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盼对面的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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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燕把所有伤药热水都备好了,检查了数遍,却还没等到小姐和华春回来,在院中来回踱步,又不知那奉先殿的刑罚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家小姐正受着怎样的折辱。 担忧着急,院中走了几十个来回,刘善站在一旁怎么也劝不住,最后因永安宫正门已经下锁了,便索性站到偏门门口,去望着那一眼看不到头的宫道。 已是亥时了,在舒燕满目焦躁中,可算看着有人影来了。 是皇帝抱着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她原本正要跑上去迎,见是皇帝,只得被迫先请安。 刘善跪下,把着偏门,恭迎皇帝入内。 皇帝为何在,以及为什么没有仪仗,舒燕已顾不得去想了,只看着自己小姐衣衫凌乱,无精打采躺在皇帝怀里,让平了身,已脚步发软跟着皇帝的背影入了内室。 赵靖刚把齐瞻月放到床榻上,舒燕就忍不住,跪着匍匐到床边。 “小姐……小姐……” 竟是被打的连路也走不了了,她潸然落泪,忘了宫里的称呼,已忙着关切地去握榻上人的手。 华春见舒燕乱了方寸,而皇帝坐在榻边脸色已经有些不好,忙把舒燕强拉了出去。 她哭哭啼啼万不肯在这种时候离开自家小姐,若不是赵靖知道她是齐瞻月的贴身丫鬟,只怕早就问罪了。 华春好不容易把人拖出来,舒燕忍不住嚎啕大哭。 “怎让打成了这样,我家小姐身体本就不好……” 说至一半,华春已再次打断。 “嘘!舒燕姑娘可别吵了,皇上在里面呢,何况……” “何况娘娘这样不是因为挨了罚的缘故。” 舒燕这才勉强止住哭声,等待华春的下文。 顾着舒燕还是个黄花闺女,华春不好明言。 “皇上今夜去了,那刑罚必定是护着娘娘的,娘娘只是有些劳累了而已,你备些热水送进去帮娘娘净身,我去安排人服侍皇上沐浴,你万不能再当着皇上这般失态哭了。” 既知不是刑罚的缘故,舒燕可算放心了,擦了泪,哎了声才去忙。 等她忐忑地打了水进屋,皇上还坐在床边看着婧嫔,她记着华春姑姑的话,没有再多问,将热水放在床边,才跪下说到。 “皇上,围房那边已经备好了,请您移驾沐浴更衣吧。” 赵靖又看了眼床上的人,明显齐瞻月已经回过了神,只是因疲倦和难为情,略微侧过身,并不看他。 确认人没事,他才起身出了门。 舒燕终于等到皇帝走了,忙上前。 “娘娘,您还好吗?可是疼得厉害?” 齐瞻月感觉到赵靖出门了,这才有脸躺平了身体,本想坐靠起来些,在那木墙上趴跪那么久,又被赵靖连番折腾,腰胯酸疼,实在没力气,只能作罢。 “我没事,不太疼的,只是有些累了。” “那奴婢给您擦一下身子再涂药。” 舒燕打小久伺候她,赤身裸体哪怕臀上有了红痕,她倒也不太在意,只是那腿心之间,连带她的腹部上都满是不堪入目的液体,舒燕到底是姑娘家,实在不好让她瞧了去。 “你出去吧,让华春进来。” 舒燕疑惑又不肯,已追问到。 “娘娘您不要舒燕的伺候了吗?” 那委屈的样子,齐瞻月一个头两个大,又不便明言,舒燕扭闹半天,认定齐瞻月是挨了狠打,怕她瞧见,越发不肯走了。 没办法,齐瞻月只能坦明。 “不是不要你,是我今夜侍了寝,你姑娘家不好看这些。” 舒燕这下停了闹腾,脸也红了起来,前几日皇上在这过夜,后面都是华春伺候齐瞻月梳洗的。 “可是华春姑姑在忙着围房那边的事,暂时不得空。” 