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
别扭
今晚的夜,格外的潮湿闷热,连黑幕里皎洁的月光,都染上了一层浓郁的黯淡。 或许是傍晚下了一场小雨的缘故。 姜欢在心底默然自叹。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朝夕之间,考试后的轻松、暑假的惬意都淡然无存。 姜欢烦躁地坐在地毯上,半曲着腿,手肘撑在窗边,神情低落地望着窗外潺潺流过的江水。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宁愿守在枯燥的店里,也绝不争抢着去林家的婚礼帮忙。 哎! 现在,她要怎么面对阿娘,更要如何坦然地和阿爹共处。 对于这样的事情,在水村其实见怪不怪。无论选到谁参加,事后大家都统一闭口不谈,仿佛这场仪式只是远古原始冲动的海市蜃楼,是村民对祖先生殖生息的精神祭祀。 要不然,水村近十年来哪能平稳地发展旅游业,开展民宿呢? 若说外人不晓得,那也不尽然。 话说,水村能发展旅游,也是依靠这传统婚礼闹洞房的传统秘辛引来了一批民俗学者。 民俗学者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其他历史遗迹,秉着学术贡享的态度,很快便来了一批考古学者,不多时,水村及其附近一带山区即被证实为且兰古城遗址。 别人不在意是一回事,自己心里过不过得去又是另一回事。 姜欢自小就是多愁善感的性格,凡事都极易多想,虽说姜水回来后护着她、宠着她,把她养得娇了点,但这毛病依旧没怎么改掉。 莫说与他人进行如此亲密的接触,她就是连男朋友都没谈过一个。她不知道要如何看得开与阿爹进行的这场荒唐游戏。 慌乱、无措萦绕心头,沉闷的空气压得姜欢喘不过气来,愈加回想,今日屏风内的分分秒秒、交谈动作更加历历在目。 但奇怪的是,她怎么回到家的,却仿佛失了记忆,自己走回来的?还是阿爹背着她回来的?或是阿爹抱着她回来的? ****** 一楼堂屋,门板敞开着,没有开灯,夜色尽情地覆盖过整个屋子,唯有房檐的仿古六角宫灯亮着暖黄色的光。 昏暗的光线下,姜水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烟灰落了一地,指尖夹着猩红的香烟,他偶尔猛然吸上一口,大部分时间都在沉思,准确地说,是在出神。 咔。 堂屋大亮,有人走了进来。 “怎么不开灯?”王茵茵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屋内只有丈夫一个人,问道:“欢儿呢?你不是去接她了吗?” 她把手提包挂在墙上,走进厨房倒了杯热水,在姜水对面的椅子坐下,看着没反应的他,用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丢魂了?” “回来了。”姜水把手里快燃尽的丢出来门口,捏了捏眉心,一脸疲惫地起身,“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 “在商业街的饭店吃了碗粉,”王茵茵吹了吹杯里的热水,“都十一点了,别忙活了。欢儿呢?没接到人?” “回房间了。”姜水走进厨房。 “这么早就睡了?看来这丫头今天忙得够呛的,都说让她去看店,硬要抢着去凑热闹。”王茵茵抿了一口水,思索着,“她也大了,多去邻里帮忙也好,省得村里村规都忘光了。” “没吃饭?”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姜水,王茵茵眉头一皱,往常她关店回来迟了,也没见他忙活,“林家今天大鱼大rou,你去他们不得拉着你喝两口?” 姜水开了煤气,往锅里倒油,沉吟不语。 换了往常的他,这事和王茵茵说没什么不可的,但现下要他开口,他总感觉心里不舒坦,说不上来的奇怪,就像要把心里最阴暗的秘密血淋淋地敞开在人前。 看着他沉默,王茵茵没催他,自顾自地看起手机,近二十年的夫妻生活,她自认为也算了解自己的丈夫,他不想说的是,即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依旧是不发一言。 良久过后,姜水端了碗炒饭出来,递给她,尽量语气平和:“欢囡还没吃。” 瞧着眼前一脸难为情的丈夫,再迟缓,王茵茵也反应过来了,要是平时,哪轮得到她给女儿送吃的,姜水宝贝姜欢得很,也只有女儿假期回家的时候,姜水才着家一点。 “闹脾气了?”王茵茵放下水杯,接过碗,问道。 “婚礼上出现了点意外。”姜水转身回厨房,又继续煮起面来。 任王茵茵再打量他,也只从他的背影看出了逃避与一丝丝的难堪。 得! 王茵茵了然,上了楼,水村传统婚礼的意外不就是那一回事嘛。 显然,父女俩都没看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