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平安夜
季修礼现在一眼都看不得时允,想到她说你都收了我家一辆布加迪给我花五十万玩鸭怎么了就他妈想杀人。连续好几天,两人在学校形同陌路。 临近圣诞节,今年的派对轮到李若渝cao办,她约了几个狗腿子去家里听候差遣,林听弦受邀去喝下午茶,被管家接进客厅就看到几个脸不算生的女生正围着时允说笑。 看到她来了,李若渝眼眸一亮招呼她加入:“来啦?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林听弦边脱外套边回答:“还没有,但看这天,估计一会儿得下。” 李若渝撩了撩身后移动衣架上的礼服,选出一件看了眼,不是很满意又放了回去。时允见状,随口说了一句:“这件挺适合你的,试试?” 她是对林听弦说的,“啊........我吗?” 李若渝拉过她到穿衣镜前,把礼服放到她身前比划了下,笑道:“确实,你长相撑得起这种熟女风性感的裙子,试试吧?尺寸合适的话你就拿走。” 林听弦换衣服期间,默默听着她们闲聊,无非在说圣诞假的安排。从私人飞机到海岛,她曾经也拥有过的奢侈生活,只是现在不复存在了。 她站在穿衣镜前一言不发,摩挲着身上精致的珠绥,从镜子的角落里瞥到面色不虞地看着手机的时允,“他妈的季修礼闲得慌?又来找我晦气!” 说着便把手机贴在耳边低声咒骂道:“干嘛?又有什么屁事?” 林听弦捂住了咚咚跳的胸口,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她。 她忽而神情舒展开,翘起腿优哉游哉地晃了晃椅子,“你求人办事这个态度?” 另一头的季修礼逗趣道:“不行我撸给你看?” 时允被他不要脸的发言给气笑了:“也不是不行,但我要录像。季公子自慰的视频,能赚好几个五十万呢。” 闻言她身旁的女生交换了眼神,都窃笑起来。林听弦也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心头一紧,感觉腰腹被礼服束缚得有些难受。 “知道了,陪你去行了吧?捞到好处给我一半,就这样。”时允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李若渝问道:“他要干嘛呀?” 时允淡淡解释道:“季爷爷回国了,想让我陪他去吃饭。” 一旁的女生抓住机会吹捧道:“哦~季奶奶肯定是想你了。” 看来季家人是真心中意时允的,林听弦捕捉到了遗漏的信息。 季奶奶宠爱时允有一个很直接的原因,她长得太像白女士了,季修礼爸爸和白女士恋爱的时候,季奶奶就认定她是心目中唯一的儿媳妇人选。可能是上一辈没能有个圆满的结果,下一辈儿能喜结连理,便想要加倍弥补心里的遗憾。 从李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时允坐在回家的车里,收到了谢牧则的早安微信:【morning~去Vicky家玩的开心吗?】 【开心,也不开心。】 谢牧则看到她的回复笑了,拎起冲好的咖啡拿上车钥匙往车库赶,匆匆给她发了条语音:“最近开了新课题,导师很看重,我这两天会比较忙,不要不开心哦,还有两个月我就回去了。Love u.” 时允反复听了好几遍语音最后他亲自己的那几秒,想耍脾气都耍不出。他决定读研也是因为自己,他们有三岁的年纪差,为了能留在美国陪她谢牧则才想考研的,再不满他忙也没理由生气,说来说去她才是罪魁祸首。 平安夜这晚,李若渝把北欧雪村搬到了半岛酒店的宴会厅里,全场飘着人工造雪,一颗硕大的冰晶琉璃圣诞树前围满了拍照的宾客。可浓烈的节日氛围都没法拯救时允的坏心情,她没法集中注意力享受派对,不停按着没有一条消息的手机喝闷酒。 曾经的party queen变成了狂欢人群里唯一落寞的存在,谁看了都觉得奇怪。 一眼望去,舞池里都是抱着啃的腻歪情侣,时允看得心烦意乱,每逢节假日,她对异国恋的痛恨都会到达一个无法超越的顶峰。哪怕他们根本没有发生任何的不愉快,她都会庸人自扰,被孤独的现实击溃。 她很想念谢牧则的拥抱,他的体温、触感、嗓音,都是增剧此刻坏心情的源头。 