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倾雨楼
接下来的几天,念息的房门外被重重侍卫守着,即便到了夜里也没有丝毫松懈。 景借没有来找过她,也不曾召见。 虽然被关着,但每日送来的吃食却无丝毫怠慢,一看就是精心备制的,每餐都有不同的花样。 尽管看上去好像风平浪静,但念息心里总是莫名发慌,不知道他又在作什么妖。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摇椅上,心里盘算着要不去和那人服个软,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正巧,婢子这时端了午膳进来,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告诉陛下,就说...就说我知道错了,想见他一面。”念息尴尬地走上前,有些语无伦次。 婢子规矩地俯身行礼,低着头应道:“待陛下回府,奴婢便去回禀。” “回府?”念息的心脏一紧,猛地从摇椅上起身,“陛下出去了?” 那婢子自知失言,不等她走近便慌张地请着罪快速退下。 “喂,你...陛下去哪了!”门哐当一下关上,紧接着传来上锁的声音。念息焦急地拍着门大喊,外面一如既往的安静,从无回应。 过了半刻,她喊得累了,跌坐在门旁有些崩溃。 她一直疑惑景借当初为何突如其来地非要出宫过什么中秋,现在看来是一早便策划好了什么,只是她对此一无所知。 回想起那日来访的丞相等人对自己的态度,显然景借以陪伴美人之名外出,原来这才是他将她带在身边的缘由。 念息摇了摇头,疲惫地从地上起来,重新坐回躺椅上。 朝堂与宫闱,她从前不曾踏足,如今被迫成为局中人,才初次体会到其中身不由己的滋味。 一次次的舍身相救,换不来哪怕一点点微薄的友情。她突然分不清这到底是魔胎无情,还是帝王之术。 -------- 另一边,景借带着面具,衣冠华贵,出现在京城最有名的醉生梦死之处,倾雨楼。今日满城举贵皆在,是新晋的花魁初夜拍卖之日 倾雨倾雨,倾云尽雨。 民间常闻,倾雨楼中死,做鬼也风流。 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千里挑一的姿貌,大多都是从孩童时便被选进来,自小照着达官显贵的口味培养身姿体态。每隔三年便是花魁更替之日,历届花魁,说是惊艳绝伦毫不夸张。 “去回禀主子,皇帝果然在此!”屋檐的一处黑暗角落里,几个蒙面人观察着下面灯火辉煌的景象。 景借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席位,那是给贵客中的贵客特留的位置,他陌生的面孔引来周围食客小声窃语,讨论他究竟是何来头。 “喂,你过来!”太傅家的二公子赵荣坐在稍靠后的贵席上,颇为不满地招手喊来管事的陈mama,有些气急败坏,“你们何时增设了更近的席位,竟不知会本公子一声,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不敢不敢,赵公子请息怒。”陈mama赔着笑脸,脸上堆出许多道丑陋的褶子,“您的席位本来是最靠前的,可几日前上面吩咐下来,说要增设一席...” 赵荣刚要发作,屋里的灯光突然黯淡下来,同时乐声奏起,花魁宴的开场歌舞准时上演。他烦躁地推开陈mama,姑且作罢。 景借半倚着身子,舞女娇美的身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却未激起半分波澜。身边的白衣女子规矩地端坐着,面蒙白纱,与念息平常的打扮一致。 黑袍下,他裹着尿布的下身滴滴漏漏,枯瘦的腰肢也因久坐而酸痛不已。 少年苍白的脸上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丝不适,气场冷峻的令人望而生畏。 陈mama堆笑着想来套近乎,还没近身便被侍卫不留情面地拖开。 几杯薄酒下肚,景借的肚内传来强烈的烧灼感,洞口滴漏的溺液戛然而止,再尿不出了,慢慢在膀胱堆积。 他只是浅皱了皱眉,紧接着便再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 半个时辰后,歌舞已经到了中程。突然,屋内的灯光全部熄灭,伴舞的姑娘们轻跳着站成两列,每人手里高举着一顶灯盏。 火光中,身着七彩舞衣的少女赤脚走出。浅青色的面纱下,她肤白胜雪,露在外面的光一双眼眸便足以摄人心魂。 雨柔出现的那一刻,喧闹的大堂骤然安静,男客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甚至有几人一时间喘不上气被担架抬走。 她向台下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男人们痴迷向往的神色,唯独离自己最近的黑衣少年似乎不为所动。 雨柔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光从那人的衣着气场便猜得到他身份贵不可言。她虽出身风尘,却也希望自己的第一番云雨是同一位俊俏显贵之人。 “欢迎各位爷今日前来捧场,我们雨柔的初夜拍卖正式开始!”陈mama见气氛到了,小跑着开始主持。 台下响起排山倒海的掌声与欢呼,顿时喧闹起来。 “起拍价五千两,请各位爷出价!” 话毕,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五千一百两!” “五千三百两!” “五千五百两!” “五千六百两!” ...... 越到后面,叫价的人数越来越少,只剩下几名极其显贵的老爷公子竞争。 “七千八百两!”赵荣举起牌子,叫出更高的价格。 这一下,全场都安静了。要知道,往年的拍卖最高价也只七千五百两。 竞争到最后的几人不甘心地看着他,眼神愤恨,但最终败下阵来。 “七千八百两一次!” “七千八百两两次!” 陈mama笑得合不拢嘴,赵荣也一副得意至极的模样。 就要落锤之际,最靠前的席位上突然传来侍卫雄厚的声音。 “八千两!” 全场一片哗然,刷刷看向那边。 景借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荣的笑容顿时僵住,不甘心到手的初夜就这么没了。 “八千一百两!” “少爷...”身边的小厮慌张地拉他,提醒他已经远远超出预算。 “九千两!”雄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赵荣一下气急,猛地站起,还是小厮有眼力见,赶紧把他拉住,知道那人招惹不得。 “九千两一次!” “九千两两次!” “九千两三次!成交!恭喜黄公子!” 震耳欲聋的奏乐之后,人群很快散了,陈mama谄媚地跑上前祝贺。 不出所料,她再次被侍卫拦下。 “夜已深了,奴家就不打扰您与我们雨柔...”说着,她转头看向雨柔,“雨柔!还不快过来,今晚可定要将黄公子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雨柔娇声应下,待陈mama走后往前走了几步。 方才在台上相隔甚远便看得出少年气宇不凡,从远到近,他面具外露出的眉眼逐渐清晰,果真是俊朗脱尘,还带着几分病弱之气,看得她移不开眼。 满堂看客,与他相比就如同那地上的烂泥。 身旁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将景借抱到步辇,护送着抬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