这就有些为难了,若皇帝回来,她还是这狼狈未清洗的样子,于伴驾是不符合礼制的。 齐瞻月也没多想,吩咐到。 “你去叫个年长些的宫女进来吧。” 舒燕答应下来,又确定几次齐瞻月真的身体无碍,才出去。 很快就又进来了一个宫女,到她榻边先给她请了安。 一听到声音,齐瞻月就有些愣住了,她也没想到,永安宫那么些人,舒燕恰恰就叫了周俐来。 后又想,大概是自己那句“年长些”的原因。 一时有些尴尬,可永安宫三等的宫女,确实大多年纪小,这种事她身为主子,总是得顾着她们女儿家的羞怯。 周俐在永安宫已经平安度过了好些日子,不但没有她预想中婧嫔的为难,连宫里气氛都格外松快,齐瞻月脾气好,总是纵着下人,她也逐渐从那过往的经历和担忧中走了出来。 虽还有些尴尬,但二人毕竟是主仆,她一向做事稳妥,已主动低眉开口。 “奴婢给您更衣。” 齐瞻月轻轻哎了一声,算是应允。 周俐人如其名,伶俐能力强,所以才能从王府起,在赵靖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若不是当时两人拌嘴,或许现在依然是养元殿得脸的大宫女。 她小心扶着齐瞻月,帮她脱去衣物,看着那身上白色的液体痕迹,自然也就知道,为何是皇帝送婧嫔回来的。 可她没有任何迟疑,养元殿出来的奴才,无论看到什么,面不改色地伺候已成了种本能。 这也适时帮齐瞻月缓解了些尴尬。 她用热水给齐瞻月擦拭干净了身体,甚至狼狈的地方,还打了一些胰子起了泡沫,然后再换清水擦去。 一番忙碌下来,倒不比那浴桶沐浴的洁净效果差。 接着服侍清了口,又跪在床边,用“香发散”和抿头水清理顺滑头发,可谓是十分细致。 做完这一切,浑身污秽去处,神清气爽,齐瞻月只觉得自己精神都恢复了些。 周俐放下东西,这才低声说到。 “娘娘,奴婢看您后股和女xue还是有些红肿,得上些药才行。” 周俐人机敏,不用主子吩咐,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且处理妥当。 齐瞻月脸微红了一下,有感于周俐的细心,轻轻嗯一声。 虽说在奉先殿已经上过药了,可赵靖不擅这种事,哪里如宫女细致。 周俐扶着她小心翻了身,拿了药开始帮她涂抹。 那力度可比赵靖轻缓多了,这些姑姑们手上自然都是有功夫的,懂得如何缓解那刑罚后的疼痛,配合掌劲儿帮助药力渗透,揉擦完,皮面上连药膏都不会剩,不会粘脏衣物被褥。 没有任何难受,齐瞻月舒缓地都快睡着了,不知不觉就上完了药。 周俐专心收拾着东西,却听到榻上的娘娘,声音轻柔。 “谢谢。” 周俐心尖一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正要回一句“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门却打开了,听脚步就知道是皇帝沐浴完,正要转入寝殿。 周俐正有些慌张,却听到榻上的主子,语气比她还慌乱。 “快帮我把被子盖上。” 周俐也不知发生什么了,只从那语气中读出,现下盖被遮体对于婧嫔娘娘而言是顶要紧的事,忙哎了一声,拉过被子,轻轻给她搭上。 皇帝已经转入了殿内,周俐跪下行礼,头埋得深,生怕被皇帝看见。 赵靖坐在榻边,看那床边衣架上已堆着她方才穿的衣物,知道已经清理完了,思想简单,直接就掀开了齐瞻月的被子。 “上药了吗?” 在他的观念里,齐瞻月是他的女人,又侍过寝了,全身上下哪里是他不能看的。 齐瞻月内心哀嚎一声,不想这皇帝完全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这般直白,当着宫人的面,毫无防备就被撤去了蔽体的被褥。 若周俐和赵靖少一人她都不会这么尴尬,可宫女在旁,被皇帝看自己裸体,怎么想怎么怪异。 