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杨柳谁攀折
薄纱暗光，屏风为饰，唱歌的是一个鸟族的歌女，好嗓子，还很稚嫩，宵暗拨动琵琶，不急不缓，歌女放音唱了起来，初时颤抖如羞涩，玉珠罗盘，配合阿九的舞袖罗衣，金风楼楼上楼下，俱是一静。 效果很好，宵暗为阿九可惜了一会儿，这种时候，真正留名的是歌女。他心里惋惜，到底没有慢待手上一分，曲子温柔的滑入尾声，余音袅袅，阿九也在薄纱屏风之下，掩映而退。 轰然的掌声喝彩，金风楼又热闹起来，阿九直直走到后面，眼底都是笑：“夕无沉！我也想唱歌了！” “想一出是一出。”十苑红尘摇着扇子过来，大冷的天，他穿了白狐皮毛当围领的披风：“无沉啊，你总算来了，怎么不见你家儿子，在这里别客气，听听外面，多少魔都在激动啊。” 阿九哼笑了一声：“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 “是你，当然是你。”十苑红尘笑道：“你们歇一歇，再过一会儿再上台。” 外面反向很好，宵暗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儿，阿九让他到屋子里，外面太冷，宵暗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又是一阵阵热闹声音，阿九啧啧几声：“十苑老板来得真快。” “没关系。”宵暗闭着眼睛，说：“我弹三曲，还剩两曲了。” 阿九换了一支发簪，又过了一会儿，小湖在外面催促，阿九叹了口气，道：“两年前的曲子，你还记得？” “哪一曲，杨柳醉？” 阿九道：“就是杨柳醉，来这里，都是找乐子嘛。” 宵暗笑了笑，睁开眼：“你好好唱，我好好弹。” 阿九放下了心。 杨柳醉，阿九在屏幕后面唱歌，这一曲快活放荡，只有蛇族血统的魅魔才能在绵绵妖媚里还唱的出天性使然的快活放荡，一曲淡去，阿九沉浸在满心快活里，一点泪光闪烁，外面如痴如醉，倒似另一场魔窟里的梦。 她去谢幕，比前一曲还要安静。直到她走了一阵，才轰然热闹起来。 十苑红尘本来就很满意，现在更加满意。不多时，前面闹起来，还要九姑娘来唱，拖拖拉拉，拖了一个时辰，阿九一边嗔怪一边半抱琵琶出场，在屏风后面一边拨弄琵琶，一边清唱一曲。 “夕无沉，你这就要回去了？” 宵暗停下步子，十苑红尘竟然会过来，他点了点头，一边揣摩：“十苑老板，可是有什么意外……” “有个来头很大的魔，想见见你。”十苑红尘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游移，道：“之前虽然谈过……这么说吧，是最上面的了，我也得罪不起。” 宵暗短促的笑了一声，道：“最上面？总不会是新任帝尊这样的上面。” “你啊，这时候还开玩笑，是这一代的驻军魔将。”十苑红尘松了口气：“你放心，他也叫了阿九，只怕是喜欢阿九更多。” 宵暗心想，这叫什么放心，面上笑着，不动声色的说：“十苑老板说的是阴风折将军，还是狻沉俗将军？” “你去了就知道。” “何必隐瞒？”宵暗微微低垂下头：“十苑老板，再瞒下去，怕要得罪最上面了。” “好吧，实话告诉你，是三尊之一的曼邪音大人。” “咳咳。”宵暗惊道了：“竟然是曼邪音……大人。”这个可真的是出乎意料，十苑红尘白了他一眼，让他赶快进去。 要是别人，宵暗还能溜之大吉，但曼邪音怎么会看上阿九，宵暗抱着琵琶进去，十苑红尘跟在了后面。 屋子里很暖和，曼邪音浑身罗锦，眼角刺青，十分鄙夷的往下垂，看着她旁边的墨绿头发年轻人。 宵暗抱着琵琶进来，看了一眼十苑红尘——果然，又在坑人。 阿九笑得有点尴尬，十苑红尘行了一礼，谄媚的道：“闼婆尊，这就是刚才的琴者。” 