麋瑞叼着烟伸手搂过她:“怎么不开心呀?说说,我帮你出谋划策。” 她现在很需要抚慰,鲜活的,带着猛烈男性荷尔蒙的,麋瑞可一点儿都帮不上忙。时允默默闷了口酒,沉思了许久刚想跟他倒苦水,忽而听到李若渝在不远处惊叫了一声。 时允神经一紧张,站起身往舞池里寻找她的身影。 今天是李若渝的场子,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门童把她前男友给放进来了,周炀是她爸公司旗下的艺人,和她恋爱后从镶边十八线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顶流。 但他逃不过一个定律,少年成名就会飘,睡粉、出轨什么都来,被李若渝发现后就分了。她是有身份的人,mama那儿又是红色背景,顾及颜面就没把这些破事告诉家里,公司只当是大小姐玩腻了,照旧捧他。 周炀悔得肠子都青了,每天都睡不好觉活在胆战心惊里,就怕哪天冷不丁被封杀,他求复合很久了也没个结果,碰巧今天剧组也在半岛办庆功宴,老天真是给他机会。 时允赶到现场时李若渝正在破口大骂死乞白脸拉着她不肯松手的渣男,周围的人都在拉架。 “给老子松手!你他妈脏不脏啊?别碰我行吗?” “滚啊!听不懂人话吗?要我喊我老子来请你出去吗?” 这也是林听弦第一次看到平日里甜美温软的李若渝发那么大的火,一时间被吓住了不敢上前掺和。 时允撇开挡路的人,打量着周炀的眼里尽是嫌弃鄙夷,她勾手喊来保安:“最近黎哥是没空管你们了吗?连狗屎都闻不出味儿了?” 保安不知道放他进来闯了那么大的祸,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时.......时小姐,对!对不起!他说是李小姐的朋友忘记带请帖了,我们.......” 保安不敢说私下里在网上看到过他们以前被狗仔拍到的新闻,连忙改口道歉,蜂涌而上控制住了失态的周炀。 “Vicky!我真的可以解释的!那些狗仔营销号都他妈收了我对家的钱故意造谣黑我!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炀喝了酒才过来的,可能是酒壮怂人胆,这架势必定是要破罐破摔追回李若渝,他双眼瞪得腥红,推搡间把拽着他的保镖踹开了。 他扑上前抓住李若渝的肩膀,拼命哀求:“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你?你仔细想想啊!每次你突击探班,我哪次有问题?我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你爸的人,不信你去问他们!” 李若渝瞠目盯着睁眼说瞎话的周炀,对他的厌恶在胸腔中翻滚沸腾,他还好意思说?仗着她当时对他的喜欢,把七大姑八大姨什么发小兄弟全都招来团队里,为了这事她爸都说过她恋爱脑,简直胡闹。 那时候她被猪油蒙了心很是纵容他,现在她早就清醒了,只觉得他是个智力未开化的傻逼,肚子里一点内涵都没有,空有一副皮囊,连Rosemary里的鸭子都比不上,鸭子都比他讨喜。 李若渝紧紧抿着唇,静静等他表演下去,气氛一度僵硬,众人面面相觑用眼神议论。 “哟?周大明星。”一声轻佻闷sao的调侃从身后劈头盖脸的砸下,周炀一愣转头看向他。 季修礼清隽邪气的笑容看着漫不经心又有种欲言又止的压迫感,他比周炀高半个头,挺拔颀长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头顶倾泻而下的灯光。 好戏上演了。 季修礼勾了勾手指,酒侍上了一打宝石蓝色的液体。他理了理开至胸口的衬衫领,冲周炀挑眉:“大明星就是忙啊,来得这么迟?” 周炀瞥着这一打下肚就能进医院的酒,头皮发麻。他和李若渝在一起的时候,见识过这些太子公主私底下是什么套路的,第一次就被他们上了一课。 他一个草根出身靠脸吃饭的人,谁都得罪不起。 正犹豫着要不要就此服软,观察他许久的时允此时发话了:“把这一打喝了,换十分钟。隔壁休息室清场,就你和Vicky ,单独谈话。” 在一声声轻蔑的讥笑声里,周炀硬着头皮揣上一颗赴死的心,拎起shot杯,仰头喝下让喉管一秒灼烧起火的辛辣酒精。 