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幻觉

    事情是从一周前开始的。

    春节期间，家里要祭祖，因此寒假里陈娇跟随父母回了老家过年。

    她的父母在同一个地方长大，那是东南地区一个以玩具生产而闻名的城镇，福顺镇。

    这个镇子虽然近年来经济还不错，但城市基础建设做得并不算好。

    家中的祖宅位置十分偏远，这些年来已经没人住了，只有过年期间才有人回去。

    祖宅年久失修，而且族中人口众多，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因此陈娇和父母并没有回祖宅居住。

    他们在福顺镇的一家民宿住下了，父母二人住一间，陈娇单独住在另一间。

    入住的当天晚上，陈娇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场景很模糊，她只记得有一道像是电子音的声线，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亲爱的玩家，恭喜你成功入选。亲爱的玩家，恭喜你成功入选。亲爱的玩家，恭喜你成功入选。……”

    陈娇醒来后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但并没往心里去，因为她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梦，不过梦里重复的话语是“考试规定时间到后，继续作答、不按时交卷者将被取消此次考试成绩”，而梦里她的面前摆着一张白卷……

    但是第二天，当她入睡时，那个声音再度出现了。

    这一次它没有再重复，只是用毫无感情色彩的冰冷声音说：“第一次游戏即将开始。”

    次日，也就是入住民宿的第三天白天，陈娇起床后发现房间里桌上的水果盘里放着一颗眼珠。

    那颗眼珠静静地躺在水果盘中，浑身透出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

    它的尺寸比正常人类的眼球稍微大一点，瞳孔颜色是暗淡的深红色，像是略蒙着一层雾气，眼白部分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而可怕的是，虽然它被孤零零地丢在房间里，但好像并没有完全失去生气，当陈娇凑近观察的时候，它甚至微微地转动了一下……

    这个不知来历的眼球在脱离躯体之后竟然还能动，陈娇第一反应是什么恶作剧道具，或许是之前的房客遗落的？

    不对，她已经住在这里两天了，她很确定前两天并没有这个东西。

    难道有人在深夜潜入了她的房间，然后在水果盘里放下了一颗眼珠子道具？

    正好此时陈mama敲响了房间，说她和陈爸爸准备去看电影，不打算带上女儿，让她自己玩儿去。

    陈娇应了一声，顺带问道：“mama，那个眼珠子是你和爸爸放的吗？”

    “眼珠子？什么眼珠子？”

    陈娇指向桌上的果盘：“就是那个果盘里的眼珠子，我记得昨天还没有。”

    陈mama奇怪地看着她：“桌上哪有果盘啊？”

    陈娇也奇怪地看着她：“就是民宿送的那个果盘啊，不是在这桌上放着吗？”

    “民宿哪有送果盘，你这桌上也没有啊。”陈mama说，“我前两天还和你爸说呢，这家民宿太抠了，没有果盘就算了，连免费的矿泉水都没有，就这样还一晚上四百多，就是想趁着过年期间狠宰游客一笔……哎呀，我知道了，你这倒霉孩子，是不是又通宵玩手机了，玩得头晕眼花都出现幻觉了？赶紧回屋睡会儿去，我和你爸下午出去会给你买点……”

    后面的话陈娇没能听进去，她呆呆地望着果盘，神思恍惚。

    陈mama和陈爸爸很快就出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陈娇关上房门，看着那个果盘，以及垃圾桶里残留的果皮和空的矿泉水瓶——如果这些东西其实根本不存在，那她前两天吃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走近桌子，那颗眼珠依然躺在果盘中，上面的每一条血丝都纤毫毕现，一点也不像什么眼花而出现的幻觉，当她凑近观察时，眼珠甚至有一次微微颤动起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陈娇直接伸手把它捏了起来。

    眼珠发出受惊般的一声细细尖叫，然后砰的一声在她手中爆开了。

    幸好陈娇眼疾手快地放低了高度并且用手挡了一下，否则她可能就得去洗澡了。

    黏稠如血的红色液体溅得桌子上和地面上到处都是，周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气味，好像什么东西陈年变质腐败了似的。

    她身上那件白色的毛衣也溅上了那种液体，星星点点的，还好量不多，没有往下滴答。

    陈娇看着这血案现场般的房间，微微吐出一口气。她走出房门，打算让前台工作人员找保洁员来清扫一下房间。

    至于借口，就说开果汁瓶子没拿稳吧……

    前台值班的是个年轻女孩，听了陈娇的话立刻答应了，说马上会有人去清理。

    陈娇留在大堂里，打算等清扫结束再回去。她闻着身上散发的那股恶臭气味，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

    但看着前台jiejie目不斜视的样子，仿佛完全没闻到那股气味，陈娇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我今天真的好倒霉，果汁溅得到处都是，洗也不好洗。”陈娇捏着毛衣，问前台的工作人员，“jiejie你看，我这件衣服是不是毁了？”

    前台jiejie目光下移，落在她那件斑斑点点全是红色污迹的衣服上：“不会啊，我完全看不出果汁，你衣服上好像一点也没溅到呀？”

    ……好极了，她的预感大概是对的。

    除非她的父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地联合民宿工作人员演了这么一场戏来耍她，否则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些东西，都是只有她一个人才能看到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