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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倾倾微微一哂,脸上笑容收敛,“好。”说不上失望,只因她眼前闪过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她抿起唇,不再说话。没有了说话心情,兄妹俩一路沉默。到达黑桥时天已蒙蒙亮。县城人和乡下人没多少区别,衣着陈旧,灰扑扑的,同样的补丁落补丁,同样的精神萎靡,面带菜色。区别也有,县城人看起来要干净些。慕倾倾和杨树到的时候,黑桥上人有不少,个个东张西望,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兄妹俩一来就有不少人围拢过来问,杨树将他们领到稍偏一点的角落,打开麻袋给人看里面的一只只风干鸡和风干兔,还有切成块的獐子rou。慕倾倾说价钱,一块钱一斤也可以换粮票。风干后一斤rou可有不少,吃公粮的每个月有一斤rou票,但家里人口多的就是尝个味,他们领工资,兜里有钱,可有钱也难买到rou。现在看到这么多rou,哪有不买的道理。你一斤,我两斤,他三斤,附近的人闻讯而来,买到的人把rou放在篮子底层,上面铺层报纸,防贼般的快速溜走。慕倾倾看着想笑,嘴皮动了动,却笑不出来。这个时代印证了一句话:天下一切都是朕的。很讽刺,又很无奈。一百多斤的rou不到一小时就贩卖一空。几个胆子大的问:“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卖?”慕倾倾将钱和票塞进布袋,揣进怀里,回道:“不一定,应该要半个月左右。”“你们在干什么?”一声重喝从前面传来。“啊!公安来了。”围着的人作鸟兽散,顷刻之间跑空。“大哥,快跑。”慕倾倾一拉杨树,拔腿就跑。杨树腿长,倒也跟得上。“站住。”追在后面的公安却是不依不饶,紧追不舍。站住个屁,慕倾倾暗骂一声倒霉,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她指向另一条路,“大哥跑那边,我引开,你先回家,我会自己回去。”杨树犹豫,放不下心来。“我跑的比你快,不会被捉到。”追来的公安越来越近,慕倾倾急了。合着他是拖累,杨树心塞,不再迟疑的往另一条路跑去。没有了顾及,慕倾倾跑的飞快,绕过一个弯,攀上一堵院墙,从墙的另一端跃出去,甩开追来的人才喘着气慢下来,摸摸怀里安在的布袋,微微的笑。笑容很快收敛,卖个东西搞得和做特务一样,也是悲哀。这次收入有一百多块钱,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一个人在冷清清的街头闲逛了一会,看不到任何商店,问了路过的大爷商店位置,朝那边走去。脱漆的牌匾上写着:庆山县人民供销社迈步走进去,慕倾倾走了一圈,这就是一间简陋的小超市,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有,摆在玻璃柜内,和店员背后的木格子架上,寥寥无几。能够用来形容的就是寒酸。看到一件棉布夹袄,她问:“这件衣服多少钱?”女店员看了看她穿着,语气不咸不淡,“十二块加五张布票。”布票她没有,好脾气的又问:“那有不需要布票的吗?”“都要布票,你不买就别问。”店员嘀咕,“乡下来的土包子。”cao!慕倾倾火了,“你这什么态度?乡下来的怎么了?歧视劳动人民吗?我倒要问问你们领导,我们贫农无产阶级来供销社买东西还要被嘲笑,是何道理。还是说你们吃公粮的比我们贫农更高贵?”谁也不敢说自己比贫农高贵,这样一顶大帽子叩下来,店员慌了,平时她都这个态度,哪个也没说什么,偏今天这人和她卯上了,闹到领导那,处分批评事小,就怕这份好工作要丢,“妹子,好妹子,是大姐说错话了,大姐给你赔不是,你这么漂亮,心肠一定也好,就别和大姐计较了。”慕倾倾手插进兜里,似笑非笑,“我这人啊,心肠非常的”在店员期待的眼神里加了两个字,“…不好。”“……”店员欲哭无泪,正要再说说好话,只听小姑娘又开了口,“相比于好听的话,我更喜欢实际一点的东西。”这下子她听明白了。感情是要好处。店员心下一合计,忍痛拿出私下里店员用来分瓜的残次品。有海魂衫、列宁装、解放鞋、水杯等物品,有瑕疵,慕倾倾可不计较。以不需要票,比平时再低三成的价格买下,又买了一斤半羊绒线和织毛衣的竹针,一共花了四十来块钱,rou痛且满足。店员心在滴血,脸上带笑的将她送走。☆、那个他11慕倾倾走到吃食区,买了一斤糖,一斤江米条,一块两毛钱。水果糖按颗卖,一分钱一颗,她要了五十颗,嘴里没味时含一颗。供销社旁边是一家国营饭店,饭菜香气飘散出来,慕倾倾觉得饿,带来的饼子都在杨树身上,她就当奢侈一回。进去点了份小炒配米饭,心满意足吃完,临走又打包了五个rou包子,才悠悠然的从国营饭店走出来。一顿饭花了五毛粮票加一块钱,实在够贵的,要知道,生产队忙一年一人工资也才几十块。她折返回黑桥,守到小午,终于来了一个卖粮的,她眼疾手快,先一步将人截下,把他手里的米粮全数买下,有玉米、高粱米、红薯等杂粮,总的有50来斤。最让她欣喜的是其中有斤十斤的大米。像做特务一样,悄悄咪咪的往回赶。尽量避开人,有惊无险的出了县城。肩上抗着六十多斤的东西,饶是慕倾倾有力量加成也有点够呛,一路走走停停,也累得慌。坐在路旁用袖子擦了把脸。一辆牛车缓缓从道路后方驶来。慕倾倾抬眸看去,眼睛忽然睁大。驾牛车的是他。那个住牛棚的瘸腿男人。他好像没有看到坐在路边歇脚的姑娘,四平八稳的就要从她身边驶过。好嘛,她这么大个人直接被当成了空气,怎么说他们也有过亲嘴之亲,慕倾倾霍地站起来,拦在牛车前,“累了,你载我。”理直气壮。眼眸里光彩流动。庄河眼皮掀了掀,手攥住牛绳,没说话,看向她的眼神淡淡的。停下就好,慕倾倾得逞的笑。抡起自己的麻袋,爬上牛车。说是牛车,也不过是几块木板搭建的,坐上去也不太舒服,比起两条腿走却要好些。坐定后男人一挥鞭子,牛车缓缓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