宵暗一看阿九，明白了，感情别人叫他进来弹琵琶，结果……呃，露馅了。 “小人夕无沉，见过两位大人。” “哦，你说见过，那你倒是说说我是谁。”墨绿头发的人族立刻就接上话，宵暗一时语塞，道：“自然是闼婆尊与……同行的大人。” “哈。”闼婆尊削上司的面子，一向不手软：“同行的大人，够了没有。” “不是你说看到熟人。”戮世摩罗说：“好了，弹琵琶的是你，走近来一点，抬起头——曼邪音，你好好看看是不是。” 曼邪音哼了一声，脾气很大的转过去，宵暗微微一怔，走了过去，抬起头，柔软妩媚的目光，一接触到闼婆尊，笑容更加柔和了一些。 魅魔！ 曼邪音看了好一会儿，嘀咕了一阵子，戮世摩罗喝了杯茶，阿九听得迷迷糊糊，又去看宵暗，宵暗微笑着对她抛了个安心的眼神，戮世摩罗放下茶杯：“好了好了，两个魅魔抛媚眼，这叫什么？” “浪费资源？”阿九自顾自接上了。 “哈，没错，浪费资源。怎样，闼婆尊？” “不是。”曼邪音没好气的说：“徒具其形，半点不像真货。” 戮世摩罗摇摇头：“那真可惜，还以为捡到宝贝了——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视线扫了过去。 宵暗笑容微微一怔，柔顺的垂下头：“小人冒昧，还想请问，方才两位大人说的真货是……” “帝女精国王子，元邪皇的魔侣。”曼邪音没好气的说：“就说哪有可能，随便走走都能碰到真的。” 宵暗摸了摸脸颊，笑了一笑：“于小人倒是赞美了。小人这就告退。”阿九蒙他拉了一下，恋恋不舍的站起来，两人走到门边，曼邪音忽然一声：“等等！那边那个，裘衣脱下来，给他穿！” 宵暗转过脸去，眨了眨眼睛，十苑红尘一怔，迅速脱下裘衣，宵暗缓缓张开手臂穿上裘衣，任由三个魔一个人，八双眼睛打量了一番，曼邪音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你是真像，但是……” 气质神韵，都不是那回事。 低配版就是这么回事，可惜闼婆尊还没有get到几百年后精确地描述。她意兴阑珊，戮世摩罗听她所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这时候倒是安慰她：“不是就不是。听听曲子也不错嘛。” 曼邪音立刻说：“哼，谁要听，我走了！” 戮世摩罗摇摇头，说：“你弹吧。”曼邪音走得飞快，只剩下他一个人，指了指琴师，阿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到底被十苑红尘拉走了。 宵暗找了个椅子坐着，拨了拨弦，随手拨弄杨柳醉，欢快放浪的节奏，戮世摩罗一听就笑，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听这支曲子？” 宵暗没有停下来，只是微笑：“大人没有想听的，小人只好弹受人欢迎的曲子。” “受人欢迎？这里人族很多吗？” 宵暗暗暗叹气，杠精啊，他点了点头：“魔世也有许多魔兵来自人族，开门迎客，什么客人都会来。” “开门迎客，”戮世摩罗玩味的看着他：“你也迎客。” “我是琴师，迎听曲的客。” “若不听曲呢？” 宵暗肚子里骂了几句，面上还端着笑：“大人说笑了，不听就不听。” “换一首，弹得好听，就放你走。”戮世摩罗一手支着脸，侧着脑袋闲闲的说：“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夕无沉。”宵暗坐下来，拨动两三声，过了片刻，弦音滚动，落入屋内，俨然还是前面的第一曲，人世间极为热闹的那一曲。 戮世摩罗打断他：“等一等，等一等，这一曲不是听过了。” 宵暗抱着琵琶，叹了口气，道：“小人这首弹得最好，大人见谅。” “哈，可我偏不满意，如何？” 