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挚爱赠予蓝色宝石（中）

    终于走了。卡俄斯松了口气。兰珀特所说的「赤忱礼拜」她仍旧摸不着头脑，但是此时并非谈论这件事的合适时机。

    一曲再次结束，舞厅内的喧嚣落下帷幕，水晶灯于大理石的地面折射斑斓光影，有人随着琴弦悠扬缓声吟唱。

    旁人已然散去，只剩下奥菲莉亚还站在卡俄斯的身边。她的腰板始终挺直，哪怕是刚刚泼人酒水的时候，脖颈的角度也弯曲得恰到好处。卡俄斯看向她，那蔚蓝澄澈的眼瞳沉静而冰冷，如不化的高山之雪，而当两人目光接触，她便弯了眉眼。那种感觉颇为奇妙，仿若凡人不过是摊开手掌，便接住了自天穹纷纷落下的冰晶。

    「都忘了说了。」卡俄斯温声道，「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奥菲莉亚瓷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薄红，声音却依然镇定，「你也是，卡俄斯。」

    于是卡俄斯向她伸出手，用与刚刚那位骑士同样的姿势，掌心朝上。奥菲莉亚毫不犹豫，葱白的手指就这样搭上了她的掌心。

    「走吧。」卡俄斯说，「我的蓝宝石。」

    ●

    舞厅外，小花园内。

    娜塔莉站在原地，一边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边四处张望。即便对社交派对熟悉如她，也无法再忍受舞厅中那股异样的气氛，不得不跟随艾琳的步伐跑出了   侧门。她还记得要追寻艾琳的踪迹，但此时天色已暗，整个花园内一片漆黑，只有窗户内透出的灯光能勉强照亮前路。

    「这该死的地方……」她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低声骂了一句。罗兰帝国的设施不知道要比这里好上多少倍。卡巴拉魔法学院的贵族难道没有夜生活吗？周围甚至没有一盏灯，这要让他们如何看清夜路？

    她一时间忘记了魔法是种神奇的东西。娜塔莉继续摸黑向前，边走边搜寻艾琳的身影。她无法出声叫喊，毕竟旁边就是舞厅，她实在不想再引人注意了——这可真是件新鲜事。娜塔莉·米切尔森曾经最爱的事就是惹人注意。

    在被地上蔓生的枝叶与起伏的台阶绊倒不知道多少次后，她终于发现面前不远处有个小凉亭，艾琳·罗达尔似乎就坐在里面。金发少女正在掩面哭泣，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在黑暗的花园中显得格外诡异。娜塔莉打了个寒颤，立刻提着裙摆跑到了她的身边。

    「艾琳！」她扶住艾琳的肩膀，「你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这里这么黑，很危险啊！」

    艾琳并不回答，只是哭泣。娜塔莉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坐在艾琳身边，为对方递上手帕。一段时间后，金发少女的哭泣声终于渐渐减弱。

    她轻轻吸着鼻子，用手帕擦拭自己哭红的眼角，小声道：「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去为我出头的……」

    事实上也并非如此。艾琳只是向娜塔莉描述了自己的处境，却没有告诉她尤里乌斯曾经严词拒绝与她跳舞的事。娜塔莉误会得足够彻底，一时冲动才跑去找奥菲莉亚的麻烦。

    娜塔莉勉强笑了一下：「没、没事的。她就是吓吓我们，哪会真的拿我们怎么样？否则也不至于当场就泼我们一身酒……」

    「她当然不会拿你怎么样，你是米切尔森小姐！」艾琳不禁提高了声音，「可我呢？我只是个小小的子爵之女，谁会在乎我呢？刚刚那样的情况，殿下甚至没有为我说一句话……」

    她似乎又要哭了。可娜塔莉也心烦得很，压根没心思再去哄她。夜风吹过，凉意让娜塔莉再次打了个寒颤。衣服上半干的酒液与肌肤黏在了一起，令她相当难受，她希望能立刻解决眼下的麻烦，去休息室让自己的女仆帮她换衣服。

    她站起身，有些焦躁地在凉亭中走来走去。

    「你知道最后出现的那个女人是谁吗？」娜塔莉突然问，「她怎么敢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女扮男装？而且还没人斥责她的无礼！」

    艾琳抹了抹眼泪：「她是卡俄斯……」

    「卡俄斯？」娜塔莉诧异地反问，「她就是那个卡俄斯？！等等、我有些不明白了……她、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之前来信说她总爱和你待在一块儿……可刚刚她为什么不帮你说话，甚至还和公女站在一起？！」

    「我……我也不知道……」艾琳咬着嘴唇说，「她突然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群平民都是贱骨头，我当时就告诉过你的！」娜塔莉踱步的速度加快了，声音也尖利急促起来，「她现在攀上了比你更高级的贵族，而你的头衔……抱歉，艾琳，你的天赋也出了点岔子……所以她就想把你一脚踢开！先前接近你也一定是为了其他目的，我早就看出来她想当侯爵夫人，难道现在她还想当太子妃吗？就她那张脸？」

    「等等，娜娜，你说什么？」艾琳震惊道，「什么侯爵夫人？」

    娜塔莉转过身，疑惑地看她：「当然是罗列萨尔克侯爵夫人……等等，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知道？」

    看着艾琳满脸迷茫的神情，娜塔莉简直要窒息了：「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单从你们的合照就能看出来不是吗？更何况你描述的那些……她肯定喜欢欧文·罗列萨尔克！我还以为欧文这段时间怎么会不搭理你，原来你压根不知道！」

    艾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眼眶红肿着低下头，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才突然和我绝交……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的感情，还和欧文走得那么近……」

    她这副模样实在惹人心疼，娜塔莉又坐回她身边，耐心地劝道：「这怎么会是你的错？欧文喜欢谁是你能决定的吗？是那个卡俄斯自己痴心妄想，没法吸引欧文，就想办法从你身边抢人。你现在总该知道我为什么当时劝你别和平民做朋友了吧？」

    艾琳轻轻点头，再次抹了抹眼泪。

    ●

    「……」卡俄斯看着一屋子的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坐在靠椅上，接过兰珀特为她倒好的红茶，不习惯地道了声谢。进行完这一项工作之后，骑士便退回了原本的位置，在她面前几米的地方站定，微微附身。

    她右侧的奥菲莉亚面不改色地重新倒了一杯红茶，就放在卡俄斯的手边。

    「呃。」卡俄斯左侧的克莉丝汀凑到她耳边，低声问   ，「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有什么事儿我们三个人解决不行吗？」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在三人对面、也就是兰珀特身后坐着的尤里乌斯和亚瑟：「干嘛还要这两个人到场？」

    对面的三位男士中只有兰珀特始终面带微笑，尤里乌斯和亚瑟皆是神情阴沉，简直像是谁惹了他们。

    「我也想知道。」卡俄斯说，「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件事只需要两个当事人面对面谈论。」

    显然她们的声音还不够轻。尤里乌斯咳嗽一声：「已经涉及到外交问题，学生会不得不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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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猜艾琳是不是在演呢……