可话语又是关切她,只能赶紧小声答着,说上过了,一只手偷偷想要把被子给扯回来。 赵靖的目光,依然在齐瞻月的胴体上,随口说到。 ‘“下去吧。” 这话是对一旁的宫人说的,周俐得令赶紧收拾着榻旁边的一堆东西,可不知她怎么了,一向稳妥却手一滑,把药瓶给落在地上了,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这下更是吓坏了,赵靖最不耐奴才办事手脚不伶俐发出响动,已顺着看过去。 周俐服侍他那么多年,再不在意身边的下人,也总是记得的。 打量几眼已问到。 “怎么是你?” 周俐听到皇帝问话,脸吓得煞白,赵靖的脾性她不是不清楚,御下极严,这么多年,除了齐瞻月,任谁有错有罚,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被赶到浣衣局去做苦工,就是她这辈子的命数了,如今让皇帝发现她在永安宫做这清闲差事,绝不可能宽纵的。 她怀间抱满了东西,脑海里一阵阵惊悚,多年来对赵靖那不可言明的卑微倾心,早在赵靖弃了她的绝情,和浣衣局的磋磨中消失殆尽了。 如今只剩畏惧。 “奴婢……奴婢是……” 她已知结局,本想陈述的前因后果却又住了嘴,因为即便说出来,皇帝大概也不会顾着这位新宠嫔妃的面子,依然是要按原旨发落的。 赵靖见她言语磕绊,没心思细听,正要说话,榻上的人却先开了口。 “你先下去吧。” 周俐听到这话,几乎是当了救命稻草,她和齐瞻月在西偏殿相处了不少日子,自然知道以齐瞻月的聪慧,绝对不可能猜不到皇帝要说什么。 婧嫔是在轻描淡写地帮她盖过去。 地上的人,小心抬头看了看皇帝的意思,赵靖被齐瞻月打岔,微有错愕,楞了片刻,随即摆摆手让宫人告退。 周俐如蒙大赦,磕了头忙退出寝殿,她没有想到,婧嫔居然会为了她开口,再联想被要要到永安宫当差和这些天过的日子,眼睛微有红润,已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朕罚出养元殿的人,你倒有胆子收到你宫里用?” 不出所料,她方才打断了皇帝的发落,肯定是没完了。 周俐伺候一通,齐瞻月恢复了些体力,转过身默默拉过被子将自己空无一物的身体盖住,有些胆怯,怕赵靖动怒。 “皇上罚也罚过了,何况周姑姑差确实当的好的。” 她还在想说辞,赵靖看着她不接话,他也好奇齐瞻月会动什么脑筋说动自己。 齐瞻月小心整理着措辞。 “臣妾封嫔才半年,身子又不中用,免不了要多费些人手,还请皇上就不要把周姑姑从臣妾宫里调走了吧。” 她为了旁人,反倒是愿意去“扮可怜”地求告了,也不知怎么到了自己,就从来不会这招。 赵靖其实并没有生气齐瞻月插嘴他的旨意,倒是见她小心翼翼有些不是滋味,说来不过是一婢子的事,他虽一向严苛,可其他妃嫔若愿意说一嘴,想要某个宫人,他也不是非不允。 只有齐瞻月,明明自己都把对她的纵容摆在明面上了,她还是如此守规矩,怕自己,她若和他撒个娇,怎么可能不顺她的意? 赵静有些无奈,问到。 “你不记恨她之前言语冲撞你?” 齐瞻月抿抿唇,拿不准皇帝是不是还因那事,不肯饶过周俐,只得周旋到。 “微末小事,宫女偶尔拌拌嘴而已,哪里值得您上心呢……” 赵靖内心微有波澜。 她齐瞻月的事,他哪件不记得? 他低了低头,有片刻的沉默,而后在齐瞻月的忐忑中,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 “你既喜欢,就留你宫里吧。” 齐瞻月放松下来了,笑了笑哎了一声。 赵婧又补了一句。 “你宫里的事,以后你自己做主,不用过问朕了。”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盼对面的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