昏了过去,水户曾经练过几年拳术,也算是打架的好手,可是与空手道黑带的南烈还是无法相比的。

    岸本和板仓几个人只是抱着手看好戏般在一旁呆着,既不过去帮忙干架,也没有去看受伤的流川,倒是板仓好心的扶了一把狼狈的仙道。他们知道南烈不想让别人插手流川的事,即使是为流川出气。身为打架外行人的仙道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南烈几乎是秋风扫落叶般将一群混混打得人仰马翻,快准狠,出手如电,南烈的打架风格就像丰玉的球风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帮手的混混早已被打的爬不起来,只有水户还在苟延残喘,南烈一声不吭将他拖到流川面前,冷声道,

    “说,说以后你和你的那群人再也不找他麻烦。”

    水户“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也算半个混子,又怎么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可要他开口认错,却是死也不肯的。南烈眼神一暗,死死抓住他的头发往昏迷的流川面前一送,厉声道,

    “看看你做的好事!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这群杂碎了!”

    岸本听着南烈语调中那丝颤抖,心里不由一塞,他走过来默默的将手放在南烈肩头,道,

    “算了,谅他以后也不敢再找麻烦,还是赶紧看看流川吧。”

    南烈将水户扔在一边,单膝跪地去查看流川,流川整个人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样。南烈扶起他软绵绵的身体,问道,

    “给老师打电话了么?”

    岸本点点头,还没等说话,便听巷子口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臭小子们,又给我捅娄子。”

    北野教练走过来,看着南烈抱着流川默不作声的样子,摇了摇头,道,

    “实理,你扶这孩子一下,阿南把他背到车上去。”

    他回过头,看着有点反应不过来的仙道,

    “仙道君吧?拜托你回去,把这件事跟田冈教练说明,看样子,流川君恐怕要请两天假了。”

    仙道张张嘴,看了看流川虚软在南烈怀里,人事不知的样子,心里一阵忐忑,不由自主道,

    “那流川,就拜托您了。”

    北野教练笑了笑,见南烈几个人已经把流川抱到车上,冲仙道点点头,转身离去。

    车在一家小型诊所前停下,北野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看,就见阿南这臭小子直接把人抱坐在腿上,虚弱的少年整个人只能依靠在他怀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旁边的岸本臭小子则是见怪不怪的靠在一边,时不时斜阿南一眼。板仓没有上车,直接带着其他人回去了。北野摇了摇头,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真出了什么事,总不好跟老朋友安西交代的。

    南和岸本合力将流川半扶半抱出来,北野已经过去跟早已等在门口的人说话去了。男人走过来,南烈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叔”,男人看了看,点点头,示意赶紧把人送进去。诊所是南家的产业,经营者是南烈的叔父,北野因为南烈的关系与南家人很熟,有了这层关系,在接到岸本求助电话的时候,便直接跟南烈的叔父打了招呼。这样的事,总还是控制在自己人的范围里才比较放心。

    男人看着南烈把流川放在床上,掏出听诊器来。他给南烈使了个眼色,南愣了愣,没反应过来,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把他衣服脱了,不然我怎么检查?”

    一旁的岸本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大的脸一点点红了个彻底,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估计早就喷笑了出来。南烈看了他一眼,岸本耸耸肩,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南烈又抬头看了看自家二叔,男人也学岸本耸了耸肩,

    “我可是医生,不会连我也要回避吧?快点脱吧,轻一点。”

    南烈也不矫情,上前小心翼翼把流川那件又是血又是汗的运动衣剥了下来,然后是里面的运动背心,再然后是下面的运动裤,运动鞋,白袜……南医生轻巧的查看着流川毫无知觉的身体,指挥南烈用药棉一点一点帮他清洗和消毒。眼前的景象让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说话,这具身体是那么美,颀长、白皙、莹润,而也正因为如此,当大大小小的淤青、血痕遍布其上的时候,才更显得尤为惨烈。

    如果说方才南的心中还尚存一丝绮念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悔恨,恨那些伤害流川的人,却更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陪流川去球场练球,为什么让那群杂碎有机会趁虚而入,为什么又一次让流川受伤……忽的想起那一天,在球场,他与流川面对面坐着,他对他说,“不会再让你受伤”, 而那个迅疾如风的少年此刻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那时的誓言现在想起来,简直成了一个笑话。南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那一道道伤口上,仿佛那些伤口不是在流川的身上,而是深深的刻在他的心脏上。

    南医生放下听诊器,长长的舒了口气,又抬起头看了侄子一眼,有意无意的宽慰道,

    “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倒霉还是走运,他的伤看起来吓人,但幸好都是皮rou伤,没有伤筋动骨,休息个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南烈一动不动的握住流川的手,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别摆出这副好像死了老婆的样子好么?他没知觉是因为乙醚中毒,过一会儿就会醒了,你等会儿出去买点吃的喂给他,补充体力……还有,北野教练把你们俩交给我了,这两天你们归我管,先说好,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照顾他,不许出去惹是生非。”