宵暗抬起眼睛，笑道：“只有请大人赐教了。” 戮世摩罗打量了琴师一会儿，说：“你笑起来，我很满意。我若要你迎客，你迎不迎？” 他这么直接，宵暗脸上有点挂不住，停下曲子，笑了笑：“大人是人族，和魔族交合，会有妨碍。” “没关系啊。”戮世摩罗挥挥手，仿佛旁边有一只苍蝇被他赶跑了：“你介意。” “不介意。”宵暗抱着琵琶，站了起来。 魔族大部分很直接，在戮世摩罗看来，三尊也好，网中人也好，都很好懂，至于夕无沉，问他要不要沐浴，戮世摩罗拒绝了，他也淡淡笑着抱着琵琶出去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有点无聊，戮世摩罗没等多久。 “大人久等。”宵暗脱掉了外面的衣衫，再看了看戮世摩罗，懊恼的一声：“啊，该让大人动手的。” “不用客气，我不介意。”戮世摩罗看他脱衣服。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直接的魔族，夕无沉脱掉了身上的外衣，拉掉了腰带，挂在了旁边椅子上，接着是里衣，只剩下亵裤，戮世摩罗啧啧几声，亵裤也落了下去。 “大人要我代劳吗？”夕无沉笑眯眯的问他。 大大方方敞开的身体，说起来，未免内容太丰富。戮世摩罗倒抽了一口气，有点夸张，也是他真实心情，夕无沉身上的伤痕有点夸张了，琴师低下头看了看，歉意的说：“从前卷入了战场，是有些吓人。” 戮世摩罗有点兴趣了，走到床边，夕无沉顺着他的力气坐在床沿旁边，褐色的眸子，白发有些碍眼，他长得不算显眼，却很耐看，尤其有一双眼睛温柔动人，笑起来尤其好看一些。 “你很喜欢笑。”戮世摩罗说着，摸了一下他右胸：“……肌rou还挺硬，你真的是琴师。” “我不做琴师之前，是个剑客。”夕无沉亲了亲他的眼睛：“你看我的右手。” 右手有一片青黑的纹路，像纹身一样，戮世摩罗抓起来，摸了一会儿，五指都很松弛，用不上劲道，道：“唔，废了么？” “不算废了，现在能倒茶了。” “那你真乐观。” “哭又没用，”夕无沉柔软的靠过去，抵在他肩膀上：“大人要让我哭一哭么。” 戮世摩罗推开了他，有点受不了，夕无沉倒在枕头上，白发散开来，露出了吃惊地表情。 戮世摩罗阴晴不定的表情取悦了琴师，过了一会儿，琴师往里面挪了挪，戮世摩罗抓住了他的腿：“喂——这又是什么伤？” “不知道，回过神来就打穿了。” “哈，这个你也不知道，那这里呢？”戮世摩罗看的是小腹，琴师叹了口气，摸了几下：“生孩子留下的。” 戮世摩罗要是喝着茶，得喷出来，琴师惊讶的问：“大人不知道么，魔族……嗯，有的种族男魔也能生子的。” “靠。”戮世摩罗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房间，留下一个光溜溜的魅魔躺在床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等宵暗穿上衣服收拾好了，忍着笑往外面走，十苑红尘哭丧着脸，看他走出去，简直惊愕。 “夕无沉啊。”十苑红尘吞吞吐吐说：“这一次多亏了你。”戮世摩罗给了太多，让他以为夕无沉在床上吃了大亏。 宵暗披了披衣服，撇过脸去，咬了咬下唇：“十苑老板，当初我们谈好了的。” “是，是个意外……”十苑红尘咬牙道：“这样，客人你自己挑，不收你的，行不行？” 宵暗不说话，眼睛一闭，抽了一声很明显的气，十苑红尘看他神气，到底舍不得他的琴技，又把钱提了一倍，还把之前的紫贝一笔勾销——那算不上什么钱了。 “刚才那位大人呢？”宵暗声音有些颓靡，嗓子还有点哑，笑得过头了，十苑红尘感叹道：“出手倒是很大方，就是太快了。” 阿九撇撇嘴：“这么快，果然是人族。” “你这是种族歧视，快有什么不好，慢，你还想和他们聊天啊。”