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小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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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烬坐在灵台上，撑着脸发呆。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连忙回头，一句父神正要出口，却发现不是冥夜。

    魔神笑意僵在脸上，嗓音沉沉：“你怎么穿的冥夜的衣裳？”

    澹台烬看他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现下这跟冥夜别无二致的打扮，立刻猜到他是认错了，乐道：“父神给我换的，他嫌黑色太沉了。”

    “太沉了？”魔神低头扫了眼自己这一身高贵黑，不高兴道：“他可从来没对吾这么说过。”

    澹台烬实在憋不住笑，捂着脸道：“可能父神眼中父尊穿黑色特别好看。”

    魔神看他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

    澹台烬额上的纹路是黑色的，倒与冥夜十分相似，再换上一身蓝白道服，不说话时简直和冥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呢？”

    “去玉倾宫了，说是要验证一些事情。”澹台烬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魔神蹙起眉：“验证？”

    话音未落，冥夜的声音响起来：“焸？”

    魔神当即抛下儿子，一瞬间窜到冥夜身侧，徒留刚拍拍屁股站起来的澹台烬表情空白。

    魔神问道：“你去做什么了？”

    澹台烬在他身后翻白眼：都说了去验证什么事情，这爹怎么油盐不进。

    冥夜隐晦地瞥了眼澹台烬，压下心中酸涩，叹了口气道：“回去同你说。”

    他绕着灵台走了一圈，十一真神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再也没人唤他小冥夜了。

    一旁的魔神这么看着，心情复杂，想了想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冥夜叫住：“焸？你去哪儿？”

    魔神脚步不停，远远道：“十一真神怕是不太想见到吾。”

    若是没有他，如今这上清神域，也不会冷清至此，冥夜也不至于一个说话交心的故人都没有。

    “没有！”冥夜闪身到他身侧，一把攥住他的手臂，眸中流露出哀伤：“他们，他们明明很想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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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小冥夜，睹物思人呢？”稷泽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抢了他手里的东西又迅速闪到远处。

    冥夜咬咬牙，对另一边捂着嘴笑的凤凰帝女幽怨道：“初凰jiejie，你怎么陪他一起瞎闹？”

    稷泽掂了掂手里的圆玉石头，好商好量道：“来，叫我声哥哥，我就还你。”

    冥夜瞪他一眼，伸手施法把圆玉石头抢了回来。

    稷泽啧啧道：“嗳玩不起啊玩不起。”

    冥夜把东西收好，兀自转身生闷气。

    稷泽脸上笑意玩味，初凰朝他摇了摇头，提醒他别逗过了。

    他连连点头表示一定，猫似的无声走上前，结果还没近身，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拦腰截断，躲闪不及往后跌落进一个洞里，又在初凰身边摔了一大跤。

    他站起身来拍拍土，不吝夸奖道：“厉害，不愧是战神座下最有天赋的弟子。”

    初凰收回手，无奈道：“你惹他做什么呀。”

    少年侧过身来，一脚搭在石台上，坐姿十分豪迈，眼中是浅淡的笑意：“看看，遭报应了吧。”

    初凰噗嗤一声笑出来，稷泽嘿了一声，最终也还是没憋住笑。

    三人在树下落座，仙侍送来醇香酒液，冥夜给他俩倒好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来得及说话，稷泽抬起来就一饮而尽，收获了他一大个无语的白眼。

    “这样才对嘛，”稷泽悠哉悠哉道：“平常摆着个臭脸，一点都不可爱。你才一千多岁啊，别学你战神师父不苟言笑的。”

    初凰也颔首道：“是啊，修炼一事不能急于一时。”

    虽然他们知道天昊战神不会听他们的劝诫，但瞧着小冥夜这每天从塍云幻境里出来就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模样，多少也是担心的。

    想到这，稷泽难得心情有些沉重。若他没有窥测小冥夜的未来，得知他日后能成为真神诛灭魔神，天昊也不会如此疯魔。

    但谁能想到，单是一句“大造化”，就让天昊猜出这么多来。

    冥夜浅笑道：“其实也还好，一旦出了塍云幻境，其间发生过的事都会忘却，我不会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的。”

    除了每一次濒死前，那双隐没在面具下的灰眸是如此清晰外，他确实都不记得了。

    就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除了幻境里的事，现实中的事他好像也渐渐记不清了。

    比如那块圆玉石头。

    方才稷泽来抢说“睹物思人”，其实不太准确，因为他不记得那石头是谁给的为什么会被他留下了，所以才会发着呆想。

    稷泽与初凰对视一眼，皆脸色凝重，他道：“不行，我得去和你师父唠叨唠叨，记忆剥离哪儿这么容易呢。”

    冥夜有些出神，没听清他说什么，胡乱点了两下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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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夜醒来时，周围满满当当围了一圈人，一个个都表情复杂，面面相觑，时不时叹口气。

    他茫然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活得最长的土神道：“议事时你无故昏倒在灵台之上，一个多时辰了。”

    稷泽收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埋怨道：“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们？”

    冥夜目露疑惑，不明白他指的瞒是什么意思。

    月神长叹一声：“小冥夜，你和魔神的事，我们知道了。”

    “……什么？”冥夜失声道，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去。

    他神色仓皇地看着这一圈人，无尽的愧疚和痛苦将他彻底淹没。

    木神上前握住他的手，焦急道：“你别、你别害怕呀，我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另外几人纷纷点头。

    初凰坐在床边，神色怜惜：“冥夜，这么些年你承担的太多了。”

    冥夜八百岁时被带上上清神域，稷泽曾因为好奇问过他一开始拒绝天昊的原因，他说他在等一个人，对方走了三百年，连名字都是他给取的。他法力很强，冥夜便猜他可能是神，于是在得知天昊是上清神域的战神时，才答应被点召。

    他为了那人成神，却一点一点被洗刷掉记忆，最终将其彻底遗忘。

    宙神稷泽掌管时间，此番冥夜昏迷，趁着他神识放松，他把冥夜识海中险些消亡的记忆拖了出来，这才明白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天昊将你对魔神所有的爱和执念通过塍云幻境转化成恨，再用他自己的死让你将杀死魔神刻入骨血——”

    “从一开始，他就在利用你，就为了创造出一把能够与魔神抗衡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