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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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锦城在大雪中逐渐被白色掩埋。 今天是江似雪的生日。爸爸mama如同往年一样陪她吃了一顿饭,拍了一张全家福就离开了。这样机械式的生日每年都过,转眼间已经过了十四年了。 人还是同样的人,只不过是换了一套又一套不同的华丽的衣服罢了。 江似雪和她的父亲母亲进行了一场公式化的生日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摄影师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她其实很想笑,哪怕勾起一个嘴角也好,可是她用尽全部力量也扯不出一个僵硬的笑。 她的父亲和母亲永远是例行公事,永远摆着一张笑脸。 她不想让他们这样笑,虚伪。 她想亲手撕碎和谐的面具。 小时候,她并不知道爸爸mama的感情仅仅只是相敬如宾,拍全家福的样子永远是笑的,而且笑的很开心。现如今再重新看着挂在别墅大客厅的全家福,十分讽刺,就好像,在编织一个梦,一个温馨幸福快乐的家。 一个专门为江似雪编织的家。 他们想要掩盖这客厅的寂静空旷,所以离开时也毫不留恋。 江似雪抱着蜷缩的双腿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她侧身紧紧贴在玻璃窗上,脸上没有笑意,目光贴在楼下两辆不同型号的法拉利跑车上。 快回来啊!快回来······ 屋内是少女无声的呐喊。 楼下的一对男女不知说了什么,没多久就回到各自的车上,发动汽车,油门一踩,逐渐从江似雪的视线中消失了。 江似雪看见他们离开的一刹那,失望的情绪从胸腔中爆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窗上,冷暖相交,雾气上升。 江似雪低下头,眼眶蓄起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一边用手背擦,一边仰起头,但仍然是无法控制压抑已久的情绪。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 江似雪,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哭了!不许哭!不要为了不爱你的人哭泣! 把眼泪全部收回去!你想想要是学校里的人知道了你哭的这么难看,肯定会笑话你的!不许再哭了!你不是很坚强吗!你不是说过没有他们你一样过得很开心吗!一个人也很快乐的! 不许哭!你可真是脆弱,屁大点小事就掉眼泪!真没用!你爸妈根本就不喜欢你!他们连对方都不喜欢,用你的脑袋想想,肯定也不会喜欢你啊,别的小孩叫爱情的结晶,你呢!哈哈哈哈哈,你叫爱情的累赘!!!!!! 不准哭!!!!!!!! 江似雪在心里唾骂自己的行为,但这眼泪不是说不掉就不掉的。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她虚脱的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屋内明明开了空调,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如至冰洞。 原本只是呜呜咽咽地细小的哭声瞬间变为号啕大哭,漆黑的房间填满了她的啜泣、喘息。 江似雪狼狈的趴在地板上,哭的不能自己,许是太过伤心,还会做出几次干呕,就这样重复多次人在极度悲伤时就会出现神志不清,精神崩溃的现象。 她尝试着站起身来,却又跌倒下去,额边的碎发被冷汗打湿,杂乱地贴在脸上。 江似雪干脆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平复一下心情,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难过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哭了,也没人知道啊。” 良久,江似雪跌跌撞撞地攀扶着墙缓缓起身。打开灯,突然的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举起手遮在眼前,几分钟后,那种强烈的不适感才退去。 室内的空气过于沉闷,江似雪呼出一口浊气,套上她的粉红色毛绒睡衣准备去街上走走。 刚打开别墅的大门,迎面而来的一股冷风吹得她一哆嗦,她赶忙拉好拉链,把睡衣的帽子也带上。这才稍微又些暖和。 十四岁的少女穿着宽大可爱的睡衣别提有多么娇小可爱了,况且睡衣帽子上还有两只直立的兔子耳朵。江似雪是标准的鹅蛋脸,整张小脸被包裹在帽子中,寒风凛冽,将她的鼻尖吹得红红的,脸也在风的雕琢下更显白皙,像只小兔子似的,让人心生怜爱。 漫天飞雪,玉琢银装。 江似雪走了二十分钟在走到商业街上,她也是看见她经常吃的老马灌汤煎包才发现她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她没带手机,睡衣口袋里空空如也。大概是很晚了,白天还热闹的商业街在这大雪的晚上也在熟睡。 