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研究生成绩公布那天，樱璇超长发挥，以总分423分的成绩进入A大摄影系的复试，最后以第一名的成绩如愿考上了A大，为了弥补备考一年过的苦日子，她带着相机一个人在外漂泊了两个月，最后在她妈胁迫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来了。

    在家没几天，樱璇被她妈唠叨烦了，提着行李箱搬到了家里早年为她上学买的学区房，一个人住了下来。

    这天，樱璇通宵修完最后一单图，点了邮箱的发送键，看着银行卡里的尾款到账，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觉睡到了下午。

    屋内灰霭霭的，泛着rou眼可见剔透的小颗粒在空中飘散又坠落。窗帘紧闭，玻璃挡住了外面的狂风，微弱的曦光透着窗帘缝映在实红的地板上，一路蔓延到了沙发前。

    樱璇的手伸在外面，落在了光影里，跟着她睡姿的变化跳起了一段不连续的舞。

    突然，手机“嗡嗡嗡”震个不停，从茶几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胡乱地用手摸着，微睁着眼看着是没备注的号码，直接挂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办公室里，王老师举着被挂的手机，看着眼眶红红，紧紧盯着地面的陶甜，想着平日乖巧的人，怎么会和人早恋呢，还是在高三这种节点上，先入为主地选择相信了她的表象。

    见王老师准备打给爸妈，通过电话了结这件事，陶甜瞬间慌了起来，“老师，你再打一次，好不好？”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樱璇一看还是刚才那个电话，不耐烦地问：“谁啊？我跟你认识吗？”

    “请问你是陶甜的jiejie吗？”

    “不是。”她困得只想睡觉，直接挂了电话。

    等再次躺下，樱璇眼睛刚闭上就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坐起来，王老师听着对面不善的语气，陶甜心里已经把樱璇骂了一圈，面上还是可怜地说：“我姐，她有起床气。”

    王老师耐着脾气准备再打一次，没想到那边先打了过来。

    樱璇灌了杯冰水，刺激地神经瞬间醒了。

    “陶甜在学校犯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您能不能来一趟学校，咱们细聊。”

    樱璇：“……”

    对面沉默了一会，才回：“好。”

    陶甜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如果这件事要是被她爸妈知道了，她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王老师趁着等待的间隙跟她聊学习的事，言语里尽显关心。陶甜数学相较于其他科目薄弱了些，王老师让她多花点时间在数学上，学文科的，数学很重要。

    陶甜心神不定地“嗯”，解决完家长的事，还有闲去想他现在怎么样了。两个人是一起在cao场被校长抓到的，然后被送还到各自班主任手里。

    ……

    樱璇就住在陶甜学校对面，说起来，也是她的母校，不过没上完就转走了。她快速换好了衣服，涂了个口红提了提没精打采地气色就出门了。

    王老师提前跟门卫打好了招呼，进来也没多费什么口舌，她爬上五楼，揉着腰上隐隐扎痛的地方，弓背缓了一会才出了楼梯。

    一出去，鼻尖先闻到了一股烟味，瞧见走廊里站着一个秃头老师和一个男生，老师气得脸红脖子粗，说得那叫个恨铁不成钢，男生倒是一脸无所谓，轻慢的姿态和她从前有几分相似。

    樱璇也没闲心去看热闹，只想解决完事情回去好好睡个觉，从男生身后经过，她发现烟味是从男生身上发出来的，而不是老师。

    当下就被勾了好奇心，敏学是出了名的军事化管理，她转学的原因之一就是受不了这种高压的的学习氛围，在这种管理下，学生还敢抽烟，确实是个勇士。

    樱璇到了办公室。

    陶甜嘴甜，哄得班主任笑眯眯的，她冷哼一笑，这幅嘴脸骗骗家长和老师就得了，她什么尿性她能不知道，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地跟老师打招呼。

    “樱璇。”

    要不是看在干妈的份上，她是一点都不想理会陶甜的破事，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要自称她jiejie，她心里膈应得慌。

    王老师客气地招待，“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孩子到了青春期难免有点早恋的倾向，大家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早恋，网恋都不知道多少个了。

    樱璇“嗯”着点头，瞥了眼心虚低头的陶甜。

    “今天校长巡逻的时候，抓到她跟隔壁班的邝容在cao场上，两个班的孩子，还是男女站在一起总会让多想，陶甜跟我说了就是普通的朋友，我也相信她的话，像陶甜这种好孩子不会跟那种坏孩子混到一起的。”

    “你们做家长的也要跟孩子说，哪些朋友该交，哪些朋友不该交……”

    樱璇听到王老师用好孩子和坏孩子这种字眼来区分人，眉头轻抿，逐渐听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请问，老师，什么样的孩子是好孩子，什么样的孩子是坏孩子？”

