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章:先别来了(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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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璋先是隐约看见视线上方有一抹红色的影子走过,再是感受到旁边的沙发传来凹陷。他渐渐回过神,脑袋偏到另一侧,入眼的拿着烟盒和火机的、素白的手。 往上看去,文瑛正若有所思地望他。 他彻底醒神,从地毯上站起,将头顶的帽子拉下。 然后他看见了文瑛今晚的打扮。 酒红长裙,是修身的款式。肩膀上两根细带,吊着宽V的领,裙面无装饰,但料子极好,这样黯淡的光线里,都折着一道一道的光亮。 今晚夜凉,但就是从前明媚的时候,也没见文瑛穿过。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问文瑛突然下来,是不是已经结束了,但最终问出口的是:“文总,我打扰到您休息了吗?” 昏暗里一声轻嗤。 文瑛双腿交叠,左手肘压在腿上,弯腰从白色的烟盒里倒出根烟在左手掌心。 “没有打扰到我,倒是打扰到别人了。” “……谁?” “这个点,汪汪叫应该在它房间睡觉,待在楼下大厅做什么。” 杜兰璋看向打着哈欠的汪汪叫。他那时在房间,听见隔壁房门有打开的声音,于是下来一楼。遇见汪汪叫从厨房出来,像是要往电梯去的样子,看见他,就又转了回来。 这么看,汪汪叫那时没走,居然是特地陪他吗? 文瑛拍了一下汪汪叫的屁股:“睡觉去吧。”汪汪叫立即跳下沙发,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里。 杜兰璋更加肯定,心里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汪汪叫特地陪他,他还逗扰了汪汪叫许久。 文瑛说:“明天给它洗个青苹果就行。倒是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杜兰璋答不上来。文瑛把玩着手里的烟淡淡问:“怕我和安远吵到你吗?” “没有,我就是睡不着,想下来走走。” 杜兰璋这话说的并没什么底气。 为什么他在房里的时候,心神不宁,一直等到隔壁真的传来开门的响动,他再也坐不下去,只能掩门离去…… 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想起陈妈走时对他的嘱咐,他转移话题:“文总,吸烟不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您要是……没事了,不如上楼睡觉吧。” 文瑛却不说话,将烟夹进嘴里,打亮火机。 杜兰璋上前一步:“文总。” 文瑛只好把火机熄灭:“你上次不还不介意吗,现在又怎么了?” 上次? 脑袋闪过那次在车库里、法拉利里……继而又想起安远……杜兰璋呼吸空了一会,还是坚持说:“文总,抽烟真的不好。” 文瑛啧一声,仰头倒进沙发里,夹着烟的手搁在沙发扶手上。她另一手拍拍旁边,示意杜兰璋坐下。杜兰璋犹豫片刻,没坐文瑛旁边,而是坐在了挨着的小沙发里。 文瑛笑了:“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杜兰璋不好回话,干脆选择沉默。见文瑛又要点烟,还没劝说,文瑛就不耐地挥挥手:“不抽,点了闻闻味道。别和陈妈说。” “您知道?”杜兰璋惊讶。 “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杜兰璋抿起嘴巴,看着文瑛咬着烟,火机亮了,又灭,一个红色的圆点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文瑛把手放回到扶手上,尼古丁的味道散开,蓝色的烟雾几不可见。文瑛确实没有去吸。 她只是从嘴里吐出了一口淡淡的烟。 “文总,您……!” “傻子,不吸一口怎么点烟。”文瑛晃晃拿烟的手,带了点无奈:“好了,这下真的不吸了。” “你不抽烟?没抽过?”她问。 杜兰璋确实不抽烟,但要说一次没抽过?那也不是。 