她继续走啊走啊,像是感受不到寒冷,来到东湖边的公共椅上坐下,任由鹅毛般的大雪抚摸着她,留下温暖过后的水渍。 湖面平静,偶尔有点雪花搅起的波澜,然后,又变得平整。 湖边当然是更冷的,风在江似雪的耳边呼呼作响。 风是在叫她回家吗?这太冷了。 她睡着了。 ······ 江似雪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她扶额,震惊自己为什么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能睡着。 “嘤、嘤、嘤······嗷呜、嘤,嘤······嘤······”草丛中传出低低的叫声。 江似雪身体僵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她想立刻逃跑,但是刚睡醒的她手脚都是麻的,根本走不开! “嘤······”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此时的江似雪内心万马奔腾,也不敢回头,只得在心中默念: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没有鬼的,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信仰马克思主义,无神论,无神论,实事求是,对对对,没有鬼,我很安全,没有鬼,哈哈,都是自己吓自己······ 手脚终于可以活动了,江似雪一个转身就朝着街上跑。 呃,虽然但是,她刚迈出两部就被绊倒了。 靠。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么衰的吗! “嘶,呼。” 脚腕处扭伤了,手掌蹭破了皮,江似雪用手臂撑着地上起来,样子滑稽。 还好没人看见。 就在江似雪降低警惕没几秒,草丛中又有动作了。 天太黑了,湖边的路灯是白色的,但是十分昏暗,照不清草丛里扭动的黑色物体到底是什么。恍惚不清的灯光给这氛围增添了些许恐怖因素。 好奇,是人的本能。 江似雪定了定神,给自己加油打气,拉紧睡衣,屏息凝神,放轻步子,一瘸一拐地朝着草丛走去。 “嗷呜呜呜呜,嗷······” “嗷······” “呜······” 江似雪顺着声音来源走进,轻轻地拨开杂草,那黑色东西动了,手背上guntang的触感让她一惊,身体向后摔去,连滚带爬地爬了一步,大叫:“啊!”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物种这么烫,她的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点点湿润。 江似雪重新回到路灯下,如今这白色的光线给足了她安全感。见那黑色东西并没有追出来,她才大口喘气,呼出的热气形成了一团白色雾气,从远处看,她像是从雾中出来的仙女。她拍拍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快乐,但体内加速的心跳声却暗示着她刚刚经历的一个可怕事件。 人啊,就是容易健忘。这不,才逃出生天的江似雪又赶着去探索。 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迫不及待。 她一鼓作气,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大步往里走,迅速掀开两旁的杂草,一团黑色的? 嗯?不,是黄色的。 江似雪胆大地拎起那团东西,放在路灯下看——是只小奶狗。 不知道是谁丢的。 大冬天的把小奶狗丢弃在草丛里,是没有想过要它活啊。 它只有江似雪两只手掌这么大,身体的热度在渐渐消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江似雪的手中。 大抵是因为遭遇相同,看到这条小奶狗,她也情不自禁地想道自己。 她也是条没人爱的小狗。 江似雪把小狗抱在怀中,尽量温暖它,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冰冷的呢。 她又把睡衣拉开,小心翼翼地把小奶狗放进里面,然后又重新拉上拉链。 她一手托着小狗,一手轻轻划过小狗的脑袋,耳朵,眼睛,鼻子,嘴巴。 她要把它再次放在这儿吗,如果这么做,会冻死的吧。 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她萌生了一个想法,她想带它回家,她想养着它。 此时此刻,她渴望陪伴的心比平常都要浓烈,她现在只有这一个愿望。 带着它回家。 江似雪眼神暖如春水,露出许久都没有出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稚气未脱,小声询问她怀里的小奶狗:“你愿意和我回家吗。不说话的话,你就是同意了。” “我数到三哦,一、二、三。” 四周无言。 “你同意了!” “走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狗啦!” 这是上天特意送给江似雪的生日礼物吗? 多年后自会有答案。 江似雪离开的步伐没有来时那么沉重,步履之间无不透露着雀跃。 纵使遍体凌伤,也无比开心满足。 白色的灯光护送她走远,那小小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