他被浓度过高的酒精刺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可还是哆嗦着手指一杯杯地送下肚。 在他痛苦不堪接受酷刑时,恍然间听到时允谑笑了一声:“可比上次那个鸭子听话多了。” 在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周炀捂着疼到爆炸的胃,双腿发软瘫跪在地上,被保安一左一右架出了会场。 围观这场戏的人如出一辙的冷漠,一哄而散回归了派对的狂欢中,像是刚才的闹剧从没发生过一样。 时允恢复了些心情,又成了场上的花孔雀,拎着香槟灌人。林听弦酒量不佳,到散场的时候已经吐了两轮了,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季修礼,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不期而遇。 季修礼对她熟视无睹,撇下眼神慢条斯理地擦着指缝间的水珠,看着那双白皙莹润骨节分明的手,林听弦迷迷糊糊的思绪里浮现了那晚他撑在自己身侧的画面,青筋暴起,筋骨突耸。 她扶着昏沉的脑袋,体态不稳一步一个摇晃走到了洗手池边,她心跳快得厉害,扶着冰冷的大理石台面缓了缓,怯怯地开了口:“今晚,你有安排吗?” 季修礼扔纸巾的手一顿,皱巴巴的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满脸绯红眼神涣散的林听弦,像是无奈似的轻笑了一声,便离开了。 林听弦心脏骤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他发出邀请,结果一句话都没讨到。现在的局面,她是低人一等,可养尊处优的自尊心是不允许她一次次挫败的,她第一次感觉到抓狂。 她埋头整理着破碎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走回了会场。 时允被酒精安抚得很好,兴致正高,散场时紧紧挽着腿脚发软的林听弦大笑道:“你爸不是挺能喝的?怎么没把好酒量遗传给你?” “嗬................”林听弦苦涩地干笑了一声:“我爸?我不要遗传他任何东西,一个都不要。” 她说话口齿不清声音又小,时允根本没听清,凑近了她些问道:“你说什么?” 林听弦头晕得厉害,刚出大厅被屋外刺冷的寒风吹到亮眼发白,脚下一软身子重重地倒了下去。时允下意识想抓紧她,却低估了醉酒的人力气会那么大,被她带着摔了个结实。 “呀!Queenie!” “你怎么样?摔到哪儿了?” 身旁的人乱作一团上前扶她们,台阶上的雪都结成了冰,时允被摔得浑身散架,李若渝碰到她胳膊时那一下被痛到尖叫。 季修礼刚出门就听到她的声音,扯开乱哄哄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流眼泪的时允和烂醉瘫倒在一旁的林听弦。 “就这么点出息。摔哪儿了?”季修礼蹲到她身旁,拧眉打量着她。 时允试探性抬了抬胳膊,却被某根神经扯痛了,她全然忘了形象嗷嗷叫:“疼死了啊啊啊!” 季修礼伸手谨慎着力道捏了捏她手上的胳膊,问道:“那只手呢,还能动吗?” 时允抽噎着嗯了一声,拿膝盖顶了他腿一下骂道:“快点送我去医院啊!想冻死我?” 季修礼弯腰抱起了她,这会儿时允才想起不对劲,从他肩头往后张望着,着急喊了句:“哎!Tina!” “麋瑞会处理的,你别乱动。” 林听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费尽余力睁了睁眼,旋转的视线里,看到了抱着时允钻进车里的季修礼,和身后一溜烟跟着的慌乱人群,她的心和身下的石阶一样冷。 她缓了一会儿身上的疼痛,扶着硬冷的地面起身时差点一个踉跄再次摔倒,还好被身后的人扶住了,她转头对上了眼眸同样不清明的周炀。 两人讶异对视了几秒,就看见他勾起了唇角,轻声问道:“你试过在全宁都最高的地方看雪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