兰灵讨厌烟味,连着一起搓牌麻将的桌友抽烟都要骂骂咧咧。但杜兰璋刚进初中,她把人带到麻将馆里,两个人熏了一下午,兰灵从朋友那拽出一根,给杜兰璋点燃了。 “抽。好抽吗?” “不好抽。” “以后别抽了。” “嗯。” 于是再也没碰过。 用手盖住眼睛,听完杜兰璋的话,文瑛说:“你妈挺有意思的。烟确实不好,不过心烦的时候,来一根还可以。” 杜兰璋缓缓问:“那您现在心情不好吗?”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杜兰璋难得能和文瑛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文瑛又用手遮着眼,他悄悄端详起她。 文瑛的眼睛一贯是沉静平稳的,不笑时带着锐度,就是笑了,也是浅浅的,绵里藏针一般。现在没了眼睛的装饰,反显出她下半张脸的柔和来,嘴唇是rou粉的颜色,下唇正中有一个凹陷的弧度。 “看够了吗?” 两片唇rou开合。 杜兰璋惊醒过来,心脏砰咚砰咚。 “对不起文总!” 文瑛把手拿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杜兰璋感觉她的眼睛比往常要黑些。 她微低下头,黑色的瞳孔缓缓扫过杜兰璋。杜兰璋顿时如坐针毡,但怎么办,他先看别人在先。 “头发,乱。” 伸手去摸头发,刚刚摘帽子太急,头顶确实有些凌乱。 “嘴巴,红的。” 这……吃饭的时候是有点被辣到,但现在还没消吗? “扣子,没系好。” 扣子?杜兰璋拍向胸口,他穿的卫衣,哪来的扣子? 他状况外地看向文瑛,文瑛冷吐出一口气,起身离开。 惦记着她手里的烟,杜兰璋追过去问:“文总,您回楼上去吗?那烟……” 文瑛看也不看,把烟贴到杜兰璋胸口,杜兰璋连忙按住。 “早自己灭了。” 她回过头,眼神冷淡又黑沉。 “少在我面前转悠。” “蠢蛋。” - 翌日吃过早饭,杜兰璋和珍去厨房清理,文瑛带着安远去了二楼。 杜兰璋将碗一个个收进下面的碗柜里,旁边已经在擦手的珍蹲下来偷偷问他:“杜,文瑛骂你了嘛?” 她说不来杜兰璋的名字,在征得杜兰璋的同意后,就只叫他的姓。倒是文瑛两个字,她早在埃塞时就听惯了,如今说来极为顺口。 杜兰璋笑了笑:“没呀,怎么了?” “那你们……”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困惑地眨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说:“不OK的眼子。” 杜兰璋心情微沉,还是笑着说:“不是眼子,是样子。样——子。” 珍学着说了几遍,杜兰璋想好理由了,说:“哥哥工作很忙,在想工作的事,文总的工作也很忙,所以才不OK。昨晚的奶茶好喝吗?” 珍两眼闪光:“好喝!很OK!” “你工作很忙?” 文瑛的声音在珍话语落后冷不丁的响起。 杜兰璋懊恼地想怎么一说起工作,文瑛就出现了。他站起来,一时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见文瑛手里拿着狗绳,就问: “文总,您要去遛汪汪叫吗?” 这个时间,也确实是文瑛出去遛狗的点,他头回希望文瑛能赶快出去。可文瑛却说:“安远想带汪汪叫出去,他说这里他不熟,问你有没有空。” 她身边的安远冲杜兰璋友好招手。 杜兰璋胃里一寒,面上无表现。 “那我和他一起去吧。” - 小区依着通北河的一道支流而建,溪流蜿蜒,河畔排排的垂柳。这个季节,柳树已经在枯黄掉叶。皱巴巴的柳叶小舟般落到水面上,连个旋都没有,就被冲走了。 说是安远想出来遛狗,但出去文家别墅没多久,他就把狗绳给了杜兰璋。杜兰璋无可无不可,溜着汪汪叫在河边的石子小径走,等走到小狗的标记地点,就停下来。 这时安远开口道:“我和文总结束了。” 杜兰璋愣一下。结束?什么叫结束? “你和文总,分手了?” “分手?”安远微笑,耸耸肩膀很随意的样子,“那没有,我俩都没在一起过,怎么说分手。我们是合同到期了。” “合同?” “是啊,文总每一任情人都会签个合同,有没有法律效力我不知道,但到期了肯定结束。” 汪汪叫标记好了,踏两下土,他们就继续往前走。 “我感觉你会接我的班,所以想和你聊聊。”安远说。他脸上的笑容很轻松。 杜兰璋捏紧手心的绳子:“你弄错了,我和文总,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 安远不置可否。