旁边的狸族月容走了过来，闲闲的说。 “有道理。”阿九茅塞顿开。 宵暗急着走，他本来就误了时间，回家进入黄昏灾厄，几乎立刻浓云忽卷，逼他渡劫，这一回他抱了儿子就跑，烛微微睡到一半，天雷轰鸣，就回到了真正的窝里。 烛微微醒过来，躺在床上，宵暗在床上多铺了一张狐狸皮毛，又换了个软绵绵的枕头，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床，睡觉。 “爹亲。”烛微微遥遥他的肩膀。 宵暗嘀咕了一声：“有吃的……”喂饱了他就不想管别的了。一夜太耗神，烛微微拱了一会儿，发现宵暗真的在发抖，有点慌了，宵暗把他抱在怀里一会儿，拍拍背：“没事。” 烛微微不动弹了，他的委屈过了，开始饿了。 但不舍得这个怀抱，抱了一会儿，肚子咕噜咕噜的饿，宵暗翻了个身，烛微微爬起来，下去找东西吃。 一颗明珠落在烧饼的油纸里，滚了出来。 九姑娘本来就在金风楼很有名气，现在更有名气，唯一有点让人遗憾的是，妖神将一直在传说中游荡，没来过，没多久。阿九就移情别恋的喜欢了一个冰魔。 冰魔冷冰冰的，只有听歌时才来，阿九吐槽了半天，台上怎么抛媚眼都没反应，宵暗一边调整琴弦，一边问她要不要去逛集市。 “你倒是转了性，不是一直都不去。” 宵暗叹了口气：“是你，我就直说了。再过一阵子，我打算和微微离开这里了。” “啊？”阿九懵逼。 “你要不要和我们走？”宵暗眼底有笑：“我本来出身暗盟，那里的生活也不错，你要不牵挂别的，换个地方也一样。” “喂。”阿九慢慢说：“你……该不会是为了……” “不是，真的不是，你别这样乱想。”宵暗哭笑不得：“我再傻也不至于为了贞cao——也是为了微微，也是为了将来的稳定，你留在这里，不如跟我们走。” “哈哈，你是求婚吗？可惜我们都是魅魔。”阿九有些局促，避开了他的目光：“夕无沉……” “你不要太快决定。”宵暗静静笑了笑，的说：“没有你救我们，我早就死了。我和微微都是你的家人，不想和你分隔太远，一旦分开，有时候就很难再见了。” “那你还……” “戮世摩罗不是甘心固守的君主，他一定会发动对凶岳疆朝的战争，无论如何，这里迟早又会动荡——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去哪里都一样，哪里都会有动荡。阿九，你相信我，到了暗盟，再过一两年，我会比现在恢复一些，至少能维护你和微微。” 阿九转过脸，有点慌乱，宵暗坏心眼的笑了笑：“你要不拒绝魅魔，就当我向你求婚好了。” “靠，这是可以开玩笑的么！” “当meimei，”宵暗叹了口气：“不说那么远了，蓝月那天，我带微微来找你。” 一起逛街，夕无沉是个很好的陪客。阿九一早就收拾停当，说了要出门，烛微微这几天脸上伤口好了，淡了，活泼泼一个可爱的孩子，看见阿九就抬起头叫了声九姨。 “你爹这阵子够累的。”阿九一直挑刺，这阵子总算满意了，捏捏烛微微的脸颊：“小微微倒是长大了。” “不要加……小。”烛微微缩了缩肩膀。 “你本来就很小嘛。” 集市很长，人族和魔族都有，宵暗也带了一些雕刻的玉饰，挂在摊子上卖，他雕刻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发簪和玉冠，花纹很巧很细致，阿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抱着烛微微，一边吃着烛微微带来的栗子。 栗子用铁砂炒热了，自带甘甜，还撒了桂花，经过的魔都要多看几眼。 “九姨是什么族？”阿九忽然捂住了嘴：“啊，吃到沙子了。” “快吐出来。”宵暗一顿，又摘下葫芦，递过去：“喝口水。” 烛微微拍着阿九的背，阿九被他弄得一笑：“好啦好啦，九姨没事。” 