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虽奔向的都是同一人,可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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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银找了小太监回“接秀山房”没有见到人,着急坏了,忙寻了不少人来找,整个园林乱作一团。 而齐瞻月回到岚镜舫,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着,起床后的脸色难看得好似被渡了一层泥雪,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 赵靖回了皇城,但还是把曾时留在沁夏园,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照顾齐瞻月的身体。 齐瞻月觉得自己是杀了人心中有愧的心病,本不愿意召见曾时,可实在昏得厉害,又听闻盈妃失踪了,心绪更是不稳,面容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 周俐见这样不是个办法,还是去把曾太医请来。 曾时佝偻着背,一入内看见婧妃的脸色,也知不好,赶紧把脉,可随着号得越久,脸上的愁云和“川”字纹却逐渐消散了。 他似是不确定,又把了好一会儿,急得周俐手指都捏紧了,然后才松开手,后退在脚榻前磕起头来。 “婧妃娘娘,您大喜,您已经有了不足一个月的生孕了!” 殿中有片刻的宁静,接着周俐和华芯接连语调上扬的啊了一声,对视一眼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好消息,接连失态。 齐瞻月躺在榻上,因这话彻底愣神了,她抬起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却实在觉得不是真的。 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她身子又是那个情况,如今却突然说她有了,她竟不知该做如何反馈。 更何况还是在她杀了一个人以后…… 整个岚镜舫正沉浸在欢天喜地中,却突然有太监上门,是太后跟前的孙公公,说是盈妃的尸体在湖中找到了,太后有话问婧妃。 方才还是喜庆的气氛眨眼就凝固了,华芯自然是知道为了什么,脸上没了血色,可周俐却不明白,为何要叫齐瞻月去问话。 可她聪明,想着自己娘娘最近和华芯的反常,和昨夜出去回来后那怖恐的神色,立刻就猜了个七八分。 可是周俐实在无法去想是婧妃杀了盈妃,只觉得是其他原因,担忧问到。 “娘娘?……” 齐瞻月听到太后传她,知道这是躲不过去的,反而那晕劲儿好了许多,撑起身体对曾时悄声说到。 “增太医,我有孕的消息,可否让我自己告知皇上?” 这样的事,她想亲自与他讲。 太后的掌事太监就在院中站着,周俐和华芯想要劝也不能,只能赶紧给她梳妆。 齐瞻月对华芯说到。 “你什么都不要管,照顾好钦儿,就当是为了皇后娘娘。” 华芯似有拒绝的神色,可听到那两个人,只得压抑下去,饱含哀意嗯了一声。 宫里死了一位高位嫔妃,又牵连了齐瞻月,周俐只觉得内心不安,想要陪同去寿鹤苑,却被齐瞻月给否了。 只是在她给齐瞻月梳发髻时,听到齐瞻月低声对她说了一句。 “若我没有回来,你让刘善回皇城找皇上。” 这话说得非常小声,周俐心神一绷,下意识看了眼在门外候着的孙公公,接着立刻收回了眼神,明白了齐瞻月的意思。 周俐眼睁睁看着齐瞻月跟着孙公公走了,心里十分没有着落,总觉得齐瞻月明明刚有孕,却出了妃嫔薨逝这样的大事,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以前齐瞻月一有个什么事,总是舒燕扒在那门口翘首以盼,周俐曾经还觉得舒燕性子急不稳妥,可如今贴身的大宫女只剩她,在那门口望着的人,却换成了她。 周俐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黄昏了都没有等到齐瞻月回来。 太后和盈妃虽然这两年疏离了不少,可到底盈妃是曾经在太后膝下养了几年,然后才送到赵靖府上的,怎么可能对这个侄女一点感情没有,如果齐瞻月真的牵连进去了,周俐不难想象自己的娘娘要被如何为难盘问。 可是她当她想要去问华芯,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对方却抱着四皇子,欲言又止,什么也问不出来。 好在去寿鹤苑打探消息的刘善,终于是回来了,可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婧妃已经被太后关到了园中慎掖司的牢房了。 周俐一瞬间只觉得脚底发凉发软,若不是刘善掺了一把,只怕要摔了。 “娘娘身子差,又刚有孕,怎么能被关到那种地方!” 刘善满脸愁容。 “太后娘娘一向不喜欢我们主儿,只怕娘娘是不敢讲的。” 华芯此时也出来了,忙提醒周俐。 “婧妃娘娘说了,若她没回来,让刘公公赶紧回皇城请皇上。” 周俐这才回过神,嘴里念叨着对对这个字,下意识脚步一抬就要出去,华芯立刻拉住了她。 “刘公公骑马去,能更快。” 周俐想了想刘善不算个会言辞的,还是要跟着去,只对华芯说到。 “华芯姑姑,这边就拜托你了,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娘娘送点被褥进去,虽是夏天,可牢里阴冷,我们娘娘受不住的。” 华芯答应下来,只说让周俐放心,自己会再去寿鹤苑那边打听情况。 不可拖延,刘善拿了钥牌已经带着周俐出去了。 好巧不巧,二人出园子,就下起了雨,不大不小,可也是淋湿透了,周俐顾不上满脸的水渍,只隔着风雨催刘善再快一些。 到了宫门,见了钥牌自然是没有人拦。 刚放行,周俐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朝着养元殿的方向就崩去,刘善虽是太监,竟然也追不上她的步伐。 红墙绿瓦隔着雨雾,十分朦胧,满地的积水,周俐鞋底有泥,跑太急了,直接就给摔在了水坑里,可她感觉不到疼,一鼓作气爬起来,继续往那雨雾中间跑着。 她的心肺隐隐作痛,呼吸也带着火辣之感,可却一点慢不下脚步。 曾几何时,她也有许多次这样奔向赵靖。 那时,赵靖还是七皇子,出宫开府后,对城南的一家点心铺很是喜欢,周俐那时虽已是他的贴身丫鬟,可却也不被许能随时入书房伺候。 周俐便揽了这买点心的活儿,每天出府,买上最新鲜的点心,然后奔回府里。 那时,她奔跑在京城的街道上,满心都是欢喜,虽然并不是每次放点心都能看见赵靖,可她却有一种奔去心之所向之感,脚步格外轻快。 这么些年了,时过境迁,她还是忙不迭地奔跑,跑向的依然是那个曾经叫她春心萌动的人。 可此刻在这雨雾中,虽奔向的都是同一人,可她心里想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消瘦单薄,总是浅浅温柔地看着她,拿过手绷,毫无架子,问她这处如何绣。 说来她和这位新主子的相处称不上有积年累月的沉淀,大多时候也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恩惠,只不过是平常岁月的相伴,就连最初把她从浣衣局调出来,齐瞻月也从来不肯承认对她有大恩。 要让周俐回忆这几年过的日子,齐瞻月为她做了什么,因为有些事太轻描淡写她已记不清了,可这几年的岁月,却都是被齐瞻月和永安宫的生活给填满了。 这是她活了近三十年,过得最安心,舒快的日子。 齐瞻月曾经想给她许婚,她那时以为自己是因为皇帝断绝了男女情爱,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是她的人生已经被齐瞻月不知不觉给占满了。 周俐看着自己曾经最熟悉的养元殿,一如既往般巍峨华丽,心里的念头越发清晰——她不想齐瞻月出事,她想要陪着齐瞻月,长长久久地度过这宫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