    这个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也能猜个八九分,自己在意的人被伤成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以南家人的秉性决不会善罢甘休。南被他看穿了心思,身体一僵,半晌,在那目光的逼视下,只能点了点头。

    流川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乙醚的副作用让他有些恶心想吐,脑袋里晕晕沉沉的,迷糊着睁开眼,墙上挂的表好像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地,身上是火辣辣的疼。他虽然倔强,偶尔也会打架,却毕竟是从小被家里疼爱着长大,这样的疼痛是以前没有过的,动了动,发现左手挂着点滴,右手正被紧紧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他有些迟缓的侧过头,雾气氤氲的黑眸与南烈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南只觉得心脏仿佛停跳了几秒钟,他好不避讳的亲吻着流川细白的手指,柔声道,

    “渴不渴,要喝水么?”

    流川微微点了点头,虽然很疼,但感觉四肢已经恢复了知觉,他强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南倒了水,放在桌上,手掌轻扶着他后背,稍稍用力将他托住,自己坐在他身后,在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温水送到唇边,流川手刚动了动,便听南道,

    “手别动,还带着点滴,我拿着你喝。”

    又是温热的药茶,和之前不太一样的味道。南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笑道,

    “医生特意给你配的,对你的伤有好处。”

    慢慢的喝了一半,流川便把头挪开,南烈坚持着将水凑到他唇边,

    “再喝一点,刚才你脱水了。乖。”

    流川强忍着不适,又多咽了几口,粉嫩的唇被水沁润成嫣红,雪白的牙齿和红嫩嫩的小舌若隐若现。还是气力不济,不一会儿,流川就有些气喘的又一次把脸别开。也许是因为身体难得的脆弱,这一次的伤也勾出了一些本就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性来。他委屈的抬了抬眼,南烈低头与那藏在浓密睫毛下面的、难得一见的脆弱眼神碰触,登时心里一荡。那泛着微红的丹凤眼,蒙着水雾的清亮黑眸,让他的心几乎是立刻便软下来,他又怎么舍得他在自己这里受一丝委屈?

    南抬手用拇指轻轻抹去那娇嫩唇瓣上的水渍,在他耳边呢喃道,

    “没关系,你想喝的时候再喝。”

    流川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一歪头便看到南烈额头的伤痕,不由自主抬手便去碰那伤痕,乙醚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他的胳膊还有些无力,雪白的指尖颤巍巍碰到那些细小擦伤的时候,南轻轻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定定的凝视他,眼睛里仿佛要化出水来。流川被那深入到极致的眼神看的垂下睫毛,黑葡萄似的眸子正湿润着,眼神游弋了一会儿又直视到南的眼睛里去,他知道是南救了自己,想道谢,可话还没有说出来,南便将他从肩膀上移到了怀里。

    流川被他像抱小孩子一般抱住,头和身体蓦地陷在南烈的气息里,让他本能的产生了一些危机感。依然无力的手下意识推拒南紧贴过来的身体,迷糊的意识让他眼前有些不清楚,他只觉头顶上的光一暗,抱着他的那人的脸和嘴唇便实实在在的压了下来。

    又是这样,雄性的气息,强势的态度,温柔的抚触,润物无声又好像无法拒绝的,男人的亲吻。那嘴唇在自己唇瓣和嘴角处缠绵抚过,然后用舌尖撬开了微微闭合的牙关,舌头就这么钻了进来。流川的身体狠狠僵了一僵,手指无措的抓着对方的肩膀。南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抱住他的手臂立刻松动了一下,改用手掌去温柔爱抚他毯子下光裸的后背。

    流川开始变得混混沉沉,梦境与现实好像已经分不清了,那人的舌头在自己受伤后微疼的口腔里细细舔过,仿佛在安抚着伤口的痛。慢慢的,气氛与方才大相径庭,再也感受不到危险和压迫感,流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变得习惯和放松了下来。周身都变得很温暖,毯子下光裸的身体连同毯子一起被他温柔的包裹住,鼻翼间全是熟悉的淡淡药茶的香气。

    南烈极力控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恋恋不舍离开已经变得娇艳欲滴的薄唇。那孩子在喉咙里小小咕哝了一声,便有些舒服的将头歪在自己怀里,再一次沉沉睡过去。南一点一点亲吻着他的额头、脸颊、鼻尖,半晌,抬起头,见自己的叔叔正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他。南淡然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南医生默默盯了这个从小跟着自己学空手道的侄子半晌,叹口气,收回了目光。他有些低沉的嗓音轻声道,

    “以后看好你的人,给人伤成这样,真是丢南家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