他们断断续续卖掉了一些玉簪，宵暗看了一眼前面，索性不摆摊了，道：“我们收拾收拾，去逛吧。” 再浪费时间，逛得就少了。 人族卖的摊位有很多好吃的，很能哄孩子，宵暗一边逛一边感叹，毕竟是人族，种出了稻子，磨出来面粉，还包了小馄饨摆摊——多么难得的人间风味，当年他苦心搞基建都没能弄出来。 再看看烛微微。 “微微，糖不能吃了。” 烛微微不服气，试图求援，看向旁边的阿九求助。阿九嘲笑一声：“你再吃，牙齿更不行，你爹说得对。” 势单力孤的烛微微，委委屈屈的把糖龙转了转，亮给他爹看：“爹，这是什么龙？” “……蛟龙吧。”宵暗勉勉强强说，丑成这样，他也算埋汰蛟族了。 “为什么不是烛龙？”烛微微不服气。 “喂，”阿九按了按他肩膀：“别瞎说。” “可我喜欢烛龙。”烛微微低下头说，宵暗一怔，眼睛一暗，低下头：“为什么喜欢烛龙？” “烛龙很强啊，”烛微微嚷嚷道：“他那么强，谁看见他都害怕！我长大了也要变得他那么强，谁也不敢欺负我们！” “哈哈哈哈哈，”阿九忍俊不禁的笑了：“傻微微，烛龙只有一条，还没了。你再说瞎话就该被抓进去了，好了好了，夕无沉——” 她的声音停下了，夕无沉寒冷如冰的低下头，眼底寒光，看得让人心惊。 “夕无沉。”阿九颤抖的说了一声。 烛微微仰起头，竹签转动着，落在了地上。 糖龙落在沙土里，沾满了沙子。 “夕无沉！”阿九挥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发什么疯！” 宵暗慢慢回过神来，苍白的笑了一下，道：“走吧。” 阿九拉起不知所措的烛微微，往前气冲冲的走了一阵，宵暗慢慢的跟在后面，挂不住微笑，低下头，手盖住脸，心底挤出一声呻吟——撕开血rou上面的伤疤，还有淤血慢慢溢出来。 “阿九。”宵暗叫住了她：“没事了。” “真没事？”阿九停下来，哼了一声，宵暗浮起一点笑意，道：“微微，过来。我们再买一只。” 烛微微低着头，眼睛发红，宵暗蹲下去，蹲在他面前，擦了擦他的脸：“爹亲不对，不该随便发脾气——喜欢就喜欢吧。” “微微不喜欢了。”烛微微带着哭腔委屈的说。 “那再买一只糖，只是今天不能吃了。”宵暗擦擦他的脸，站起来拉着他，回到摊位上，重新做了一支。烛微微张了张口：“……不要龙了。” “那就做凤鸟吧。” 拿了凤鸟，烛微微破涕为笑，拉住宵暗的袖子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阿九停下来。 “我抱他吧。”宵暗停下来，蹲下来左手抱起儿子，烛微微的糖给了阿九，软软靠在爹爹手臂里，伸手抱住宵暗脖子，软软的头发挠了挠。 “你还好吧。” “还好。”宵暗微微一笑：“抱一会儿不要紧。” 阿九半信半疑，看了他一会儿，宵暗左手抱着，右手虚虚的环过去，轻轻落在背上，烛微微抱紧了他的脖子，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来。 他蹭了蹭，闭上眼睛，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人在远处看他。他睁开眼睛，果然有一个人站在远处的灯笼下面，繁复的衣衫，墨绿的头发，身边还站着另一个红发的魔族。 “戮世摩罗，该走了。公子开明快到了。” 戮世摩罗转过身：“策君啊——那可真是，让我期待啊。” “期待？你何时见过他？” “闻名已久，没见过面，所以期待。” “哈，你们一定臭味相投。” “爱将，这话从何说起。” “因为你们一样，让网中人讨厌！” “那我就放心了，”戮世摩罗笑了：“看来这次见面，可以更期待一些了。” “哼。”网中人重重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