    王老师被问住了。

    “难道是成绩吗？”她轻飘飘地反问。

    原先一脸懒散地坐着的人正起了身子，无形中带着刀子，刮在脸上疼得慌，她仰着头等着他嘴里能说出什么话。

    一语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连忙说：“也不是成绩，还有品行这些。”

    陶甜知道她这熟悉的模样，暗叫不好，她的逆反心理起来了。

    她见过这姐一人在饭桌上舌战群儒骂人，谁也不敢出声的场景，使劲拉着她的袖子让她闭嘴，樱璇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不用把陶甜说得那么好，她会出现在cao场，没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去的，我们就事论事。”

    王老师没见过这样的家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从哪里说起，一下子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把另一个当事人叫过来，问问，光听一个人的说法对男生也不公平吧。”

    “你说，是吧，陶甜。”看着老师的目光一转，樱璇煞然看向了她，陶甜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办公室的门恰好被推开。

    门外的冷风不要命似的往里钻，樱璇裹了裹身上的小披肩，背对着门口站在了没风的地方，腰依在桌边缓解它酸胀。

    陶甜小声叫了她的名字警告她。

    “樱璇。”

    谁求谁？

    她到现在没摸清楚情况。

    樱璇可不相信她是清白的，外人眼里的她可能纯情得跟朵小白花似的，表面一套背后一条，她可是玩的比谁会。

    她反而觉得，这件事完全就是陶甜挑起来的。

    那个男生是被牵连的，而恰巧成绩不好，成了她脱罪的活靶子。

    樱璇忘了一件事，她这meimei呢，眼高于顶，玩呢，只在网络里胡搞，如果是一般人，她怎么会敢在现实里下手，那就说明一件事，那男生非同一般！

    王老师本想草草了事，没想到现在被家长招呼得不上不下，他硬着头皮朝进来的人打招呼，“黄主任，这是那个女孩的家长，想仔细了解一下两个小孩的事。”

    樱璇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味，淡淡的，不似刚才那么浓郁，像是被风吹久了留下的，挥之不去的烟草香，她闻着倒是没以前那种对烟味的反感。

    黄主任看不到她的面部表情，习惯性地以为她有心来挑刺。

    刚才在走廊里，他也问过邝容了。

    邝容跟他说：“有人传小纸条让他去cao场，他以为是卖烟的就去了。”

    早恋没解决，还衍出了学生卖烟的事。两件事，无论是哪件都是违反校规，后果都很严重，相比较下来，还是早恋的事更严重，一个是影响自己，一个是影响了别人。

    黄主任忐忑地问：“这位家长……”

    “……你还想了解什么？”他已经给自己学生说话了，“我们班邝容平日是看着混了点，但绝对不会影响你们家孩子的。”

    要是邝容做了什么事，他一定会认，要是没做过的，他绝对不会认，这一点黄主任从高一带他的时候就清楚了。

    樱璇觉得这老师有点意思，她还没问，就先护犊子了，估计把她当成兴师问罪的人了。看他没和其他老师一样想混水了事，做事上还是挺公正的，这一点，就是眼前这老师没法比的。

    听这老师叫他黄主任，果然，有些人是主任，而有些人只能是老师，输在了格局上，输在了对成绩的势利眼上，在格局上这方面就比人差了一大截。

    樱璇双手环着胳膊，慢慢转过去，淡然一笑，缓解了黄主任的紧张，见她不是气势汹汹来找茬，顿然松了口气。

    她看到那闪亮的秃头，也是一愣，这不是走廊里那个红脖子老师吗？那他训斥的男生就是陶甜在cao场见的人了，成绩不好还抽烟，怪不得会被打上“坏孩子”的标签。

    “我想问一下，你身后站着的男生，他为什么会出现在cao场上。”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那点伎俩她也能猜个大半，“是有人给你传话，还是写了纸条让你去的呢？”

    这话一问出口，陶甜脸色“唰”地白，头埋得更低了。她写的纸条还在邝容手里，要是她拿出来，她就完蛋了。

    樱璇看她那怂样，确信无疑是她挑出来的事，人家男生给她背锅。

    男生没有回话。

    黄主任大喊：“邝容，家长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呀。”

    他往旁边站，男生的身型露出来了，高挑的个头，眼里充斥着戾气，这拽不是装出来的，是骨子里刻出来的真拽。

    男生站轻佻地站在老师面前，校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白色的领子上沾着黑渍，底下倒是红了一片，像是被人用爪子划伤的。

    手一直插在裤袋里，胳膊肘往身侧压了两下。

    这姿色，樱璇眼前一亮，原来这就是现在的男高啊！

    黄主任也在纠结是该让他说实话呢，还是不说实话呢，女孩子面薄，要是说穿了，她这脸面也挂不住，到时候心理出问题就不好了。

    他听校长说，这女孩子成绩很好，就是数学差了点。

    男色当前，樱璇总算提起了些精神，她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挺高冷一小孩，人呢，不屑地挪开了视线，气势坦然，一脸无谓。

    缓缓吐出两字。

    “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