转而谈起他和文瑛的事。 他和文瑛,一个要钱,一个出钱,两人一拍即合,签了为期半年的合同。今天合同到期,好聚好散——文瑛今早叫他去二楼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又说起他之前在圈子里打听过文瑛:多金富豪,出手大方;床上无不良癖好,甚至称得上温柔;zuoai就zuoai,不投入感情,离开时也不拖泥带水,日后江湖再见了,还能打个招呼,帮上一帮。 ——堪称理想金主。 唯一的问题是:她只接受上位。 说到这里,安远插一嘴:“你是不接受女上吗?这确实,对很多人来说是个问题。” 杜兰璋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一直以来都有些回避这个问题。 他没和女生恋爱过,甚至没怎么和女生接触过。第一次和人发生亲密关系,就是和文瑛,可那种情况下,他又神志不清,等他清醒,事情已然发生,轮不上他再说接受还是不接受。 第二次……第二次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陡然清醒过来,文瑛捂住他的嘴,压着他将性事结束。 他连自己昏昏沉沉的事都不敢细想,更不用说清醒之后,那种切身的进入、交错的喘息、后背的汗珠,和—— 高潮。 “很棒。很乖。” 文瑛抱着他,安慰他。 想到这里,杜兰璋心烧起来,好在安远已经说起了别的,没看他的脸色。 “对了,她也不和人接吻,也算一个特殊的点吧。” - 两人回到别墅,杜兰璋陪着安远去花园和文瑛告别。 昨夜的台风雨来得突然,离得也爽快,起来后没多久,太阳就出来和众人打招呼。文瑛一身休闲打扮,缩进藤椅晒太阳、看书。 安远和文瑛交待几句,文瑛把桌上的一朵红色单瓣小花递过去。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后续会有你的大作家和你联系。” 安远笑着把那朵小花拿过来,插进胸口左侧的口袋里,欢欢喜喜,又和杜兰璋一起离开花园。 比起他刚刚和杜兰璋聊天的样子,要乖巧活泼上许多。 他们聊到最后,安远还劝杜兰璋: “你还年轻,厨艺也很好,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做这种事。当然,我不是说我这行有多不好,我干得还挺开心,我就是觉得……算了,我们回去吧。” 他拍拍杜兰璋的肩膀。 送安远到别墅门口,杜兰璋还是没忍住,问:“你知道文总有过多少……情人吗?” “合同都是签半年,你自己算吧。我走了,祝你好运。” 杜兰璋回到花园。 他心往下坠,于是故意分神去想那朵小花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陈妈走时也有,安远走时也有。又想起之前答应保安借书的事,脚步匆匆起来。 不想他刚在文瑛面前站定,文瑛翻过一页书,垂下的黑色长发在阳光下朦胧出金黄边缘,问道:“工作这么忙吗?昨天到现在脸色一直不好。” “还是我昨晚心情不好,影响你了?” “抱歉。” 她率先道歉。 杜兰璋一呆:“没有,是我自己……” 自己什么?说不上来,只好去说保安的事。 文瑛听完了,点头说:“我知道他,以前都是陈妈负责。”她想了想,将书盖在桌面上:“你和我来,我带你熟悉一下流程。” 两人于是上楼,来到占据半个二楼的图书馆。 文瑛带着杜兰璋来到入口右边的书桌,打开桌上的电脑,将流程告知他。杜兰璋毕竟在校图书馆也借过书,说了一遍也就记下了。倒是有点惊讶,文瑛说开放,还真的开放,每本书的书脊上都贴了检索条。 “文总,平常借书的人多吗?” “不多,住这里的不缺几本买书的钱。这个系统我妈弄的,她喜欢这个。” 杜兰璋心想文瑛的mama在外建校,在家建开放图书馆,倒也很合理。 他跟在文瑛后面,两人下楼去,文瑛说:“今天我带珍出去,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杜兰璋脚一磕绊,好险没落到下一阶台阶。 “……现在?” “借书的事我会和珍再说一遍。” “那、那明天……” “明天我会让艾玛带汪汪叫去CLE展,你不用担心。” 文瑛接着说:“明天我晚饭在外面吃,你也不用来了。” 杜兰璋的声音空空荡荡:“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